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浙江一名考生的高考滿分作文《生活在樹上》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就想起我一個學生的習作撰寫的歷程。
我教過的一名同學,我只教了她一個學期,後來她隨她的家長轉學到其他學校去了。這位同學對課外閱讀有非常大的興趣,當我跟學生談及國外的哪些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時候,這孩子的眼睛馬上就亮起來了,哪怕是她轉學到其他學校的時候,她也會抱起國外那些著名作家的作品「啃」起來。
無論是我教她的時候,還是她到新學校的時候,她的作文成績一直無限接近於滿分。但是有一次,她家長告訴我,她的作文在一段時間裡非常不理想,原本30分的作文,新學校的語文老師狠狠扣了她十幾分,這位家長想讓我一起幫忙「把脈」。
我讓家長把這位女生在那一段時間寫的作文和語文卷子都拿給我看。我看了之後,立馬發現了問題:原來,這孩子迷上了泰戈爾的作品,她的作文中充斥著《飛鳥集》、《新月集》之類詩集中一些句子的影子,於是她作文中的一些比較生僻的語句和詞語讓她的新語文老師一頭霧水,所以她的作文就被大扣特扣。
而浙江這位考生所寫的《生活在樹上》則和我所說的這位女生所寫的內容有著異曲同工之處:能用生僻字的絕不用通俗易懂的詞彙,能把課外閱讀中看到的佶屈聱牙的句子用到作文中去,這位浙江的同學絕不吝惜運用這樣的句子:好好的「開始」或者「開端」這樣的詞語不用,偏偏用上「嚆矢」和「濫觴」?用上「展翅高飛」這個詞我們就一目了然,但這位浙江的考生卻用上了「振翮」?用上「關鍵」這個詞我們就一清二楚,這位作者偏偏用上「肯綮」來顯擺自己比評卷老師更有文化?用上「堅持不懈」或者「勤勉努力」就可以表情達意,這位作者偏偏用上「孜孜矻矻」來給評卷老師的閱卷添堵?於是,第一位閱卷老師只給這位考生39分,也就是相當於滿分是100分的情況下,這位考生只能得到65分,相當於剛過及格線,其待遇和我所教的那位女同學有的一拼。
但是在最後終審的專家看來,用上如此之多的生僻字、怪異詞句是因為考生的詞彙量豐富,寫出這樣的作文「需要考生閱讀大量書籍」,這是文章「文字的表達如此學術化」……但是如果評卷者是一線老師,只能給這位考生不高不低的分數,滿分60分給這位同學39分已經夠面子了,如果按照我剛才所說的那位女同學的新語文老師的脾氣,60分的作文給個30分可能也算不錯了。
當然,這位浙江考生的閱讀量和寫作水平當然是有的,不過把這樣的生僻字用到高考作文中去,如果這樣的卷子得滿分,會不會給今後即將參加高考的考生帶來一種錯誤的導向?比如以後其他的考生為了高考成績也能考得高一些,會不會出現大量讓評卷老師頭大如鬥的生僻文、奇葩文和畸形的「八股文」?若這種現象真能產生「蝴蝶效應」,就算專家在點評的末尾來一句「其中的晦澀也不希望同學們模仿」,也依然可能會出現開語文教育之倒車的現象。
都是高考滿分作文,和浙江考生所寫的《生活在樹上》相比,我更喜歡19年前蔣昕捷所寫的《赤兔之死》。
《赤兔之死》這篇文言文我看了一遍之後就立馬看懂了,這篇文章可以說寫得一氣呵成,以三國中的赤兔馬之口吻寫出武聖關雲長的義薄雲天,用文言文的形式寫出赤兔馬的耿耿忠心,看完讓人拍案叫絕,而《生活在樹上》則明顯沒有這種讓人看完大呼過癮的感覺。
我個人認為,高考作文,是考驗考生的文學素養,而不是考驗評卷老師對生僻字的認識程度;高考作文,是用來看的,而不是用來賣弄的,哪怕讀者是閱卷老師;高考作文,不管是用文言文還是現代文寫,都要儘量做到通俗易懂,否則有悖語文課程人文性和工具性相結合的基本特點。
對於《生活在樹上》和《赤兔之死》這兩篇高考作文,你更看好哪一篇呢?歡迎留言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