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當了15年黑戶、達成了心願的丁尚彪終於踏上了回國之路,他臨走時說:"15年漫長啊。"
這是中國導演張麗玲歷時十年拍攝並獲得"日本放送文化基金獎"的紀錄片《含淚活著》的內容。紀錄片在日本上映後,成千上萬的日本民眾被紀錄片中的父親形象所感動。
紀錄片記錄的是一個普通中國家庭的感人故事。
丁尚彪出生於1954年,16歲時,他趕上了下鄉的浪潮,被送到安徽一個偏遠的小村莊。直到上世紀80年代,丁尚彪回到家鄉上海,丁尚彪進入工作單位的夜校,努力惡補文化知識,但由於年齡原因,沒有一所大學願意接收他這個學生。
丁尚彪只能靠做廚師的微薄工資支撐一家三口的生活。生活的艱辛讓丁尚彪更加意識到知識的重要性,他不甘平庸的生活,所以在命運面前抬起了頭。
在丁尚彪35歲那年,他花了5毛錢在小攤上買了一份日本大學的招生資料,他太渴望改變自己的命運了,於是他決定去日本留學,因為這個決定丁尚彪與單位鬧翻了,這也意味著丁尚漂不再有出路。
然而,首先要面對的是高昂的學費,整整42萬日元,這是他和妻子15年的工資。丁尚彪開始走親訪友,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終於湊夠了學費。
當時,丁尚彪滿懷希望,不明白日本籤證上寫的"外國"是什麼意思,他以為迎接他的將是鬧市中的象牙塔。"田野"是"偏僻"的意思,丁尚彪沒想到那是一個極其荒涼的地區,學校也是日本政府為了緩解當地經濟落後而批准設立的,而讓丁尚彪不能接受的是,學校不允許學生打工。
丁尚彪明白: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上了一周的課後,丁尚彪開始逃避。有一次他被學校抓住了,終於得以脫離荒涼的地方,去往繁華的東京,但代價是他不再是留學生,籤證過期,成了日本黑人。
丁尚彪在東京拼命賺錢,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去工地幹活,晚上去餐館洗碗,一賺到錢就馬上寄回上海給妻子還債。當時日本經濟比中國好得多,丁尚彪很快還清了向親戚朋友借的錢。
丁尚彪一直遺憾自己不能再靠讀書改變命運,但女兒丁琳出國前的成績一直非常優秀,後來考上了復旦附中。丁尚彪告訴妻子,他要留在日本掙錢,送女兒出國到紐約學醫。
丁尚彪開始在日本不斷賺錢,也自學日語,還考了很多技術執照:電焊工、氣焊工、叉車工、吊車工、清掃工。
在他狹小的出租屋裡,掛著女兒丁琳的照片,為了她,他願意付出一切。
丁尚彪把大部分錢寄回了上海,他一天只吃兩頓飯,到後來跟女兒見面,牙齒都掉了一顆,頭髮都白了。
1997年,在丁尚彪離開女兒8年後,丁林考上了美國大學,女兒也因轉機得以在日本停留一天。
丁尚彪激動得進不了機場,就在地鐵站接女兒。丁尚彪離開女兒時,她才十歲,現在已經十八歲了。女兒長得很高,丁尚標說:"長得跟你媽媽一樣高。"丁林答道:"我比媽媽高。"
兩人的對話斷斷續續,丁尚彪帶著女兒去吃飯,他很自豪地告訴別人,女兒要去美國了。丁尚彪一路告訴女兒,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丁尚彪陪女兒坐電車,丁尚彪和女兒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淚。在出發的站臺上,丁尚彪背著一個布袋,不再魁梧的他在站臺上不斷地抹著眼淚。
定琳在車上哽咽了,父親為她付出了太多。
與女兒的短暫相聚讓丁尚彪對女兒多了一份不能陪伴的愧疚,原本女兒在國外,他可以回中國,但他希望能繼續託舉女兒的夢想。
丁尚彪還是像以前一樣,起早貪黑地幹活賺錢,賺了錢給女兒寄過去。
又過了5年,像以前見到女兒一樣,因為轉院,丁尚彪可以有72小時與妻子陳新星團聚的時間。
陳新星想去美國見丁林,但申請籤證多年未果,終於在第六年成功。
丁尚彪和妻子已經十三年沒見了,平時連上澡堂子洗澡都不捨得買新衣服,丁尚彪做了新髮型,可儘管如此也掩飾不住臉上的蒼老和營養不良。
自從丁尚彪見到妻子後,他的目光就一直鎖定在妻子身上,妻子的頭上也有了白髮,他的眼裡含著淚水。陳新星在上海的日子也不好過,丈夫寄回來的錢她不捨得花,全部留給女兒上學。來到丈夫租住的房子,她絕口不提母女倆的艱辛,但看著簡單的家具,她猜想丈夫的十三年不容易,再也忍不住淚水。
僅僅七十二個小時,丁尚彪牢牢把握著每一分每一秒,但是七十二個小時的幸福很快就過去了,迎來了艱難的離別,丁尚彪和陳新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次相見。
陳新星在車裡不停地抽泣,丁尚彪則望著遠處的電車,久久停留在車站。
兩年後,丁林即將畢業,成為一名醫生。丁尚彪終於可以放心地離開日本了。臨行前,他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荒涼的學校。他說,儘管在日本遭受了難以言喻的苦難,但他在離開前流下了眼淚,他會想到今後在日本的生活。
在紀錄片中,丁尚彪說:"我要堂堂正正做人",如今,他和妻子、女兒定居美國,丁尚彪用自己的力量託起了這個家,他改變了這個家的命運。
丁尚彪的家庭是中國最淳樸的家庭,丁尚彪帶著父親傳統的愛,在日本流浪了15年,現在被終身禁止進入日本。雖然通過紀錄片我們可以看到他日本生活的片段,但畢竟沒有人能真正知道他在日本經歷了什麼,真正能感知到的是坦坦蕩蕩地活著的奉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