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聽到過這樣的一個故事。
有個捷克人,申請移民籤證,官員問他:
「你打算到哪裡去?」
「哪裡都行。」
於是官員就拿給了他一個地球儀:
「自己在上面挑吧!」
這個人對著地球儀,看了又看,慢慢地轉了轉它,
然後對官員說:
「你還有沒有別的地球儀?」
的確,只有真正嚴肅的問題才是一個孩子能提出來的問題,只有孩子氣的問題才是真正嚴肅的問題。
這些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
換句話說,正是這些無解的問題限制了人類的可能性,描劃了人類生存的界線。
一個社會富裕了,人們就不必雙手勞作,可以投身精神活動。
在福樓拜的小說裡只說明了一個不爭的事實:愚昧是人類與生俱來的。
更使人驚訝的是福樓拜他自己對愚昧的看法——他認為科技的發達、社會的進步並沒有消滅愚昧,反而是愚昧隨著社會的發展一起成長了。
現代化的愚蠢並不是無知,而是對各種各樣的思潮的生吞活剝。
世界的混亂與病態,人類的分裂與自我,都迫使人們現在必須反思自身。
羅素先生認為,殘酷打擊別人是不對的。
但他只能期望別人來同意這個看法,不能證明自己的正確。
他還說,有很多看法,看似一種普遍的倫理原則,其實只是一種特殊的懇求。
人生應該保持的狀態是大智若愚。
但是這個大智若愚的前提是:自己要有一個清晰認知世界的態度,以混同於世俗的狀態,讓自己收斂自身的鋒芒。
但絕不是真的愚昧,也就是說,你可以假裝糊塗的面對生活,但是不能真的庸俗愚昧的去度過人生。
百年來,中國的哲學家們逐漸成了西方哲學的奴僕和「名牌產品」並不高明的仿造者,至今還在受著西方傳統的束縛之苦。
即使是致力於發掘中國的傳統哲學,也是「帶著鐐銬跳舞」,追求著本來並不存在的「超越」、「絕對」,事事處處要二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使得為數不少的中國人逐漸迷失了本性,更為嚴重的是使中國自己的文化大堤開始坍塌。
於是在媚俗的王國裡,我肯定就成了一個大魔鬼。
也正是因為這樣一個緣由,我覺得很有必要來改變自己現有的生活方式了。
我多麼希望能學會輕鬆!
期望有人幫助我去掉這種不合時代潮流的態度:看待事物太嚴肅,把一切都弄成了悲劇,捕捉不住生理之愛的輕鬆和消遣樂趣。
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變成別人的負擔。
多少古老的神話都是開始於營救一個棄兒的故事!
而我就是這樣一個自己把自己遺棄了的孤兒。
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我也就是想給自己的混亂找條出路罷了。
後天的努力雖然可以改善狀態,但更多的是造成焦慮和扭曲。就像拔著自己的頭髮使自己脫離地面的努力。所以說,快樂而舒適的狀態是聽其自然,隨心所欲。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們既不能把它與我們以前的生活相比較,也無法使其完美之後再來復活。
那麼我們將如何選擇生命的過程呢?沉重還是輕鬆?
可是,沉重便真的悲慘?而輕鬆便真的輝煌嗎?
輕與重的對立最為神秘,也是模稜兩難。
沒有比較的基點,因此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檢驗何種選擇會更好些。
生命意識在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的實現,僅僅靠教育是不能夠的,它需要一個支撐體系。
我不願意成為生活的負擔。趁眼下還來得及,我必須做出一個清晰的決定。
有生之年,我是否還能看到自由?
不久前,我覺察自己體驗了一種極其難以置信的感覺:我生命中那一段失落的時光已經不復回歸了。
在這個世界裡,一切都預先被原諒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許了。
如果我們生命的每一秒鐘都有無數次的重複,我們就會像耶穌釘於十字架,被釘死在永恆上。
如果永劫回歸是最沉重的負擔,那麼我們的生活就能以其全部輝煌的輕鬆,來與之抗衡。
也許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是一種生活最為充實的象徵,負擔越沉,我們的生活也就越貼近大地,越趨近真實和存在。
相反,完全沒有負擔,人變得比大氣還要輕薄,就會高高地飛起,離別大地亦即離別真實的生活。
人也就變得似真非真,運動自由而毫無意義。
在那永劫回歸的世界裡,無法承受的責任重荷,沉沉壓著我們的每一個行動……
有了這樣的一個感覺之後,我知道,與我自己的過去的最後一絲聯繫完全中斷了。
人生是命運無限的輪轉,既然人擺脫神對我們的責任,尋求自我決定自我存在的權利與自我負責的態度,但是對於生命中許多不可抗的因素,也只能以命運的運轉來解釋。
當你無所事事(孤獨)時,你現在正在過的以及你曾經過的生活,你將不會有機會改變,時間在此時停止。你所經歷的生活將形成模式,而你將無數次重複這個模式,不會有一點新鮮之處,所經歷的生活中的痛苦與歡樂、微笑與眼淚……所有的一切都將重複,以同樣的連續性與順序,重複無窮次。
這種想法會使人意識到生活的意義,該如何度過生命。
尼採熱愛生命,歌頌生命,如果你不喜歡當下的生活,那麼成為自己的存在創造。於是,當尼採的「超人」,遇到「永劫回歸」時,他會說我願意無窮次地重複那樣的生活。
叔本華則不同,作為一個悲觀主義的哲學家,他秉持棄欲哲學,認為生命是一種無止境的循環——提出要求,得到滿足,又變得厭倦,再次提出要求 。欲望永遠地折磨著我們,而我們永遠無法滿足。由此,叔本華相信,如果一個人前去任何一個墓地,敲擊那裡的墓碑,詢問住在那裡的亡靈是否願意重返人世,他們會無一例外地拒絕。無論它是多麼恐怖,是否美麗,是否崇高,它的恐怖、 崇高以及美麗都是預先已經死去,沒有任何意義。
人的肉體消失之後所留存的東西,便算是靈魂了。
我們想表達我們生命中某種戲劇性情境時,曾藉助於有關重的比喻。
我們說,有些事成為了我們巨大的包袱。
我們或是承受這個負擔,或是被它壓倒。
我們的奮鬥可能勝利也可能失敗。
那麼我自己呢?——我到現在的感受是什麼呢?什麼感受也沒有的。
我的人生一劇不是沉重的,而是輕盈的。
所有降臨於我的並非重負,而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世界上沒有奇蹟的存在,一切都是永劫回歸的,一切偉大的卑微的正義的邪惡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與屬於它自己的發展方式與結局,每時每刻它都以其自有的獨特的方式在重演。
統治世界的不是知識,不是科學技術,而是欲望,是人性。
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樂與餌,過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可既。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有好快活就有好不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