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念西風獨自涼, 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這首詞是納蘭性德的《浣溪沙》,詞情景交融,表達了對亡妻的思念。在這首詞中,納蘭性德用到了「賭書潑茶」的一個典故。這個典故出自宋代女文人李清照的《金石錄後序》,寫的是李清照和她的丈夫趙明誠之間的恩愛之事。
「餘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甘心老是鄉矣!故雖處憂患困窮而志不屈。」
這段話大概的意思就是李清照記性好,每當吃完飯,她和丈夫便烹一壺茶,指著堆積成山的史書,說某件事在某本書的某頁。先說對的人就先喝茶。猜中之後,舉著茶杯大笑,以至於茶倒在了懷裡,反而沒有喝成。
古人情趣之高雅,非當世之人所能及。
說到《浮生六記》,可能讀者會一懵,想不起來是什麼。但「餘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見藐小之物必細查其紋理,故時有物外之趣。」大家應該都不陌生吧。這是初中所學的文章,就選自清代文人沈復的《浮生六記》。《浮生六記》裡也有沈復與其妻子陳芸的故事,其中也有許多雅事。
(一)、布衣飯菜,可樂終生
「他年當與君卜築於此,買繞屋菜園十畝,課僕嫗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畫我繡,以為詩酒之需。布衣菜飯,可樂終身,不必作遠遊計也」
這段寫的是沈復與陳芸尋了一處風景悠然、氣候宜人之處來避暑。房子四周是菜園,以籬笆為門,門外有小池塘,花簇樹叢都沿著籬笆錯雜生長。沈復夫婦住到此處後,房主常從菜園摘菜送給他們食用,也不收錢。鄰家老翁還給沈復做了一副釣竿,供他們夫婦釣魚解悶。夕陽西下時。他們會登山賞景,對霞寫詩。等月亮出來了,便將竹床搬到籬笆下乘涼,順便對月飲酒,聽老人講故事。就在這種情況下,陳芸對沈復說了上面的話。這段話的意思大概是說「以後我們就在此處住下,在房子周圍買十畝菜園,讓僕傭來種菜,賣菜販瓜來維持我們日常的開支。你作畫,我刺繡,以此來賺一些酒錢以供友人遊樂。粗茶淡飯也可享樂終身,不必遠遊。」
相對於現代人對北上廣的狂熱,對房價的畏懼,沈復與陳芸的生活更顯寧靜淡泊,雅致清細。
(二)、靜室焚香,閒中雅趣
「芸嘗以沉速等香,於飯鑊蒸透,在壚上設一銅絲架,離火中寸許,徐徐烘之,其香幽韻而無煙。佛手忌醉鼻嗅,嗅則易爛;木瓜忌出汗,汗出,用水洗之;惟香櫞無忌。佛手、木瓜亦有供法,不能筆宣。」
這段話意思大致為「在清幽雅靜的房間裡焚香默坐是一件很閒適優雅的事情。芸曾經把沉香放進飯鍋裡蒸透,然後在火爐上設一條銅絲架,銅絲架離火摸約半寸,將沉香放在銅絲架上慢慢烘烤。沉香的香味清幽,烘烤無煙,是品質極高的香料。除了焚燒香料之外,其他的一些香料效果也不錯。但有些香料在放置的時候會有一些禁忌,比如佛手,人喝醉了就不能用鼻子去聞,聞了就容易爛。放木瓜時,不能用出汗的手觸碰,若有汗漬,應該把木瓜拿到清水下洗一洗。只有香櫞沒有什麼禁忌,可以隨意安放供奉。佛手木瓜各有各的安放供奉方法,不能一一寫出。」
(三)物不務華,素淨為正
「貧士起居服食以及器皿房舍,宜省儉而雅潔。省儉之法,日「就事論事。餘愛小飲,不喜多菜。芸為置一梅花盒: 用二寸白磁深碟六隻,中置一隻,外置五隻,用灰漆就,其形如梅花。底蓋均起凹楞,蓋之上有柄如花蒂。置之案頭,如一朵墨梅覆桌; 啟盞視之,如菜裝於瓣中。一盒六色,二三知己可以隨意取食,食完再添。另做矮邊圓盤一隻,以便放杯箸酒壺之類,隨處可擺,移掇亦便。即食物省儉之一端也。皆芸自做。衣之餘之小帽領襪,破者移東補西,必整必潔; 色取暗淡,以免垢跡,既可出客,又可家常。此又服飾省儉之一端也。」
這段話的大意為「窮人過日子,不論是吃飯穿衣,還是房屋家具,都應當節儉、乾淨而又有品味。節儉的辦法,我稱之為「就事論事」。我沒事的時候喜歡喝兩杯小酒,但不喜歡弄太多的菜。芸就特意為我準備了一個梅花形的食盒,裡面放上六隻直徑為二寸較深的白瓷碟子,中間一隻,周圍五隻,再用油灰和漆將其固定起來,擺放起來就像一朵盛開的梅花。食盒的盒底和蓋子上都設置有凹陷的稜邊,蓋子的上面還有一個像花蒂的抓手。把食盒放在案頭,就像一朵濃黑的梅花開在桌子上。打開蓋子,各色菜餚就像放在梅花的花瓣上。一個食盒中擺放六種顏色的菜餚,叫來兩三個好友,邊吃邊聊,是一間很愜意的事情。碟中菜餚吃完還可以再添。此外,我們還做了一張矮邊的圓桌,用來放置杯子、筷子、酒壺之類的器具,圓桌可以隨意擺放,搬動也很方便。這就是節省食物的一個例子。我的帽子、衣服、鞋襪都是芸親手做的。衣服破了,雖然拆東補西,但一定乾淨整齊。衣服的顏色暗淡一些為好,耐髒,既能作為正裝穿出去會客,又能作為便裝穿在家裡。這就是穿著方面的節省了。
」(四)夏日荷盛、置茶取香
「夏月荷花初開時,晚含而曉放。芸用小紗囊撮茶葉少許,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韻尤絕。」
此句大意:夏天,荷花初放時,通常是晚上打朵,次日清晨綻放。芸就在前一天晚上用細紗包上一些茶葉放在花心裡,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取出,用山泉水衝泡。啜上一小口,那種清奇的香味,可謂是人間少有。」
初讀到此處時,為古人的智慧叫絕。將茶葉至於花心取其香,是何等雅致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