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者張旭豪

2020-12-14 網際網路思維

作者:馮超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餓了麼CEO張旭豪輕聲「哎喲」了一下,坐了下去。他身材魁梧,椅子小。有人問他椅子低不。「不低。」

收購百度外賣後,公司明年剛好10周年。在中國網際網路版圖裡,餓了麼處於什麼地位呢?

「沒啥地位,沒地位,繼續努力吧。」張旭豪說完,周圍有人笑。

「真的沒地位嗎?」我問。

「沒啥地位。」「我們的採訪是有標準的,低於某些估值的老闆是不做採訪的。」我只想暗示他,餓了麼估值已經超過60億美元了。

「其實有很多時候把這個東西標籤化了,一旦標籤化以後就沒勁。那你說,你這個社會為什麼媒體關心明星不關心科學家呢?就是因為你年薪少,商業價值低,你就不關心?胡扯淡,這跟你一樣的,你說劃一條線,估值高於多少的我關心,估值低於多少(的不關心),你沒關心科技企業的本質啊。」

採訪進行到一半時,我聽到他較大的呼吸聲。這是一個在採訪、開會時都能打瞌睡的傢伙。創業累,他缺覺,深度睡眠時間很少。有段時間,他開車半小時就會犯困。車停路邊,補個覺後再上路。從見到他的第一分鐘起,我就開始擔心自己的提問會讓他睡著。所以我問他,這次採訪有沒有想打瞌睡。

張旭豪說我還是做了一些功課。「他都沒看到過我的稿子……有一些人他媽的什麼東西,那我當然睡著啊。」他拿面試的人舉例,「他沒觀點,談的都是泛泛而談的東西。我面試,包括溝通,不需要聽泛泛而談的東西,我要聽到你的觀點,你的細節,對吧。這個很重要。」

我們談到一句名言的出處,我說不知道是何人所說。他說:「所以現在可能媒體視野都差。」

別誤會,整個訪談氣氛很融洽,笑聲很多。只是隨著交談的深入,張旭豪開始表露他的部分本性而已。在媒體面前,他談論媒體,也絕非故意挖苦之語,他只是坦率地表達他的看法,雖然他的坦率程度讓人吃驚。

他有一副大嗓門,如果不是受鼻炎的影響,聲音肯定會更加洪亮。糾正我的講話,闡述觀點以及說到關鍵之處時,他不僅會提高一個音調,還會偶爾口吃。口吃更像是一種強調。有時,會從他嘴裡蹦出「他媽的」。幾乎每一句話,他都有手勢,或用手指著前方,或攤開手掌揮動手臂。

他說話有一種讓人很難插嘴的氣勢。他說,「一旦一個人有氣勢的說話後你就不敢說了,反而是你的信念不夠」,「你要來challenge,但前提是帶有比較強的邏輯。」公司高管曾想給他請一個置裝顧問,那顧問來到辦公室後指著一個陌生人說,那是你們CEO吧,看氣場就不一樣。當然了,他說自己不需要顧問。

他不想聊跟死對頭美團外賣2014年的那場戰役。「這都已經過去式了,跟美團的戰爭都已經是几几年的事兒了?」

我試著challenge了一下:「這場戰役是個坎兒,你過不去可能走不到今天,就想了解下,你是如何激發團隊鬥志的。」

張旭豪說:「我覺得這種東西不是核心。就是說,今天你寫的稿子明天有人跟你說,你這個稿子是個垃圾。然後你回頭再去反覆打磨,把這個東西寫好?你說這個需要激發嗎?這就是你的DNA,如果你今天想成為一個在你這個行業裡面牛的人,你必須,你生來就應該是這樣,這怎麼還需要去激發呢?」

接著他又補充說,「就你招的人一定要有要性。」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要性」這個詞,他的解釋是,有追求,不甘平庸。後來我在百度上搜索「要性」,發現只有三個網頁且都是網友提問——做銷售要有要性,這個「要性」是什麼意思?

01

2014年初,餓了麼進入12個城市,日訂單量達到10萬。張旭豪後來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借公關通道把訂單數給公布了。那年,美團外賣、阿里的淘點點以及百度外賣進入市場。淘點點進來時,團隊很緊張,但餓了麼的市場團隊調查發現,它並非真正的威脅。

真正的威脅是美團外賣。上半年,雙方你追我趕。餓了麼發現雙方進入的城市數量差不多持平,大概是60個城市。但到8月份,餓了麼獲取的一份競爭對手報告顯示,美團在高校市場的份額已經跟餓了麼接近。高校是餓了麼起家,壯大的根據地。晚上10點,有人將這份報告發到公司高管群,張旭豪召集大家晚上12點去他辦公室開會。

「我們去一個學校,(美團)它去一個學校,它去一個學校,我們去一個學校。所以雙方都在橫向的戰略布局上去拼的話,有一個事情剎不住車,叫做補貼。」餓了麼資深副總裁羅宇龍回憶說。

在接下來幾天裡,張旭豪就在辦公室裡跟一線的近百個城市經理們進行視頻通話,咆哮著布置任務。

「那段時間,從早到晚,你在門口就聽到他在拍桌子,市場份額!市場份額!市場份額!這樣喊。」羅宇龍模仿張旭豪,拍著桌子,提高音調。他說,張旭豪這麼做是為了感染員工,讓「整個團隊能夠感受到市場份額的重要性,在這場戰鬥當中應該透露出兇狠跟銳利」。

餓了麼聯合創始人兼COO康嘉說,張旭豪就補貼怎麼花的問題,常常過了晚上十二點還把城市經理拉到線上開會。當然,說話時還要拍著桌子的。但康嘉發現他心很細,「他認為是重點的,他會做得很細,追進得很細,什麼意思呢?你要預演那個場景,比如你針對代理商的政策下去之後,你要想像接下來的場景是什麼樣子,然後你的預案全部都要做到位」。

那時候,餓了麼聯合創始人、資深副總裁汪淵也聽到張旭豪的喊叫。

但聽得多了,汪淵就總結出張旭豪的壓力傳導術了。「就三板斧,上來先套近乎,就說好久不見,最近狀態不錯,這是第一把斧。在聊的過程中抓住對方的一個小漏洞,然後窮追猛打,說這個地方怎麼能犯這個錯誤,這不是傻逼嗎,就窮追猛打,打壓一番,罵一番,這是第二把斧。第三把斧是再給他鼓勵一番,還是要好好加油,雖然有這麼多的問題,其實大家做得還是不錯的,往下繼續幹。」

從這點來看,創業的張旭豪跟初中時的張旭豪沒多少區別。古惑仔電影流行時,他染過黃頭髮。他曾頂著一頭黃毛,幫經商的老爸要過債。餓了麼B輪投資方,經緯創投的創始合伙人張穎第一次見他時覺得奇怪,「一上來跟我說『我很成熟,我有豐富的社會經驗,我幫我老爸討帳』」。

張穎問他,討債有什麼經驗?張旭豪答:要恩威並重,不能使用暴力。巨頭入場後,張穎對他說,巨頭來了,說明你已經到了風口了。然後,害怕被風口吹跑的張旭豪用了當年的討債方式鼓舞士氣。

但創業跟討債不一樣。討債不用暴力,餓了麼跟美團外賣的一線人員發生了肢體衝突。討債有成功,也有失敗,但餓了麼馬上10歲,越活越大,它估值超過60億美元,中國有7億移動網際網路用戶,3個人裡就有1個是它的用戶。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這幾年中國炙手可熱的獨角獸老闆裡,從大學裡出來的創業明星,也就三個。

戴威,1991年出生,大學期間創辦了ofo,目前正在單車市場上跟對手激戰。從媒體的資料來看,這位做過學生會主席,如今還是ofo黨委書記的年輕人,表現得規規矩矩。

汪滔,1980年出生,大學期間創辦大疆科技,目前在無人機市場稱雄。這是一位敢於發表觀點的人。他對一幫女性企業家說,那些被當成神的人level也不高,「這個世界太笨了」,「笨得不可思議」。他不喜歡畢卡索,「99%的人不敢直說他的畫醜,是因為皇帝的新衣的心態」。他炮轟世人對孔子的崇拜,說這是缺乏思維能力。他還把世人分為兩類,一種是笨人和聰明人;一種是好人和壞人。聰明是追求事物本質的能力。而笨,則是指難以把握事物本質,容易為一些表象所蒙蔽,比如喜歡看朋友圈雞湯,好人和壞人的概念比較簡單,好人追求雙贏,壞人是損人利己。

張旭豪,1985年出生,大學期間創辦餓了麼。這也是一位敢於表達犀利觀點的人(他已經在我面前表示過對媒體的看法了)。他曾在內部講話上提到「上海人太安逸了,一直出不了偉大公司」。他本人就是上海人。這話出來後,還有人發文抵制餓了麼。但他只是為了鋪墊下邊這句:至少餓了麼要在上海成為一家標杆性企業。

今年夏天,美團CEO王興點評自己的股東阿里「可以做得更有底線一點」,接著,張旭豪對王興的評價開始在網際網路上流傳。他說:「我認為,格局高的人不應該那樣談論自己的股東,不要覺得引經據典格局就高,我們不是書呆子和大學教授,我們創業者和開拓者,不需要把一件事情用古代的方法說一遍。回答問題不是類比,創業不是copy。」阿里巴巴是餓了麼的第一大股東。更早之前,他還說:「今天我們看到美團也好什麼也好,其實美團的策略我們看得很清楚,更多的是跟進策略,從各個行業都是跟進,從它以前做校內網啊,這個就是深度的複製。」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擠兌王興。不過從媒體報導來看,王興沒有做出什麼回應。

採訪現場,我問他夏天評價王興的事兒。他說,當時有人問,他就把想法說了。「你覺得背後說別人,你朋友的缺點或者是什麼的,你覺得格局特別高嗎?對吧。我覺得就是一個常識問題,我覺得不需要討論,我覺得可能王興當時也帶有一定的情緒化,這也是能理解的。」

王興喜歡讀書,「下半場」理論就是經他發揚光大的。張旭豪自稱「不太看書」。去年張旭豪首次做直播,跟網友互動時說,這些都是我最近在讀的書,對創業者很有幫助。眼尖的網友問,為什麼有的書的包裝膜還沒撕?

上學時,需要死記硬背的東西都他都背不了。「背一百遍可能也背不出來,但是你讓我邏輯推理,我是推得出來的,我是記邏輯」。一位高管對我說,張旭豪在一次高管聚餐時,玩逢7過的遊戲(逢7或7的倍數就要喊過),他不僅沒敗過,最後表演起絕活:100個數以內,他開始玩逢3過,從100開始,倒著念,沒出一次錯。後來某次過年聚餐,張旭豪提議,想贏取年終的獎品,要玩逢7過遊戲,靠智力贏取。

羅宇龍說,向張旭豪匯報工作,「你講的不是本質問題,基本上被他點到本質問題就打回去了,而且他講話也比較犀利和直白」,會議中的張旭豪會毫不情面地批評人,「你就是垃圾,你這個東西水平不行,然後會做一些自嘲。這種批評,直指一些非常非常讓人難堪的問題」。

張旭豪討厭說話繞彎子。汪淵說,這是他作為CEO的策略。時間很緊,他比較忙,都來廢話,時間怎麼夠?那他採取的策略就是「簡單粗暴」,「大家都知道溝通上簡單粗暴,就行了」。

張旭豪很反感下屬匯報工作時用「您好」,「對不起」,「不好意思」這些職場專用詞彙。他不喜歡畢恭畢敬的人:「畢恭畢敬肯定不是人才,因為他只要有價值,為什麼要跟你畢恭畢敬呢?他畢恭畢敬肯定就是他感覺他自己底氣還不足,要通過平時跟你的熱絡來找到地位。一旦畢恭畢敬,我開始對這個人警惕了,特別是高管,年薪超過100萬的高管,對我還是畢恭畢敬,我覺得肯定有問題,所以我會觀察他。」

張旭豪對我說:「我覺得捧殺很嚇人的。我也知道我這個採訪,你可能贊成的居多。但我這會兒有點怕的,那我知道,我也不一定對啊。只有不斷地探討,才能出來真正的實質。我的工作就是要抓住本質,發現真理,所以說我們公司叫拉扎斯。」

餓了麼隸屬於拉扎斯網絡科技(上海)有限公司。拉扎斯來自梵文,它的意思是激情和信仰,張旭豪取這個名字的目的是,「有了信仰和激情,最終能掌握真理」。

02

2007年,張旭豪和康嘉成為上海交大建築節能碩士專業同窗。張旭豪當時沒啥生活目標,沒事就跟康嘉打《實況足球》遊戲。

交大閔行校區的風貌,用張旭豪的話來講是,「那個地方鳥不拉屎,沒東西玩。」他看到同學都用電腦觀看校園內網裡的免費視頻,實在無聊也想買一臺電腦玩玩。買什麼電腦呢?他覺得既然普通電腦沒碰過,還不如用一個大家都不會的,於是就買了個蘋果電腦。

蘋果電腦因為系統問題,「很多中國插件都沒有的,你看個電影要弄很多附件,什麼解碼、解析。」那個時候他每天研究電腦14、15個小時,花了一年才熟悉了蘋果電腦。慢慢地,他對電腦和網際網路有了感覺。然後他又看了部講述比爾·蓋茨和賈伯斯的電影《矽谷海盜》。他向康嘉分享觀影心得:「過去我對商業的感覺是價值的搬運工,但是看了矽谷的電影以後,就感覺是價值的創造者,我創造了一個東西出來,我能改變世界,並且不要很多錢我就能改變世界。」

兩人由此萌發了創業的想法。他們首先想到的是與節能專業相關的項目。康嘉把北京、上海的公司考察一遍後發現,這行業本質上是「新瓶裝舊酒」,還是靠人脈和所謂的背景運作。有天晚上,兩人玩完遊戲,飢腸轆轆,平時叫外賣的冊子找不到了。他們來了靈感,可不可以做一個網站,解決外賣的問題?

汪淵第一次見張旭豪是在2008年暑假。那時他在上海交大讀生命科學本科,即將升大四。他喜歡研究計算機,就泡在一個BBS裡。有天他看到一個帖子,大意是尋找一個同學做一個訂餐的網站,於是就接下這個活兒,掙點兒生活費。

張旭豪來到他的寢室。兩人開始談價。汪報價1000塊,張說只能600。網站大概做了兩周,工作量比較大,張旭豪又補了他400塊。張旭豪給他的感覺是個很帥的瘦子,像個銷售,外向。

汪淵當時對餓了麼的觀察是,「相當於人力販子的生意,就是組了一個配送隊。」後來,諸多關於餓了麼的報導裡總會出現的一個細節是:張旭豪和康嘉兩人冬天騎著摩託車去送餐,腳上都是凍瘡。

2009年,汪淵正式加入餓了麼,負責技術。他沒想太多。那時,他總看到張旭豪去參加各種創業比賽,「每一次都能拿第一名,這個10萬,那個15萬,合計五六十萬」。在臺上,張旭豪說,他要做餐飲界的淘寶,給餐廳提供一套服務,提升餐廳的效率。

上一年剛創業時,張旭豪採取的是重模式,自己買摩託車去配送。參加創業比賽時,他的思路轉向平臺模式,停止自營。因為他發現外賣市場巨大,難點在於如何讓用戶找到餐廳,如何及時反饋訂單。幾年後,張旭豪又發現物流的價值,配送又成為他們的主要工作,當然這是後話。

也就是在創業後,康嘉才明白張旭豪這個室友平時聊天、吹牛內容中的價值。張旭豪跟他聊王石、牟其中、嚴介和以及上海的「股神」劉益謙,還跟他講房地產的證券市場化等等。「反正很多都是我沒怎麼聽過的東西」。康嘉說。

張旭豪出生在商業世家。祖父張韶華,民國時期是上海灘的紐扣大王,父親張志平也從商。張旭豪打小從電視機裡看到的都是財經頻道裡的東西。中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在媒體上說過的話他都聽過。

為什麼不換個動畫片看呢?張旭豪說,家裡人炒股票,財經臺一直放著,他也懶得換臺,「馬雲說的話,可能十年前也說過這個話,都聽過,都聽過,所有的財經節目,頭腦風暴、創志,以前那個什麼贏在中國,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整天就在那裡聽,做作業也在那裡聽。」

康嘉說:「我覺得他帶給我很好的商業啟蒙,在這方面肯定是大哥,是他一直帶著我。」

張旭豪考了個證券資格證,幫康嘉炒股。張旭豪說:「他當時第一桶金是我幫他賺的,所以他蠻信任我的。」

張旭豪炒股能力不及他母親。「我媽盤感比我好。」他舉例形容「盤感」——今天你逛三個超市,你能告訴我哪家牛奶最便宜,哪家的豆腐最便宜嗎?

早期,張旭豪希望將市場覆蓋到上海的白領、住宅市場。他帶幾個人去談商戶,每談完一段路上的餐廳,就在谷歌地圖上做上標記。花了三個月,他將上海的三萬家餐廳電子化。但是發了傳單後,訂單還是太少。「我們這個團隊就很頹廢,有段時間就很懶,感覺就好像找不到方向。」考慮到資源不夠,他就將目標鎖定在閔行大學校區。

餓了麼遇到的第一個競爭對手叫小葉子當家。對手有錢,覆蓋校區周邊諸多商戶,還搞補貼,送用戶荷包蛋或者一杯可樂。餓了麼也開始做補貼,送冰紅茶,送荷包蛋。但是對方註冊資金100萬,還是開著轎車做配送,它持續用補貼進行對抗,餓了麼需要找到辦法。

張旭豪制定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談合作時一定要找餐廳老闆談話,談到對方不想見到他為止。最早的一批商戶有幾家是他跑了五六十次才籤下來。有一次他為了做商戶訪談,就陪著對方去洗腳。對方說,接單是個問題,有時候會漏單,不方便記下來。

餓了麼便推出了面向商家的Napos系統。入駐餓了麼的商家裝上Napos系統之後,可以通過這套軟體高效地管理訂單,但前提是要有一臺電腦。張旭豪就說服商家去安裝電腦。他有兩個說服策略:安裝電腦後,他會定期拷貝電影給商戶;他去二手市場去組裝電腦,將硬體成本控制在1500塊錢左右,然後推銷給商家。

除此之外,他摒棄了同行採取的提成制,而是向商戶收取一筆固定的服務費。這個方法將餐廳與餓了麼綁定在一起。後來,餓了麼A輪投資方金沙江創投的創始合伙人朱嘯虎第一次跟張旭豪見面時,問:你從每筆交易中抽成嗎,因為餐飲老闆很在乎被抽成,如果抽成,他會和用戶說,你下次不要從平臺下單了,你打電話下單,我多送你一個茶葉蛋,這時候就很容易飛單。張旭豪說,現在不能抽成,因為規模太小,我估計一年能給店裡帶去多少業務,算一個比例收年費,這是合理的,用戶黏性會很強,餐廳老闆也會主動推銷這個平臺。

朱嘯虎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天生的商業敏感性。Napos系統和年費制確實讓他們吃掉了上海交大周邊不少市場份額,順帶打垮了小葉子當家。

羅宇龍第一次見到張旭豪時,張旭豪跟他談話的主要內容之一就是Napos系統。「餓了麼做這個系統呢,不用點確認,反正就是一個小小的技巧,然後用戶下單之後,它就自動列印訂單出來。哇,就這個功能,他就跟我描述了一個小時。跨時代的技術,改變人的技術,我們的技術儲備多牛逼,你看看,這是用戶體驗,這是未來。」羅宇龍說。

他說,這項技術實際上是汪淵過年沒回家,加班加點一個人完成的。「就這一個技術,給我描述這個公司技術牛呀,就這種感覺」,「他賣夢想還是有一定的感染力」。「他說,張旭豪的偶像是賈伯斯,「忠實到賈伯斯每個演講,每次發布會,每本書,每次發言他都會看,而且不斷地去想。」

羅宇龍、汪淵都比張旭豪小三歲,是兩個學弟。在上交大,羅宇龍讀的是計算機實驗班。認真學習一年後,他發現自己很努力也只能拿個中等成績,然後就去搞學生社團並當了主席,但因為跟學校發生了一些理念衝突,就辭職了。他是餓了麼的用戶,覺得產品不錯就給康嘉發郵件希望加入公司。

雙方聊完後,互相沒看上,但郵件一直有聯繫。羅宇龍後來到北京的微軟亞洲研究院實習,打著微軟的旗幟,找創業者聊天,聊完之後一個核心感受是,「我靠,好像創業這個事情太好玩了,不管它掙錢不掙錢,感覺每天像打了雞血一樣,好像能改變世界,不知道改變啥東西,不知道。但我覺得這事兒很好玩。」

大概是在2011年春天,羅宇龍加入了餓了麼,實習一段時間後,成為007號員工,工資每月3000塊。其實他並非是第七個加入,而是之前的人都走了一波。「團隊比較悽涼,一批跟著這個團隊的人到了畢業的年齡,交大畢業生選擇比較多,所以不少人看不到未來,走了。」

康嘉是榆林人,那裡很多人挖煤都發了財。2011春節,張旭豪跟著他去考察,外賣行情不好,他就想試試煤炭產業。結果發現,要挖煤買礦錢不夠,只能搞運煤。想想運煤和運外賣差不多,又回到上海了。

羅宇龍最開始跟著汪淵幹,「汪淵發現這小子不適合做產品,雖然是搞計算機出身的,但是比較折騰,然後也做不了產品。」羅宇龍說,團隊人少,他就開始補位。招人、客服、行政,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做。「所以對我來講,好像折騰到這幾年找到方向了。未來是不是所謂的風口和大的方向,那個時候沒這個概念。」

汪淵當時畢業一年,回家還找家裡要錢。他覺得活得太失敗,無地自容。但他選擇留在公司的理由是,「我們覺得交大這個地方做得不錯的」,「把交大這樣的點變成一千個……還是還想看看最後,覺得還是想看最後。」

03

張旭豪很小的時候,經商的父親就開始讓他在家裡數錢。父親想讓兒子對錢有正確的認識:要學會用錢,再學會賺錢。家裡還成立了掃墓基金,張旭豪掃墓的花費,比如油錢、飯錢父親摳得都很細。讀研究生那會兒,父親一次性給他幾萬塊當做上學生活費,說,生活費都給你了,你以後別找我要了。父親想讓兒子學會自控和管理錢。拿到這筆錢後,張旭豪就去炒股了。

當然,生活費中的一部分錢連同康嘉等人湊的錢成了創業的啟動基金。再後來,他不斷地找錢,到校園周邊的理髮廳和別克4S店拉廣告,又去參加創業大賽拿獎金。後來,他拿到一筆巨款——2011年金沙江創投的100萬美元A輪融資。汪淵說,從那年開始媒體開始關注到餓了麼,公司開始擴大市場。次年它又先後拿到兩筆融資,輕鬆地在擴張的地盤插上勝利的旗幟。

回頭看,餓了麼的關鍵節點發生在2014年。巨頭進入,帶動了外賣市場的發展速度,這刺激了張旭豪的鬥志和步調。移動網際網路的流行、行動支付市場的發展讓餓了麼找到了快速擴張的可能性。舉個例子,以前,餓了麼需要說服商家去安裝電腦,裝網線,但有了手機後,就降低了商戶準入的門檻。經緯中國合伙人人叢真後來接受採訪說:「餓了麼的關鍵時刻,進入北京市場算一個,在移動端發力算一個,這兩個加起來的重要性都比不上美團加入戰局。」

另外,張旭豪在2014年春天就敲定了大眾點評D輪8000萬美元融資。這筆錢,在他形容為「核戰」的競爭環境中,是至關重要的糧草彈藥。當然,這種戰爭的殘酷性,比起當年跟小葉子當家一個雞蛋、一瓶飲料的你來我往要粗暴得多了。

還是在2010年的時候,汪淵激動對團隊大喊:王興又回來創業了。那時候,他們對創業明星王興所做的美團團購了解不多。等到2014年,汪淵說:「這個對手不一樣,它的殺氣和技術,以前的任何對手都不能跟它比。」

就在張旭豪拍著桌子,藉助吼叫,跟一線人員傳達壓力之後的9月份,餓了麼開始了迅速擴張。

「為了對抗和咬死美團,我們業務上發展很迅速。整個公司的人數從200人直接升到了2000個人,就一個月。業務量漲10倍,從10萬單變成100萬單,也發生在一個月內,就是九月份達成的。」汪淵說。

羅宇龍當時去置辦OA辦公系統。對方問,買多少?他咬牙想了想,要不多一點,1500個帳號吧。「在2014年年底的時候我們是5000個人,你想當時的預期跟實際上的差異。而且那個時候還有個大的變化是說,我們擴張的同時,美團迅速跟進,百度沒有那麼快。」

那時候汪淵是餓了麼的CTO。餓了麼的伺服器經常崩潰、宕機。一波市場推廣,用戶進來,宕機,用戶就跑到美團外賣。「這在戰場就應該殺頭」,汪淵說,「就是自己的問題,我不會跟他(張旭豪)吵」。羅宇龍說,那不叫爭吵,那就是批評,「當時餓了麼叫宕了麼。」

不知道當時張旭豪發火時是什麼樣子。

羅宇龍當時在一個名叫「發改委」的機構。這是當年由張旭豪牽頭成立的部門,張旭豪、康嘉等人加入,以解決公司擴張中出現的的各種管理問題。

羅宇龍用了兩個例子來證明發改委的作用。

「那時候基本上的上傳下達我們做得並不好。比如說像五千個人,我要給五千個人員傳達一個信息。都沒有一個相對完善的渠道,你是通過郵箱,還是通過微信群,還是通過什麼?沒有,非常混亂。」

「再比如說,最困難的時候,這些人我們派都派出去了,實際上財務制度都沒跟上。什麼都沒說,就說明天你要在廣東出現。也沒跟這個兄弟說,你到了之後,你怎麼租房子,怎麼住。沒說,都沒說,都是靠自己解決。然後也沒說備用金制度,報銷的時候錢不夠了怎麼辦?這些基礎的設施支撐都沒有,培訓制度也沒有。原來支撐小規模的職能部門我們都有,但支撐這麼大規模的職能和業務部門都沒有。」

發改委牽頭成立了培訓的組織。餓了麼將那些一線人員拉到上海,培訓三天,這些人裡還有一部分是大學實習生。「培訓三天後,好,你們去當市場經理。」康嘉說。

康嘉擬定了32字方法論——用戶中心,數據支撐;執行優先,定位重點;激發狼性,勤於溝通;結果導向,戰場復盤。為了讓市場經理記住這32字,餓了麼還做了一套利於背誦的手勢。

這些人還要體驗一下張旭豪喜歡的一項運動,拳擊。這是張旭豪本人的意見。幾個人的鼻梁和眼眶都打出了血。羅宇龍說:「就是讓你看,這就是真實的殘酷的一線,商業鬥爭跟拳擊鬥爭是一樣的。」

雙方地推人員也發生了肢體衝突。康嘉的一段內部培訓視頻在網上流傳。「你們把人打了,公司包你沒事。」康嘉在視頻裡說。有人指責餓了麼是黑社會。康嘉在微博上回應說,這是斷章取義。在一條微博中,他附帶了一張經過PS的上半身裸照,胸前留著幾道刀砍的傷疤,看起來像個古惑仔。這條消息還特意@了美團CEO王興。

我問康嘉視頻的事情。康嘉說,那是因為一次比較大的衝突,「三四個人被他們三十多個人給打了」。他不知道視頻是怎麼洩露的。「說那句話,是讓大家不要害怕,你害怕了我們怎麼去開城市。」

康嘉帶著眼鏡,留著平頭,看起來很斯文。講這段往事前,他說了句抱歉,站了起來。今年早些時候,他生了一場病,身體不能久坐,最近在堅持跑步,鍛鍊身體。

羅宇龍形容他在2014年的工作是「一邊開飛機,一邊造飛機」。「我們跟競爭對手打的時候,是別人在追趕我們」,「但實際上,在團隊的管理、組織能力的搭建這些事情上,我們是追趕者」。

他說,看資料、圖書,找外部人聊,跟公司引進的人才聊,是學習管理的重要方式。「當然最後你要去悟,這個知識是全方面多方位的。」投資方大眾點評就是他們的一個學習對象。大眾點評給餓了麼分享了跟美團的鬥爭經驗:美團較早在三四線城市發力並建立起壁壘,大眾點評很難做出有效突破。所以,這啟發餓了麼非常快速地做出擴張的決策。

康嘉說,需要進化,當然進化的手段也是看書,學習,找人聊。他喜歡看書,桌前躺著寫谷歌的一本書,正在翻看的一本書是世界知名對衝基金創始人所著的新書《原則》。書他是從淘寶買的,還沒有正式在中國出版。

張旭豪當然也是類似的答案。他不斷去學習知名網際網路公司的優點。後來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他研究過美團的打法,「他憑什麼在千團大戰贏下來,就是內部在數據化、量化和以結果為導向做得好。我不覺得餓了麼有多大的劣勢。」

2014這場戰役中,張旭豪學到了兩點,其一,二三線城市的發展很快,「很多時候大家對於它的價值跟認知還不是那麼的充分。」其二,團隊管理如何體系化,「大團隊的管理,這裡面有很多科學的、系統性的東西你是需要去學習」。

但張旭豪強調:「永遠不是怕管理跟不上,怕的是你業務不增長,業務是原動力。很多時候管理很好又怎麼樣呢,諾基亞管理得特別好,但是這個時代沒抓住啊,你的業務沒跟上……當然我並不是說管理不重要。這裡面大家要把它分清楚,一定是業務為先,業務先行,打破管理邊界,然後管理要匹配,形成平衡,這個時候效率最高。維持到一個階段,再打破這個平衡,這是一個熱力學的理論,就是打破平衡,再到平衡這樣的過程。

圖片由餓了麼提供

換句話說,飛機必須往前跑,一架跌落的飛機,讓乘客聽話地繫上安全帶,也只是死路一條。

根據易觀的數據,2014年,餓了麼以30.58%的市場份額位居第一,發展才一年多的美團外賣則以27.61%的份額排名第二。此後,雙方的市場份額一直咬得很緊。

那年年會,張旭豪哭了,很多人也哭了。

04

這三年來,張旭豪變了麼?

羅宇龍說,他起碼有兩種變化。「我們現在有很多老同志,我指的老同志,打引號,就是年齡比較大的同志。他會照顧他們的感受,雖然會把問題指出來,但說話的方式上會有所顧忌。」

另外一個變化是,他之前會把控一些產品設計的顏色以及辦公室裝修的風格,「現在他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事情,更多的是對於人的關注,授權之後對於人的關注。對於團隊、組織的文化關注得更多一些」。

「2016年就是團隊大了以後,你會有一些無力感。」張旭豪說。

團隊壯大後,他需要想辦法將價值觀傳遞給15000名員工。2016年,餓了麼被央視3.15點名。3.15幾個月後,張旭豪帶著高管,到9個城市去宣講企業文化。

「我們要反思自己的價值觀跟文化。」張旭豪補充說:「關鍵是我們背後為什麼會這樣,我們以前是不是把這個東西當成那麼重要的事兒?」

「以前沒有把它當成特別重要的事兒?」我問。

「當然,反之也不會出這個事兒。」

在今年4月餓了麼的年會上,張旭豪說,「在過去9年時間裡,很多城市、地區的發展已經走過了0到1的過程,我們的市場人員也擁有了很多權力,但在另一方面,對於一線的服務意識,對於我們之前的創業初心,反而有所淡忘。」今年上半年,餓了麼廉正部開始大規模排查各地出現的問題。

在張旭豪眼裡,創業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結果導向,拿到結果。第二個階段是既看過程,又看結果。第三個階段是使命感驅動員工自下而上做事。

而餓了么正在第二個階段徘徊。換句話說,餓了麼希望不要為了KPI做出傷害用戶和商戶價值的事情。

「打仗的過程當中,我會關心你,晨會怎麼開,晚會怎麼開,復盤會怎麼開,培訓怎麼弄。我不是光看你業務結果,我要看你支撐這些業務結果的這些管理過程是不是做到位了。」他說這就像帶孩子,要去訓練下屬,「作為管理者來說要以身作則,要勞心勞力,要用心用力。你可能會覺得這個人怎麼(這樣),但你不能放棄,同時選人招人也特別重要。」

康嘉用賈伯斯石頭的故事形容企業文化。那是賈伯斯在1995年的一段訪談。一位80多歲的老人把一堆粗糙的石頭放進了磨石機,機器發出了噪音,第二天,賈伯斯看到了光滑的石頭。賈伯斯說,這和團隊很像,相互碰撞,想法得到打磨,最後出來光滑、漂亮的石頭。

「其實團隊這種碰撞、協同,實際上這也是個文化。」康嘉繼續說,「有些團隊總是說,我們要開放,但在實行的時候不讓人家說話,又不讓爭論。一言堂。」

在他看來,好公司一定是非常開放的,「他從內心來講真的是開放的,他是不怕被否定的,你知道嗎?如果說你的團隊成員害怕被否定,那這家公司不可能水平很高。所以我們出來一個方案,基本上大家拍(磚),如果不拍,沒人拍,感覺不放心,哪兒都不放心。……當然還要有一種很正直的文化,就是對事不對人。我跟你說,我們現在開會不光是罵,mark(張旭豪英文名),我們幾個leader,經常吵啊。」

康嘉說,一般情況下,張旭豪是爭吵得最兇的那個。「CEO基本上決定這個公司的很多東西。」「東西」,指得是公司的氣質、文化。

8月,餓了么正式收購百度外賣並將其作為自己獨立運營的全資子公司。戰爭還在繼續。張旭豪曾在多個場合表達過他的兩點看法。其一,外賣市場的滲透率不到5%,市場還在增長當中。其二,「外賣業務的延展性很強,可以連接萬物,是一個即時的電子商務平臺」。用戶不僅可以點外賣,也可以買電燈泡,買藥品,等等。

當然,王興也覺得戰爭還未結束。據易觀發布的2017第三季度外賣市場報告顯示,餓了麼+百度外賣的市場交易份額佔比達48.8%,而美團外賣以43.1%的佔比緊隨其後。另外,王興近期還拿到了新一輪40億美元融資。

張旭豪當下的目標是,在30分鐘內將更豐富的產品送到用戶手中。而這背後的兩項支撐要素,便是品類和物流。

康嘉現在主要負責的就是物流。但這已經不是他創業之初騎著摩託車送餐那樣簡單了。他需要去探索提升運力的辦法和模式。他舉了一個稍顯誇張的例子來定義他的工作:北京上地的用戶如何能夠點一份國貿附近火鍋店的美食?上地與國貿相距30公裡,目前外賣定位的餐館也在用戶周邊幾公裡範圍內。

羅宇龍所在的發改委僅存一年就解散了,拳擊課也早就取消了。他現在是餓了麼新餐飲事業部的老大,主要跟餐飲企業打交道,探索更工業化,更高效的美食生產方式。

汪淵現在負責的是平臺研發,更側重用戶運營,比如會員管理和紅包發放。2014年緩解宕機問題,他覺得只是維持住了局面,就建議從外部引進CTO。2015年,攜程的張雪峰被引進來當CTO。而隨著餓了麼名氣的增長,幾個70後陸續空降到餓了麼做高管。

經過幾輪調整後,餓了麼現在有交易平臺事業部、物流事業部、新零售事業部、新餐飲事業部。這幾塊業務的核心就是服務Make Everything 30』戰略。

「一切上門的服務,Everything,30分鐘到你家。這是我們的邊界。所以說,我們不會很寬泛地說什麼讓人活得更好,什麼吃得更好,這個我覺得有點過於寬泛,我們就是讓你更便捷,30分鐘到你家,Everything,30分鐘到你家。」張旭豪說。

「吃得更好,活得更好」正是王興對外宣傳的企業使命。今年夏天,王興的「邊界」引起了廣泛討論。王興做團購、外賣、打車、甚至是共享充電寶,有人懷疑,他的連接是不是太多了。

康嘉分析了美團。他說:「他的這種做法並沒有證明真的是一個好的做法,你只能說階段性他沒有失敗,但是你不能說美團成功。」

他還說,「美團多元是多元,但包括它的投資人也承認,世界歷史上好像還沒有美團這樣的一個標本」,「世界歷史上多元化公司做得好的,你會發現他都有自己的根據地。什麼叫根據地呢?要麼他是通過壟斷獲取這個市場裡面大多數的利潤,要麼是他有很強的創新能力,「但是你去看美團他不是這樣的,美團實際上是沒有根據地的。」

康嘉強調聚焦作用,「尤其是當你(美團)多線作戰,你還有很多問題的時候,你忽然有一天會發現餓了麼在某一些方面已經非常領先,甚至威脅到你整體的格局的時候,你那個時候再去積聚資源沒有那麼容易了。」

也有人分析說,這並非是美團外賣與餓了麼的競爭,而是美團與阿里巴巴的競爭。2017年4月,阿里巴巴和螞蟻金服進一步增持餓了麼,總投資金額為4億美元。此次投資完成後,阿里系對餓了麼的持股比例為32.94%,取代餓了麼管理團隊,成為最大股東。上一年,阿里巴巴和螞蟻金服一起向餓了麼投資了12.5億美元。阿里就兼併百度外賣這項交易,還向餓了麼提供了融資支持。

今年6月,有媒體問及「與阿里巴巴糟糕的關係,會給美團帶來什麼影響」時,王興說:「會面臨更大的競爭壓力,比如外賣,阿里為了給我們製造麻煩,不惜代價扶持餓了麼,他們一年花了十億美元。」

在火併時,王興和張旭豪有過交流。媒體報導稱,張旭豪和王興有過幾次碰面,張旭豪說,「當時我希望美團把外賣業務並給餓了麼,我們來主導整個到家的服務。」兩人商量過很多方案,但張旭豪的底線是「餓了麼整個平臺獨立運作」,後因「理論上存在差異」而談崩。兩年前,美團兼併餓了麼的投資方大眾點評後,二人又見過數次,商討成立新公司的可能性,張旭豪說,「如果是我們來主導這家公司,我們並不是很排斥的。但如果是對方來主導,我們是比較排斥的。」

「未來會不會被阿里給收了呀?」我問張旭豪。

他笑了幾聲,說:「我覺得是這樣,任何公司都有可能被收了。沒跟阿里合作的不是也被人收了嗎?我覺得這個問題根本沒有意義。」他又補充說:「我覺得做得不好,連收的人都沒有。很多時候就是還是那句話,自強則外強嘛。」

2015年,張旭豪表示,餓了麼將在2018年IPO;2016年,張旭豪說,上市計劃不變。我問他IPO的事情。他說:「IPO可能還是有很強的不確定性」,「但最後你上不上市,是不是2018年上市,還要看市場的這個情況,這是這樣,但是不代表我們不往這個方向去努力」。

他還說,現在還不到賺取利潤的時候,「商戶掙到錢了以後我們再掙」。

還是在一年前,張旭豪跟阿里巴巴集團執行副主席蔡崇信談融資。過程艱難。

「對於要投那麼大一筆錢,阿里內部可能也有不同的聲音,並且外部可能也有很多的阻力。覺得投進來以後,就可能是一場核戰爭或者是一場什麼戰爭,這個融資其實也都有很強的不確定性。」張旭豪回憶。

張穎負責打遊擊幫忙。某天晚上,張旭豪和張穎在香港夜排檔二樓吃宵夜,端詳起吃飯用的碗。那碗裡寫了一個「贏」字。張穎說,這個碗不錯,我們應該買一打回去。張旭豪說,他今天就想要。但買賣沒做成,餐館老闆不賣。

後來,張旭豪通過別的渠道弄到了碗。他自己留一個,送張穎一個。

跟阿里談完融資後,他還送給蔡崇信一個,說,如果我們這場仗打贏了,就把這個碗砸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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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5後小哥張旭豪:把「餓了麼」以665億賣給馬雲,如今在做什麼?
    張旭豪和他其餘的四個合伙人都來自同一所大學——上海交通大學,1985年,張旭豪在上海出生,他的家人大多都是做生意的,祖父張韶華在民國時期被稱為「紐扣大王」,張旭豪的伯父是做軸承生意的,而他的父親張志平主要從事於漁具生意。所以由於家庭的原因,張旭豪從小的時候就已經接觸了很多有關商業方面的知識。
  • 2年前,將「餓了麼」賣給馬雲,套現665億的張旭豪,現在怎麼樣?
    這個人就是餓了麼的創始人張旭豪。張旭豪的風雨「外賣」路張旭豪出生在上海的一個商人家庭,從小在父親的薰陶下,他也學到了許多經商的知識。2008年時,還沒有專門的餐飲外送平臺,訂餐還需要打電話,十分麻煩。美團外賣的「來勢洶洶」,讓張旭豪這個年輕的團隊毫無招架之力。餓了麼的市場份額不斷被擠壓,業績也開始出現了下滑。為了搶回市場,張旭豪團隊也四處奔波尋找新的融資。2015年8月,中信產業基金和華聯股份給餓了麼投下了6.3億美元融資。有了新的融資,餓了麼也迎來了新的發展。
  • 2年前,把「餓了麼」賣給馬雲,套現665億的張旭豪,如今怎樣了?
    而「餓了麼」是阿里巴巴旗下的平臺,但它的創始人並非馬雲,而是名為張旭豪的年輕人。他是「餓了麼」網上訂餐的創始人,為何要將其讓給馬雲經營呢。然,創業總會碰壁,因為資金及種種緣故,張旭豪的創業之路舉步維艱,加之「美團外賣」這匹黑馬的進入,使得張旭豪的創業之路更是如履薄冰。2013年11月,美團上線「美團外賣」。由於財大氣粗的「美團外賣」加入,「餓了麼」面臨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競爭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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