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與藝術,在大多數人的認知裡,像是處在地球的兩極。但是時代日新月異,學科邊界越來越模糊,許多令人驚喜的發現來自交叉邊緣學科。疫情讓我們重新審視生命科學,生物與藝術,科學的藝術的結合再次成為關注焦點。本文以分析荷蘭科學文化藝術的重要推手——測量公社為例,帶你走進未來藝術的最前沿。
尼古拉斯·杜爾博士的解剖學課
測量公社
當時表演這項解剖的場地,是一座叫作測量所(Waag house)的15世紀建築,現在仍位於荷蘭阿姆斯特丹鬧市中心。這裡的頂樓曾是鐵匠、石匠、畫師、外科醫師公會的聚集地,經過多次維護重修,在21世紀出租給了測量公社(Waag Society)——這是一家促進科學、文化和藝術實驗互動的研究機構,位於原解剖劇院的第二層。
建築頂部天花仍然保存著醫師公會的繪圖,牆上懸掛著《尼古拉斯·杜爾博士的解剖學課》的複製品(原作藏於海牙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來自測量公社的盧卡斯·埃弗斯(Lucas Evers)在接受訪問時來到了這幅畫跟前道:「這大概就是荷蘭最早的生物科學藝術(Bio-Art)合作了。」
測量公社內景
測量公社:
推進荷蘭科學藝術的重要推手
成立於1994年的測量公社,是荷蘭科學文化藝術的重要推手。公會其中一個分支實驗室Open Wetlab,專注研究生物科學和生命相關的道德倫理規範。他們提倡生物科學應與社會環境相結合,利用藝術家、設計師和群眾的參與,創造新的媒介形式,以催化劑的角色推進全球範圍內的生物科技發展。其研究的對象是生命體,像植物、動物和人;現有的項目包括合成防彈皮膚、微生物研究、幹細胞育種牙、開放基因組等。
生物科學利用生命系統和生物體來發展和生產出有用的產品,藝術家則運用了這種科學實驗方法,以新的審美角度和直面生命體生長的態度創造出一系列的作品。
據測量公社藝術、科學和技術的管理策劃人和Open Wetlab的創始人盧卡斯·埃弗斯介紹:測量公社現階段既不是策展人,也不是組織機構。其合作者包括組織者海牙醫療研究委員會(ZonMW)、策展的埃因霍芬MU藝術空間以及藝術家,相當大部分的藝術家和OpenWetLab等科學研究所共同合作提案。生物藝術實驗室(Bio Art Laboratories)由藝術家朱莉拉·埃薩迪(Jalila Essaidi)運作。
盧卡斯·埃弗斯是測量公社藝術、科學和技術的管理策劃人
測量公社的項目還包括DIY人種改良診所(Do It Yourself Human Enhancement Clinic),主要以藝術和設計者的角度進行改良人種的實驗。未來新興技術(Future Emerging Art and Technology)把藝術家引進實驗室參與量子計算、量子物理、合成材料、CRISPR CAS9靶向基因編輯技術、超級計算機、群組機器人的研究;生物黑客學院(BioHack Academy)舉辦為期10周的課程,讓藝術家和學生可以與科學研究人員一起開發運作開放原始碼實驗室。保羅·凡耐斯(Paul Vanouse)的作品「嫌疑人反演中心」(Suspect Inversion Center)朱莉拉研究的防彈皮膚項目
共同合作的藝術家和研究人員用老鼠細胞培育結締組織,加入人類骨頭幹細胞,覆蓋在可降解聚合物上,形成堅固的皮膚結構。這件「皮革」需要在生物反應器中生長,由自動滴液系統供養細胞。當聚合物降解後,一件夾克形狀的生物體就會呈現出來。這件只能讓老鼠穿的小外套,可能就是人類未來服裝的雛形;實驗室中的生物培育技術,可能就是未來日常生活產品的生產方式。藝術作用的主體和客體對象都是「生命」,很多作品大膽地告訴公眾,生物體是可以被人為操控並且應用到未來現實中的。
生物科學藝術家「入侵」非一般的文藝領域,對自然生長過程、現代社會規範秩序設定的界限提出挑戰和疑問。凱茨認為生物科學藝術並不是科學或者技術可以設想的,而是一種行動上的文化審視。如果幾十年之後,人工改良雜交後的細胞分裂形成組織、新的變異生物個體,包括變種人,然後隨之延伸至整個生態系統,當代的人文價值天平是否可以承受這樣的生命觀呢?
奧隆·凱茨的「堆肥箱」,展示了一個小鼠肌肉細胞組織培養孵化器,細胞所需的熱量由可降解堆肥中腐爛的微生物所提供
在這場對生命的「革命」中,測量公社、生物藝術實驗室積極連結全球範圍內相關的大學、公司、組織、私人機構。測量公社還定期舉行工作坊、比賽、演講、出版、駐地研究、展覽等活動。
他們吸引著各領域專業人群加入調研、辯論,開放實驗室給大眾和媒體,利用生物科學藝術傳達和更新完善倫理文化理念。這種對社會既定秩序和文化倫理界限的幹擾,實際上是一項頗具政治意味的社會運動。
測量公社的創立者瑪倫·史蒂克(Marleen Stikker)曾預言道:「未來的生物科技會像物聯網一樣,以看不見的形式滲入社會的方方面面……我們想要和設計師、藝術家一起把知識帶入公共領域,因為沒有人可以預料』用戶生成DNA產生的後果是什麼。」
幾百年前,解剖學也曾被認為違背宗教倫理而不被大眾接受;幾十年前,藝術家本身也無法想像生物細胞組織可以作為調色板上的材料媒介。藝術通過精緻或怪誕的美感效果,提前把可能發生的情景呈現給大眾,凱茨認為這是藝術家們「另類的社會契約」。作品引起的不安其實就是作者本身的苦惱,意在讓當代社會跳出現有的發展軌跡,在眾多未發生的方案中思考再探索,以便為共同的生態未來做出最佳的選擇。
生物藝術實驗室發言人說:「 倫理道德的界線應當被打破,這是歷史慣例。去試驗這些界線,是集體責任。藝術是探索未知領域地表的理想工具,跟科學研究的象牙塔很不一樣。」
而盧卡斯是這樣的觀點:「你知道唐恩和拉比(Dunne&Raby)吧?對,在英國皇家藝術學院設計交互系教書的,著有《萬物猜想:設計、虛構和社會之夢》。他們的虛構性遠遠大於現實性,裡面的項目比較單一地想要通過技術進行人種改良、延長壽命、人體機能最大化等,都沒有徵得大眾的意見。我並不完全認同唐恩和拉比的批判性理論,對比起關注研發超級個體,技術應該是由各種複雜的倫理道德要素構成的。生物科學藝術是個充滿矛盾的領域,也沒有很多藝術家在這裡實踐。另外,生物科學藝術在荷蘭是缺乏理論基礎的,設計類的注重功能性,更加實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