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應該知道,梁實秋在國內是有女朋友的。
當年,在「傑克遜號」上,梁實秋就曾對冰心說:「我在上海上船以前,同我的女朋友話別時,曾大哭了一場。」
這個女朋友名叫程季淑,是包辦婚姻的產物。
說起包辦婚姻,很多人都會想到魯迅和朱安、鬱達夫和孫荃的不幸遭遇。
但,梁實秋卻對父親給自己的包辦的婚姻非常滿意,非常享受。
那是1921年秋的一個周末,還在清華讀書的梁實秋回到家中,發現父親書房桌上有一張紅紙條,上面寫著:「程季淑,安徽績溪人,年二十歲,1901年2月17日寅時生。」
冰雪聰明的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父母為自己選的未婚妻。
他的頭腦「嗡」的一下,趕緊去問大姐。
大姐曾陪母親去觀察過程小姐,如實相告,說這姑娘「雙眼皮大眼睛,身材不高,腰身很細,好一頭烏髮」。
長髮及腰,且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梁實秋鬆了口氣。
可是,大姐又神秘兮兮的補充說,程季淑頭髮的劉海很長,覆蓋了整個前額,好象在遮掩著疤痕什麼的。
一個大美女,額前長了一個大傷疤,可不是造化弄人,大煞風景?
梁實秋的心懸了起來,捂著嘴,吃驚地看著大姐。
大姐眼波流動,神飛色動地說:「我假意誇獎她的頭髮梳得又好又別致,就走近去掀起了劉海偷看……」
梁實秋緊張地問:「有什麼沒有?」
大姐答:「什麼也沒有。」
老天,差點嚇死我了。
內心狂野的梁實秋,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程季淑,要求見面。
程季淑的聲音柔柔的,脆脆的,一下子就俘獲了他的靈魂。
程季淑出身名門,祖父曾官至直隸省大名府知府。但和梁實秋家一樣,到了她父親這一代,家道就中落了,在北京城開筆墨店。
這年初冬,梁實秋與程季淑頻頻約會,兩人互生好感受,將中央公園、太廟、北海等名勝逛了個遍。
在男女授受不親的舊封建風氣的影響下,他們這樣成雙結對在出現在公眾面前,無疑是有勇氣的。
在街上,回頭率超高,人們投向他們的目光多以驚異為主,間或還會收穫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口哨聲。
程季淑在一所小學工作,梁實秋常去找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拉著她的手昂然起出校門,讓學校覺得有傷風化,忍無可忍,最終將程季淑辭退了。
1923年,梁實秋赴美留學的那個晚上,兩人一起立下了三年後結婚的誓言。
清華的官費留學期限是五年,但滿三年也可回國。
可是,梁實秋在美國差點連三年也沒待滿,就火急火燎地回國了。
因為,再不回國,女朋友就要飛了。
程季淑的叔父們向她的寡母下通牒,要把她嫁給某部一個科員。
你說,梁實秋能不急?
他回到家,央人出面正式提親,並定於1927年2月11日結婚。
婚禮是在北京南河沿的「歐美同學會」舉行的。
一切進行得異常倉促,以致辭在結婚儀式中,梁實秋弄丟了最重要的道具:戒指。
這太觸黴頭了。
梁實秋全身籠罩上一種不祥的感覺。
好在程季淑知書識禮,連連安慰他說:「沒關係,我們不需要這個。」
婚後十幾天,那種不祥的徵兆很快得到「印證」:他們先到南京,但時局混亂,只好忍痛拋掉苦心經營的新居,出走上海,在上海定居下來。
不過,在上海,雖然清苦,但小兩口恩恩愛愛,日子過得倒也其樂融融。
梁實秋應聘為《時事新報》「青光副刊」的編輯,同時在大學兼職,賺錢養家;妻子操持家務,接待親友,成了專職的家庭婦女。
一天晚上,梁實秋剛到家,妻子問他:「你上樓的時候,是不是一步跨上兩級樓梯?」「是的,你怎麼知道?」「我聽著你的嗵嗵響的腳步聲,我數著那響聲的次數,和樓梯的級數不相符。」他們互相關心和愛護著對方,沉醉在愛海裡。
不久,他們的大女兒文茜和兒子文祺先後出世。
妹妹亞紫結婚後也租住在上海,和他們做了鄰居。
梁實秋的父親、母親也搬到了上海,非常滿意兒子、兒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