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08 14:44 |周惠斌(上海)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正值中國抗戰如火如荼的烽火年代,徐悲鴻遠赴印度講學,同「詩哲」泰戈爾結下了深厚情誼,還精心創作了一幅經典的《泰戈爾像》,續寫了中印兩國源遠流長的交往和友誼。
1901年,泰戈爾在印度「和平村」聖地尼克坦,創辦了一所從事兒童教育的實驗學校,經過十多年篳路藍縷的艱辛打造,該校在1912年改建為致力於亞洲文化交流的國際大學。1937年4月14日,泰戈爾在國際大學主持中國學院的揭牌典禮,發表了《中國和印度》的演講:「兩個處於領先地位的國家相逢之時,不是戰場上的死敵,而是文雅的朋友……對我來說,今天是一個期待已久的偉大日子。我可以代表印度人民,發出消隱在昔年裡的古老誓言——鞏固中印兩國人民文化交流和友誼的誓言。」此後,泰戈爾以中國學院的名義,誠邀中國的著名學者、藝術家前去講學、創作,共同推進兩國的文化和教育交流。
徐悲鴻與泰戈爾在印度國際大學
兩年後的1939年11月,徐悲鴻應泰戈爾的邀請,踏上赴印度講學的旅程,經仰光、加爾各答,於12月抵達聖地尼克坦。第二年2月17日,「聖雄」甘地訪問國際大學,在風景如畫的芒果林裡,泰戈爾焚香獻花,舉行了隆重的歡迎集會,又熱情地將徐悲鴻引見給甘地,建議為徐悲鴻舉辦畫展,彰顯兩國人民的世代友好。甘地欣然表示同意。
泰戈爾的提議,為徐悲鴻展示自己的藝術才華提供了難得的機遇。他立即著手畫展的各項準備,所有工作臨近尾聲時,泰戈爾不顧年高體衰,前往觀看,還親自為畫展寫下了前言:「中國藝術大師徐悲鴻在有韻律的線條和色彩中,為我們提供一個在記憶中已消失的遠古景象,而無損於他自己經驗裡所具有的地方色彩和獨特風格……我歡迎這次徐悲鴻繪畫展覽,我盡情地欣賞了這些繪畫,我確信我們的藝術愛好者將從這些繪畫中得到豐富的靈感。既然旨趣高奧的形象應由其本身來印證……我就升起談話的帷幕,來引導觀眾走向一席難逢的盛宴。」
在泰戈爾的鼎立支持和熱情推介下,徐悲鴻的個人畫展獲得了極大成功。不久,畫展又移到加爾各答舉行。兩次畫展籌得的款項,徐悲鴻全部捐獻給了正慘遭戰火蹂躪的祖國,以及飽受戰爭災難的國內同胞。
徐悲鴻 泰戈爾像 50×50㎝ 紙本設色 1940年 徐悲鴻紀念館藏
這段時間,徐悲鴻與泰戈爾朝夕相處,愈益欽佩並仰慕他的高貴人格和偉大精神,他先後為詩人畫了十多幅素描、速寫,其中最負盛名、首屈一指的當推國畫《泰戈爾像》。畫作的尺寸不大,但給人以強烈的藝術感染力。畫面上,人物造型以素描為底,輔以流暢的線條,詩翁滿頭銀髮,目光如炬,身披一襲淺棕色長袍,一綹白髯飄逸在胸前,安坐在樹蔭下的靠椅上,左手拿著藍色封面的筆記本,握著鉛筆的右手,微微託靠在筆記本的右上角,深邃的眼神似乎正透過眼鏡閃爍出哲理的詩句、深邃的思想……畫面的背景是蓊鬱的樹木及其繁茂枝葉,環境恬淡寧靜,同詩翁面部、手部和衣服的淺黃色,形成了冷暖與深淺的呼應和對比,形神兼備、富於生機。畫的左上角款「悲鴻 庚辰」4字,下鈐一朱文長方印。整幅畫作既有古典的意象內涵,又有現代的浪漫激情;既有西洋的繪畫技法,又洋溢著中國傳統畫的神韻;中西融合,各臻其美,堪稱徐悲鴻寫生肖像畫中最具影響力的傑作。
1940年11月,徐悲鴻與泰戈爾依依惜別。此時,詩人大病初癒,正躺在臥椅上,他鄭重地請求說:在你啟程之前,必須為我挑選畫作。原來,泰戈爾在60多歲時開始習畫,他非常欣賞徐悲鴻的藝術才華和審美水平,所以執意要請徐悲鴻為他的畫集選稿。徐悲鴻與國際大學美術學院院長花了兩天時間,從2000多幅畫稿中初選出300幅,經反覆甄選,最後精選了70幅作品交付國際大學出版。
半年多後,泰戈爾在加爾各答病逝。噩耗傳出,正在新加坡舉辦畫展的徐悲鴻悲慟之下,心懷感恩地寫下《泰戈爾翁之繪畫》,對詩翁的畫作進行了全面闡述。文章最後,徐悲鴻以駢文句式讚美道:「送瓊漿與勞工,假寢床於巨蚌,奪梅妃之幽香,食靈芝之鮮,吻河馬之口,絕壑綴群玉之採,茂林開一線之天,利水泑之積,幻為群鴻戲海……」深情表達了自己對泰戈爾的無限追思和懷念! (編輯:厲亦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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