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網海報新聞記者 劉璐 北京報導
閉上眼睛、抬手、仰頭、旋轉……「勞倫斯先生」的冰上舞蹈吸引著場外人的目光,每每結束,場外總有掌聲。近日,一段在北京國貿滑冰場的舞蹈視頻火了,視頻拍攝者可能是路過北京國貿冰場的某個路人,當天冰場正放著《聖誕快樂 勞倫斯先生》,拍攝者稱他為「國貿勞倫斯」。視頻被放到網上,點擊量千萬,不出意外75歲的姬凱峰火了,成了大家眼中的「勞倫斯先生」。 勞倫斯先生在冰上全情投入的舞蹈讓很多人知道人生的可能與不可能有時候並非如此涇渭分明。
大家喜歡看姬凱峰滑冰,特別投入,音樂響起來,姬凱峰在冰上翩翩起舞,仿佛置身於只有一人的舞臺。邊上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能打擾他。8歲開始滑冰,一直到75歲,姬凱峰的人生與滑冰從沒分開過。柴米油鹽是他的生活,自由盤旋在冰上也是他的生活。
姬凱峰每天會準時出現在北京國貿滑冰場,上午一小時、下午一小時。從冰場下來,姬凱峰頭上汗涔涔的,說話有些微喘,坐在凳子上解開鞋帶,脫下冰刀鞋,利落地把鞋裝進包裡,冰刀是自己磨的,鞋上的釘子也是自己釘得,這雙陪伴了他多年的鞋在外人眼裡只是個物件,但在姬凱峰眼裡更像朋友。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時候物資稀缺,一雙冰刀鞋,都是稀罕物,「那個時候想要啥比現在都難得一些」,所以幸福感會更長久,埋在記憶中也越深刻。
他回憶,8歲的時候還沒有什麼溜冰場,只能滑野冰,但父親並不贊同他滑冰,覺得打球更好。「北京工人體育館開了北京第一家室內滑冰場,國貿滑冰場是第二家。工體開得第一天,我就去了。」姬凱峰是真得熱愛滑冰,「別人也許滑個兩三年就不滑了,我滑了一輩子。」
姬凱峰在國貿滑冰場滑了21年,別人滑冰一周來一兩次,但他每天來,原來住大興,路上三個小時,來一個半小時,回去一個半小時,不管下雨下雪,從沒間斷過。
提到滑冰,姬凱峰總有說不完的話,8歲到55歲一直玩速度滑冰,55歲後改成了花樣滑冰,花樣滑冰更柔和。年齡大了速滑太費體力,但 「花樣滑冰太難了,比登天還難。」比登天還難的花樣滑冰,姬凱峰投入了20年的時間。「花樣滑冰動作有上千種,步伐就有好幾百種,新的步伐不斷湧出來,學完舊動作,新的動作又出來了,永遠趕不上。」姬凱峰記得,花樣滑冰第一次上冰,「一下就摔在那兒了,為什麼,花樣滑冰前面有刀尺,稍微一抬腳,噗通就給絆倒了,我印象特別深。」
人生什麼最重要?姬凱峰會說,「lucky and happy」。什麼是「lucky and happy」?他覺得,物質的滿足並不足以代表這幾個單詞,「人吶,不是光物質水平達到了就行,那不是樂趣,我覺得精神上的快樂才是lucky and happy」。
「50年代的時候大家都學俄語,滿大街的女性穿的都是當時蘇聯的'布拉吉'」,聊天中,姬凱峰會時不時冒出幾句俄語和英語,「俄語的幸福叫『夏特麗娃』,幸福是自在、高興,自然抒發感情當然會很happy,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有人說姬凱峰文藝,他不反對,掰著手指頭說,「我喜歡的東西有三樣,一個體育,一個美術,一個音樂,都是很美的。」除了滑冰,姬凱峰會吹笛子、打揚琴、拉二胡、彈月琴,「吹笛子我是業餘裡面拔尖的,年輕的時候經常登臺演出,合奏、獨奏、伴奏我都搞。
滑冰對姬凱峰來說意味著什麼?「'滑冰改變了我的人生',有人給我總結,我聽了覺得太妙了,這句話有哲理性,我人生就是這樣走過來的。」1990年,15歲的兒子因為心臟病離開了。兒子去世後,姬凱峰做了長達10年的夢,夢裡兒子總是15歲的模樣,有時是小時候坐在澡盆裡,全家人給他洗澡。2019年,妻子去世,姬凱峰成了一個人,唯有妹妹經常打電話問候。
75歲還玩滑冰,在其他人眼裡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但姬凱峰不這麼看,8歲開始滑冰,滑了一輩子,腳在冰上是有根的。至於什麼時候滑不動,姬凱峰也從來不想,「滑不動為止,總有一天肯定滑不動,年齡逐漸大了,我也不知道哪天就滑不動了,有可能是明年,也可能是後年,難說。」
「我這一生磕磕絆絆,矛盾重重,滑冰能解除我的憂愁,我的憂傷,確實改變了我的人生,一點也不假。」他總結,我這一生所有的痛苦,在冰上就不想了,就特別高興。滑冰是一種享受,聽著俄羅斯歌曲,跳著舞,其他煩惱都忘記了,我能活到75歲,和滑冰一定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