2021年2月21日,在國家鄉村振興局亮相後,中央出臺了2021年一號文件,提出民族要復興,鄉村要振興,並對鄉村振興畫了重點,指明了方向。
河南,是農業省份。截止到2019年末,河南擁有近4.58萬個行政村,以及佔總人口數47.79%的農村居民。而在這些行政村中,僅有43%的村莊編制過建設規劃,2.6萬個村莊未編制過村莊規劃,處於缺少規劃引領和管控的狀態。當然,河南也有正面的例子,比如信陽郝堂。早在近十年前,郝堂成功逆襲,2013年,它被評為全國示範村,12個示範村中,它是綜合評比的第一名。一個種植水稻和茶葉的窮山村,竟然比城市還宜居。
鄧飛,中國知名的調查記者,從業十年寫下一百多篇調查報告。2011年轉身公益,利用移動網際網路工具,先後發起微博打拐、免費午餐、中國鄉村兒童大病醫保等多個公益項目。作為一名鄉村振興的實踐者,鄧飛曾兩次獲國家領導人頒獎。現在的他在思考:中國鄉村到底發生什麼?鄉村和城市是什麼關係?鄉村振興的牛鼻子問題是什麼?
豫記與鄧飛是老相識,今天,我們邀請鄧飛,站在鄉村振興實踐者與調查記者的雙重身份上,談談他對鄉村振興的理解。
鄧飛 | © 撰文
(一)
我的家鄉,那個鄉鎮叫南大膳鎮,在洞庭湖南邊,據傳北宋年間,鐘相楊么打敗北宋軍隊,大擺筵席,連綿十裡,最南處取名南大膳,最北處叫北大膳,後來都變成了鄉鎮。
我出生的村莊,名字叫同興,即共同興旺的意思。村子主要種水稻薴麻,溝渠裡有魚泥鰍黃鱔青蛙還有甲魚,我經常看到幾個人把溝渠兩端一攔,拿來撮箕排乾水,就捉魚捉鱉。家裡來客,爺爺帶著一個淘米小竹籃,到潭裡溝裡搞兩下,就有一碗小魚小蝦,和辣椒炒一個下飯菜——村裡在最困難的三年,也沒有餓死人。
村裡有一棟可以容納千人的大會禮堂,會放戰爭片,地道戰地雷戰渡江戰,人頭攢動,歡聲笑語,也會看到大人們舉起拳頭大喊口號。最後一次,是騎著父親的肩膀去抓鬮,村裡分田分地分工具,我依稀還記得還分到一些耕牛肉。然後,家家戶戶各自為戰,伺弄自己兩三畝田地,再無集體生活,也沒有合作協同。大禮堂從此衰敗,終究倒塌。
土地承包到戶,確實令人振奮。爺爺每天都在田裡地裡幹活,奶奶在菜地種滿了菜,養豬養雞,菜地後面還挖了一口魚塘,養了很多魚,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很多年後,我在山東鄒平一個村裡參觀村辦企業,村民們當年堅持集合土地,堅持機械化,把玉米做透,做成了一個巨大產業。大量農民被解放出來,做各類事務,走出一條不同土地承包到戶的路子。而承包到戶的方式,尤其是平原連片土地地區,走到今天開始遭遇質疑單打獨鬥,小農經濟,是否應該重新審視和調整。
父親招工去了鎮上供銷社,吃了國家糧,母親跟著去了。我和爺爺奶奶生活,成為一名留守兒童,在一個村小學上學。學校到家約1公裡,中午可以回家吃飯。每個村裡幾乎都有一個小學。
某一個黃昏,父親用自行車把我帶走了。後座上,我望著炊煙升起,想起奶奶叫我回家吃飯的悠長呼喚,想起和小夥伴們奔跑在長滿紫雲英的田野,想起捉魚追逐田鼠,不由悲從心起,一路上低低哭泣。小鎮的學校很大,每天早上吃很結實的饅頭,食堂還分發豆漿——我只能說那個年代對學生真的很好。小學旁邊是沅江市第四中學,和縣城一中差距不大,方便本地學生就讀。
一個縣城,當年有7個高中分布在鄉鎮,為我們打開大門。很多年輕人,就是這樣走向全國各地,成為各行各業的精英。
80年代,薴麻一斤賣到了10元以上,它可以製成筆挺襯衣,很受歐美歡迎。村裡蓋起很多樓房,也有了彩電和摩託車。但1989年後,外貿受阻,村莊打回原形,很多樓房裝修中斷,呲牙咧嘴地矗立著。
小鎮的好日子雖然到了頭,但還是熱熱鬧鬧,晚上人聲鼎沸。我終究不能融入小鎮學校,轉學去了外公村莊一個小學。外公村莊,基本都是他們龍氏家族佔據,一路上,和各色親戚遠近招呼。
後來,我去了鎮郊的一個鄉村中學,校名叫向華中學,應該是華國鋒當主席那幾年蓋的學校。和外公村莊一河之隔,每到枯水冬天,都看到很多村民來修整河道,把河泥一鍬鍬拋到兩邊河岸,避免河流淤積,村民們都在河裡洗衣洗菜取水——興修水利,還有走上湖堤加固堤壩,這是當地村民們應盡的義務。
再一次變故來自1992年。村裡突然走了很多人,一夜之間安靜下來。原來,廣東沿海大發展,需要很多勞動力,薪酬是在家務農的收入好幾倍。男人們成群結伴去了廣州,進了工廠。女人們也跟著去了,據說有一些做了皮肉生意,之前她們被指指點點,但當她們披金戴銀回來,得到了羨慕和禮遇——她們被一些人視為在外面混得好,有門路,很多家庭把自己女孩交給了她們,希望也可以增加收入。
女性們掙了錢,大多把錢寄回來蓋房子。有一些愛面子的人也會去鎮上買地蓋房,還可以在一樓做店鋪,做點小生意,為回家做鋪墊——當年,很多人還是願意回家的。現在,鄉鎮每一個人都渴望把房子買在縣城,因為縣城有本地最好的學校、醫院和更多機會。
那幾年,我每次經過另一個鄉鎮回家鄉,司機總是會調侃說,馬上經過雞婆一條街。該鎮,就在通往洞庭湖的一條大河邊,當年是炙手可熱的黃金碼頭,有小南京之稱,但陸運發達後迅速衰敗。
外公有兩個女兒三個兒子。和所有鄉村父親一樣,他希望兒女同堂,子孫繞膝,他可以安享晚年。所以,他耗盡心血,蓋了三間大瓦房,每個兒子都有一間可以結婚生子,但一個新的時代來了,三個兒子陸續走出村莊,去了深圳、廣州和長沙,歷經種種艱辛,或被送到樟木頭收容站,或被騙。
只有一個兒子最終回家,但也去了鎮上,買了一臺三輪摩託跑運輸。他是當年村裡很稀缺的高中生,他用心研究如何增加收入,被人戲稱一個人用地籠捉走了三分之一的黃鱔。但一年下來,種地的收入太少,而種水稻搞雙搶,太辛苦,做農民沒有前途。
化肥農藥進入了村莊,它們顯然降低了種水稻的勞動強度,村民們不再收集菜葉廚餘來漚肥——外公家院子那個漚肥池被填掉了。一個新的變故也發生了,河裡的水不能洗菜蒸飯洗衣了,因為農藥化肥也流到了河裡,鎮上開了一個麻類加工廠,那些年的鄉鎮企業一個個野蠻生長,無法無天,竟然把廢水直接排河裡,河水變黑,魚蝦死絕,還有股子氣味。
每個家庭開始打井,抽水喝,井越挖越深。
河流被拋棄,村民們為了圖方便,開始向河裡傾倒垃圾——村裡開始用上塑料地膜,各種塑料瓶被扔進河裡,你扔我也扔,河流變成了一個垃圾場。春節枯水時,垃圾袒露,令人震驚。2017春節,我寫了一篇文章,鎮政府聞過則改,迅速清理了河裡垃圾,讓河流乾淨起來。
我讀高中那幾年,外公的大瓦房們最後萎縮成一個小屋,他和外婆變成了空巢老人,要照顧父母都在外面打工的孫女們。那幾年,村裡幾乎都是像外公外婆這樣的老人,帶著小孩生活。公共生活幾乎消失,唯一的娛樂就是打麻將或打紙牌。
沒有愛,沒有父母的陪伴,孩子大了,叛逆,不服管束,不願意讀書,打遊戲打流(在社會上混),或賭博或吸毒或打打殺殺,等父母賺了一些錢回來,土地荒廢了,孩子也荒廢了。即使有一些孩子最後去城市打工,也因為沒有學習能力和技能,難以流動。
幾乎所有在外打工的,都想在家蓋房子,儘量氣派儘量大,即使家裡只有一兩個老人,所以被戲稱「一樓老人住,二樓老鼠住」。除了攀比面子之外,他們還想為自己孩子準備婚房。他們顯然是對的,因為沒有一個婚房,在鄉村的男生不可能找到對象。
鄉村女孩越來越稀缺,男孩子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到城裡打工,找到女孩,帶回來結婚。父母們會想方設法獲得孫子孫女,而多為留守兒童的年輕人們,沒有做父母的任何經驗,生了孩子後就丟給爺爺奶奶,繼續在外打工或離婚走人——一些女孩覺得給男方家裡留了後,就是仁至義盡了,空巢老人照看留守兒童這個內卷悲劇周而復始,在鄉村上演一遍又一遍。
鄉村裡沒有年輕人,而留下來的年輕人根本不知道如何伺弄土地,土地拋荒或者流轉給大戶,因為要確保糧食安全,一些蝦塘魚塘被要求種糧食。村裡根本沒有產業,村幹部們憂心忡忡。
外公經常說,幸運的是三個舅舅家都是女孩,她們不調皮,沒有學壞,而是通過考學走出了村莊,各有幸福家庭。而我也考上了長沙一個大學,進了報社,有不錯的薪酬,也就買了房子,娶妻生子,很快把父母接到身邊。從長沙到北京,再南下杭州,我們一家人沒有分開過。
對我而言,幸運的是外公和外婆身體尚可,沒有癌症腫瘤等惡疾,兒女們共同出資僱請當地兩位村民輪流照顧老人,他們獲得了尊嚴,讓很多村民羨慕。而我的朋友、原《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劉彥在2007年寫下《貧困農村病患老人命運困局:自殺風氣無奈蔓延》,記錄了我們鄰縣、嶽陽市華容縣一些老人生病後不願牽累家人,服毒或上吊或投水自殺。我們當時覺得這事好遙遠,沒想到前一段時間,益陽家鄉多家養老機構暴雷,至少6千老人投入的養老金化為烏有,其中一位老人跳江自殺。
這個春節,村裡再次傳說隨著鎮子發展,外公村莊將可能整村拆遷,不批准新的建設。這次應該是真的,村民們在做新的打算,各謀出路,各奔東西。
(二)
2000年,我大學畢業後進了報社,後來去了《鳳凰周刊》,憑藉較大的報導尺度,我有幸跑遍中國大多數地級市,看見了鄉村更多問題。
青海化隆鄉村農民偷偷造槍,進入地下市場。湖北清江岸邊,很多希望小學空置。因為汙染,農民惡疾不斷,公開報導的癌症村就有上百。著名的景區江蘇周莊開了電子工廠,打工農民得了肺癌。工廠排放富砷汙水殺死了雲南陽宗海。和打工父母離開村莊去長三角的一些孩子遭遇拐賣。
鄧飛發起的免費午餐公益項目
2011年,我在貴州山裡看到一些孩子在學校裡沒有午餐,只能喝涼水、吃幹的方便麵,眼巴巴看著老師手裡那碗飯。這不止在貴州,雲南湖南湖北河南河北等各地,普遍存在鄉村孩子校園飢餓,讓我很震驚,為什麼改革開放30餘年,還會有大規模孩子遭遇校園飢餓?
我很快找到了答案。
城市抽空鄉村的人,鄉村學校生源不足,多個學校孩子被集中起來,而孩子中午回不了家,年邁且還要勞作的爺爺奶奶也無法送餐到學校。學校、當地政府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有能力提供孩子午餐,本地商業無利可圖,也就視而不見。
從孩子校園飢餓這個問題,我們可以窺見鄉村問題,相當程度來自城市。換而言之,我們要解決鄉村的問題,要實現鄉村振興,我們就必須認真審視和處理中國鄉村和城市的關係問題。
那麼,鄉村和城市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認為,鄉村從來都不是城市的附庸或者小跟班,而是平等的、獨立的,有自身特色特點。如果把城市比成陽,如同一個男性,剛勁有力,積極進取,那鄉村就是陰,如同一位女性,美麗溫和,自然包容。
中國鄉村的問題,甚至中國的問題,是陰虛陽亢的問題。1980年代,當時的國家領導人採取先讓一部分地區,先讓一部分富裕起來,選擇了中國沿海地區城市發展優先戰略。
從商業文明積累、市場化程度到交易成本等角度,沿海和城市優先無疑是對的,只是我們過於猛烈打破了平衡——城市,特別是沿海城市,制度性汲取了鄉村資源——男人,女人,礦產和資金,導致了鄉村的空心和空虛,進而導致了鄉村問題叢生——留守兒童、空巢老人、土地拋荒、養老困難、鄉村文化喪失、生態惡化,惡疾增加,進而影響到城市糧食安全、食品安全等。
我跳了起來,在微博上呼籲來解決這個問題——因為,我從鄉村走出來,我知道這些痛苦。稍感意外的是,微博幫助我連接了和我有相同生活背景和感受的無數人,我們行動起來,發起了一個叫免費午餐的公益項目。
2015年,看到滬昆高鐵打通中國東西,我們從北京搬到杭州,藉助長三角資源展開一系列公益項目,努力提升中西部鄉村兒童福利。
三年後,我們開始籌建花開嶺公益小鎮。
花開嶺設計圖
我們認為鄉村問題龐雜,一個團隊力量微小,如同杯水車薪,我們需要聯合其他正在鄉村解決問題的人,用協作和共創的方法,去推動更大改變。
社會組織越來越有力參與解決鄉村社會問題,只是不為人知。浙江有一個新湖慈善基金會,2018年出資8000萬元在雲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和其他深度性貧困地區建設鄉村幼兒園,服務全州幼兒。最近,基金會又策劃一個鄉村CEO計劃——擬出資7000萬元,在五年內培養約500名鄉村經營管理人才,為鄉村振興提供人才支撐。
數年的鄉村實踐,我們連接了400多個鄉鎮。鄉鎮領導人有熱忱,不怕苦,想做事,但因為視野和認知局限,不知道怎麼去解決問題。由此,我們就針對這個痛點,集中精力做好兩件事:收集方案,幫助鎮長。
針對一個個具體問題,譬如鄉村糞汙如何變成肥料,垃圾如何更好分類,鄉村如何做各自產業,我們聯合鎮長組織一個個專題大賽,對政府、商業和社會組織喊話,集合優秀解決方案,提煉模型,再推薦複製各地。
今年春季期間的花開嶺
數年下來,我們在結晶一個鄉村振興創新模型。
在湖北最為偏遠的鶴峯縣,我們為3萬多兒童提供免費午餐,共計投入 4396萬元,這些資金在當地採購食材,持續流通,產生較大疊加效應,
因為孩子得到照顧,孩子親屬心存感激,令官民關係得到改善,「上訪都明顯減少了」。各地捐款人和明星們持續進入鶴峰,做各類公益活動,銷售當地特產有機茶,微博朋友圈短視頻頻繁傳播了鶴峰,極大提升本地的自信、自豪感和影響力。一些年輕人留在家鄉,做各類農業創業,而不只是去沿海工廠打工,而在外鄉賢目睹家鄉變化,開始願意回報家鄉或返鄉創業——只要在家鄉有機會,誰願意拋妻棄子,在外奔波呢?
2018年,該縣實現財政總收入4.93億元,接待遊客192.9萬人次。在隨後兩年,當地為免費午餐籌款200萬元。
據此,我們將其提煉一個「鄉村振興,慈善先行」新模式。
現在留居鄉村的多為老弱病殘,人心悲涼,能量虛弱,先不能下猛藥,需要引入公益慈善,照顧老人,扶助孩子,通過真心實意的服務來溫暖人心,搭建一個人人都可以參與的慈善平臺,也吸引在外鄉賢參與其中。如此,官民融洽,氣血流通,才能凝心聚力。
人心齊整後,我們再看看本地特色經濟資源、主要收入方式。而主要收入方式一般就是本地人最擅長做的事,我們只需要優化梳理,通過網絡工具對接一個更大的市場,「一根針,頂破天」,集中優勢兵力佔領某一細分市場。條件成熟,再分枝散葉,開闢新的市場。
一個鄉鎮或者村莊,要持續發展,就必須要做到生態乾淨,讓人感覺放心、輕鬆——垃圾有分類,糞汙變肥料,逐漸減少農藥化肥,用原生老種子,提升農產品的口感和品質,自然就會成為一個文明高地,組織本地兒童開展新勞動教育學習,在本地建立社群和影響力。
遠銷外地,還能立足本地,這個鄉鎮或村莊自然就富裕了。
溫暖+產業+生態=自然富裕。
如今,我們在湖南攸縣、洞口和江西三清山等地做共創試點。
(三)
鄉村被掏空,城市也無法持續發展。
中央政府也在持續發力支持鄉村發展。
2017年,執政黨十九大報告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報告指出,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係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必須始終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
2021年初,國家鄉村振興局宣布成立,基本就是國家扶貧辦原有盤子。
鄉村振興局副局長夏更生亮相
2月21日,中央發布一號文件,稱堅持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重中之重,把全面推進鄉村振興作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一項重大任務,舉全黨全社會之力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讓廣大農民過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要點很多,我劃出我們最關切的重點。
1、編制村莊規劃要立足現有基礎,保留鄉村特色風貌,不搞大拆大建。鄉村建設是為農民而建,要因地制宜,穩紮穩打,不颳風搞運動。不得違背農民意願,強迫農民上樓。
2、把縣域作為城鄉融合發展的重要切入點。把鄉鎮建設成為服務農民的區域中心,實現縣鄉村功能銜接互補。
3、推進農業綠色發展,加強農產品質量和食品安全監管,發展綠色農產品、有機農產品和地理標誌農產品,使用使用農產品達標合格證制度,推進國家農產品質量安全縣創建。
4、強化五級書記抓鄉村振興的工作機制,對市縣黨政領導班子和領導幹部開展鄉村振興實績考核,並注重提拔使用鄉村振興實績突出的市縣黨政領導幹部。
中央發誓要加強鄉村公共基礎設施建設,如道路、供水、清潔能源、數位化、村級綜合服務設施提升,所需資金哪裡來呢?
文件稱:強化農業農村優先發展投入保障,具體是繼續把農業農村作為一般公共預算優先保障領域。中央預算內投資進一步向農業農村傾斜。值得注意的是,中央並沒有大包大攬,文件稱發揮財政投入引領作用,支持以市場化方式設立鄉村振興基金。
除了欣喜和支持,我們也有三點建議。
1、鄉村振興要跳出來,擺脫城市化思維。
城市,顧名思義就是市集,各類資源聚集做生意的交易之地,它需要高鐵、地鐵、高速公路和摩天大樓,持續降低交易成本,它主要滿足人的剛健進取。鄉村則身處自然,有田野、溝渠和森林,產出農產,主要解決人的「終歸詩酒田園」。
城市就是城市,鄉村就是鄉村。
鄉村可以接受科技、新技術,但不能被城市牽著鼻子走。陰就是陰,陽就是陽,我們不能把城市化的思維強加在鄉村,蓋整齊的房子,修筆直的公路、用水泥硬化河流溝渠。
2、鄉村振興第一要務是鄉村生態化。
和城市諸多優勢比較,鄉村最獨特的優勢就是生態。
鄉村生態面臨巨大挑戰是:中國農業資源短缺,開發過度、汙染加重,是較為典型的農藥化肥農業。
據了解,中國農業汙染主要來源有兩個方面:一是農村居民生活廢物,二是農村農作物生產廢物,包括農藥、化肥、殘留的農用薄膜和處置不當的農業畜禽糞便、惡臭氣體以和不科學水產養殖等產生的水體汙染。
以汙染物之一的農用薄膜為例,中國是農地膜生產和使用量最多的國家,2014年中國農膜產量在196.64萬噸,相比2013年增長率在16.87%。
如果不能保障鄉村生態,到處都是垃圾、惡臭,自然美景也就是不復存在,食品無法安全,城市流量不敢進入,鄉村只有死路一條。而讓鄉村乾淨、安全、生態,本地人民都可以參與,不需要新技能,也不費力,更讓本地人受益。
為了保護村鎮生態乾淨,富陽區政府提出「拆違建、清溪流,掃乾淨、堆整齊,種滿園、點漂亮,增收入、人和諧」三字經,引導民眾行動。
不管怎樣賦能鄉村,乾淨、安全、生態、和自然融合,才是鄉村的根本,也是牛鼻子問題。
3、政府更多考慮如何讓參與鄉村振興的人有利可圖。
接下來,鄉村振興怎麼搞?是政府自己搞,還是組織市場、社會等多方一起搞?
從群眾來,到群眾中去。一直以來,這都是執政黨最令人稱道的方法論。
掘壕迫近攻擊、沒良心炮、三三制步兵戰術,坑道戰,都是各部野戰軍戰士在血火戰場上的實踐、試錯和創造,幫助執政黨打贏了解決戰爭。在改革開放期間,鄧小平也是允許人民群眾行動起來,勇於創造財富,包容犯錯。一旦可行,就來總結提煉,形成典型或經驗供各地學習推廣,催生變革。
在鄉村振興戰略裡,鄉村振興分為產業興旺、生態宜居、治理有效、鄉風文明和生活富裕等五個模塊。現在不同力量,在不同模塊裡分別行動、探索和總結,持續有成果出現。
但歸根到底,鄉村要振興,我們必須找到內動力,而內動力的關鍵就是人——鄉村振興行動中的利益相關者。
最想振興鄉村的人,是正在鄉村生活的人,另一部分是想進入鄉村的人。而後者又主要分成兩類,一是想在鄉村做創業的人,二是想在鄉村享受田園生活的退休官員。
我們將該兩類人稱為「商紳」和「官紳」。
越來越多地方政府開始鬆動政策,允許在外的鄉賢(大多就是「商紳)可以回村繼承父輩宅基地和房屋,去年,中央在全國104個縣市區和3個地級市啟動了新一輪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探索宅基地所有權、資格權、使用權分置實現形式,實現宅基地使用權的流轉、抵押、自願有償退出、有償使用等,吸引鄉賢回流。而「官紳」則因多種限制,鮮有還鄉。
古代,皇帝一般都會支持或強制官吏告老還鄉,帶著自己積攢的財富、知識和人脈葉落歸根,都將回歸和潤澤鄉野,實現一個多中心分布式的鄉村發展,客觀上幫助皇帝改善本地治理,正所謂「天子守國門,官紳沃田野」。
中國各級退休官員如果可以順利回到各自鄉村,他們完全有意願,也有能力支持當地政府發展本地醫療、教育和衛生等公共服務,發展本地產業——天量的鄉村建設不能永遠單純依賴中央財政資金,他們或可成為一支奇兵,在各方面為鄉村振興創造獨特價值。
不是所有官員葉落歸根,但一定也有願意回鄉的。江西省委書記毛致用退休後回到湖南老家生活。2010年,原南昌市長李豆羅回到老家鄉村務農,自稱「青嵐農夫」,把村莊打造成一個文化旅遊生態新農村,他說:「在這裡,農村就是農村,農村就像農村。」
總之,鄉村振興不是政府單打獨鬥的鄉村振興。一個系統性問題,需要系統性思維去解決。它需要政府、商業和社會的協作共創,八仙過海,百花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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