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人行道旁邊長了一株樹,起先誰也認不出這是一株什麼樹,一看便知是野生的,沒人經管。雖在人行道邊,也無人隨意折斷,阻止它的生長。
樹在人們不知覺間發育成長,當有人試著比了比,居然有半人高的時候,人們才注意到這棵樹的樣子。
它苗條,枝幹雖少,卻很筆直,只是樹皮較為粗糙,也許有小孩在它身上使壞,它的主枝幹留下了好幾道傷口,即使癒合了,也還有明顯的傷疤。
一時間誰也無法分辨這棵樹姓氏名誰,且只管叫它樹,一棵樹長有半人高,模樣還不錯,並在人行道邊,所以就有人建議了。
這棵樹應該移植到其他地方,一來不影響過往行人,畢竟任它這麼長下去,人行道或許會被一棵樹佔據。一來這棵樹不像矮墩墩的樣子,挺拔有姿,沒準以後會成為一棵風景樹。
還有人自私的要挖了這棵樹,種在自家花盆裡,然而樹有半人高,根須紮根已深,要想挖走,頗費功夫。但也有人留了心眼,趁晚上無人之際,便拿了鐵鍬來掘樹,卻被巡邏的社區人員發現了。
那人便匆忙走掉。次日人們就發現那樹的地面被掘了幾個小坑,一打聽才知昨夜發生的事。
一棵原本不受重視的樹,一下子引起許多人關注,大伙兒無不譴責挖樹之人。儘管這樹原無樹主人,然而它就好像成為了所有人的寵物一般。
這一被關注,社區不能不管了,就打算將樹移植摘種,免得再被人挖掘,因為樹是長在人行道旁邊,被人挖了,必然破壞人行道。
那棵樹就這樣挪了窩,被搬到了其他樹道行裡,與其他樹木站到了一起。樹默默地成長著,與其他樹和諧相處,一晃幾年就過去了。
幾年中,很少有人注意到那棵樹,即使注意到,也認為它本來就長在那裡,而不是一棵曾經長在人行道邊的樹,還差點被盜挖。
直到某天一位早起晨練的大爺,跑累了坐在樹下休息,一抬眼就看到這棵樹長得與旁邊的其他樹不一樣。它的枝幹筆直圓實,葉子柔順漂亮,樹皮起了一層微微凸起的魚鱗,看著恰如山水畫中皴裂的表現手法,極具美感。
大爺便大呼小叫起來。這棵樹再次被人發現了,人們這次很快確認了樹的身份。它是樟樹。一種外形美觀的樹。樟樹長在這些不是同一品種的樹中,未免不合適,而且隨著樹木不斷長高長大,會影響小區這一帶整體的綠化景觀。這樣一來,就又要移植了。
這次移植樟樹,很順利,居民們都很支持。樟樹終於回歸屬於自己的應有位置,很快復活,很快重新生長,很快融入到了森林城市的建設中。
樟樹,雖然是外形美觀的樹種,在現代城市中,也比較受歡迎,尤其是一些別墅區或高檔社區,還專門摘植,彰顯筆直遒勁登峰的高貴。但翻閱一下古代詩詞,發現描寫樟樹的文字,真的不多。
宋代舒嶽祥有一首詩,就寫了樟樹:樛枝平地虯龍走,高幹半空風雨寒。春來片片流紅葉,誰與題詩放下灘。從這首詩,可以看出樟樹的高,不懼寒冷的氣節。但有一點很奇怪,春天樟樹葉子怎麼是紅葉呢?
因為大多樟樹,葉子都不是紅的黃的,頂多略微發黃,從季節上看,也不對,春天怎麼葉紅了?後來想到了香樟樹,大約舒文人描寫的是香樟樹無疑了。但香樟似乎也不是春季紅葉?詩人自古詩詞帶意,或許另有別見,也未可知。
另有其他幾位文人,也寫過樟樹,但都是借樟樹來表達一種感情或人生際遇,像舒嶽祥這樣簡單直寫樟樹的,倒不多見。
迴轉來說大多數人的表現吧,對待一棵人行道的路邊樹,人們表現出的是對草木與環境的包容心,難能可貴的是,那具有科學合理的審視態度。若是帶著粗野和武斷來對待,原本可以帶來美好的東西,或許就會夭折了,而我們,也將喪失最寶貴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