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淮南王安敗,上聞受安金,有不順語,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資治通鑑·漢紀十》。
讀《通鑑》,說《通鑑》,用《通鑑》。大家好,陶陶繼續為大家帶來《資治通鑑》的講解。
公元前131年,西漢外戚、漢武帝的表叔竇嬰被押上了刑場。或許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身為孝文竇太后的侄子,在吳楚七國之亂中立下如此大的功勳,竟然要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而他的死,僅僅源於一場酒宴。
公元前141年,皇太子劉徹繼承了皇位,是為漢武帝。表面上,他擁有執掌天下的權柄,對天下臣民都有生殺予奪之權。但實際上,當時大漢帝國最大的「佬」並不是漢武帝,而是漢武帝的奶奶——竇太后。
西漢時,由於政治制度不健全,因此外戚勢力非常強大。因此在漢代,皇帝的舅舅、小舅子幾乎必然封侯。漢武帝上臺伊始,便任用了自己的舅舅——和王信(兩人都是王太后的兄弟,兩人是同父異母的關係)。
當然為了賣奶奶竇太后的面子,漢武帝也將表叔竇嬰委以重任。其中,竇嬰被任命為丞相,田蚡被任命為太尉,兩人同時位列三公,相互制衡。
漢武帝上臺伊始,曾銳意進取,決心用儒學取代消極無為的黃老之學。而竇嬰和田蚡,成為漢武帝「以儒代老」的左右手。然而漢武帝膽大妄為的行動,一下子便驚動了竇太后。
從漢景帝時期開始,竇太后就是出了名的黃老之學愛好者。聽聞漢武帝竟敢「以儒代老」,因此走到臺前,親自幹預國政。為了懲罰漢武帝,她將竇嬰和田蚡同時打倒,並任命信奉黃老的許昌、莊青翟取而代之。
經歷這次事件後,漢武帝逐漸明白。只要竇太后不死,自己便不可能有所作為。一旦忤逆了老太后的旨意,自己甚至可能被廢。於是他索性大興土木,寄情山水,宛若一個紈絝子弟。四年後,竇太后去世,漢武帝終於可以獨攬政權。
然而竇太后去世了,太后、外戚幹政的陰影仍在漢武帝身邊揮之不去。因為奶奶死了,漢武帝的老媽王太后又走到了臺前,她野心勃勃,想做第二個竇太后。因此,她的弟弟田蚡重新走到了臺前,被任命為丞相。至於竇嬰,自竇太后去世後,他的政治生命就已告以終結。因此,竇嬰只得賦閒在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門客和朋友紛紛離開自己,投靠日益顯貴的田蚡。
在王太后的支持下,田蚡日益驕橫,政治上他無君臣之禮,把持官吏任命,試圖大權獨攬,其行徑「權移主上」。對此漢武帝不滿道:
「你要任命的官員任命完沒有?我還想自己任命幾個呢?」
在生活上田蚡生活奢侈,佔盡長安膏腴之地。一次他甚至要求把考工官署的地盤劃給自己擴建住宅,漢武帝生氣地說:
「君何不遂取武庫?」
簡單翻譯來就是,我是不是要把武器庫也封給你?
雖然漢武帝對田非常不滿,但是在王太后的威壓之下,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任由田蚡舞弊弄權、作威作福。田蚡的囂張跋扈,最終引發了一場大事件,那就是竇嬰和田蚡之爭。
竇嬰失勢後,充分感受到了什麼叫人走茶涼,幾乎所有的朋友都背棄了他,僅有老戰友——灌夫仍在與他交往。相比借著裙帶往上爬的,竇嬰和灌夫都是有著實實在在的戰功,兩人都是從吳楚七國之亂的死人堆裡、滿身傷痕地爬出來的。對於竇嬰如今的境遇,灌夫是非常不滿的。
因此,灌夫只要逮到機會,就會陰陽怪氣地譏諷田蚡。一來二去,田蚡與竇嬰、灌夫的關係越來越惡劣,最終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元光四年,公元前131年,田竇、灌兩人的矛盾終於到達了極點。當時,田蚡剛剛娶了個媳婦,王太后命令朝中列侯與高官,都必須去田府上拜賀。竇嬰、灌夫雖然一萬個不願意,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去往武安侯府邸。
漢代在飲酒過程中, 人們一般是跪坐以臂壓足, 因此兩膝外向。如果致敬於人, 則上身, 膝蓋著席。叫做膝席。然而如果別人為我酌酒, 則應該避席伏, 也就是離開坐席,伏地感謝,以示恭敬。
田蚡在和大家敬酒時,所有賓客都離開座位,作「避席伏」,表示不敢當。而當竇嬰和大家敬酒時,除了少數老戰友外,幾乎所有官員都只是欠了欠身子,做個樣子。當時,灌夫已經喝了許多酒,他見百官對竇嬰如此不恭敬,不禁怒火中燒。於是,灌夫霍然起身,拿著酒杯就要向田蚡敬酒。
對於灌夫,田蚡自然是看不起的。對於他的敬酒,田蚡不僅不起身致意,甚至連杯中的酒都不肯喝完。要知道,按照漢朝的規矩,別人敬酒就必須喝完,還要將酒杯扣在桌上,以示酒喝乾了。田蚡「養魚」的行為,很顯然是對灌夫的歧視和挑釁。
灌夫原本就憋著一肚子氣,他見田如此傲慢,於是在酒宴中大鬧起來。官員們見此情況,紛紛以上廁所為名,匆匆離開了宴會,而這也讓田蚡大丟面子。於是田蚡指著灌夫大罵:
「平日裡我太慣著你了,給我把他抓起來!」
於是,灌夫被田蚡的衛士五花大綁,關進了牢房。後來,田又上奏漢武帝,說自己的婚宴是王太后親自下令召開的,灌夫犯有大不敬之罪。因此,田蚡借題發揮,大肆搜捕灌夫的家人。
竇嬰明白,灌夫之所以會發作,完全是為了維護自己。拯救老友,竇嬰責無旁貸。於是,竇嬰連夜入宮,向漢武帝為灌夫求情。對於竇嬰的請求,漢武帝溫言相勸,並且讓他於明日,和田在朝會上當庭對峙。
第二天,竇嬰和田果然在朝堂上進行了辯論,兩人唇槍舌劍、互相攻擊。竇嬰說田蚡貪汙受賄、舞弊弄權。而田蚡則指責竇嬰結交天下豪傑,圖謀不軌。最終,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漢武帝讓群臣們討論此事。結果,朝臣韓安國、汲黯、鄭當時等人雖然都同情竇嬰,但又不敢明確反對田蚡,首鼠兩端、猥瑣至極。
看著朝臣們如此不中用,漢武帝勃然大怒,於是回宮與母后王太后一起吃飯。王太后很早便得到了朝會的消息,面對兒子,她竟怒而絕食:
「我還活著的時候,竇嬰就敢欺負我弟弟,如果我死了,朝臣們會如何欺負我弟弟?」
漢武帝見朝中、後宮均無人給竇嬰撐腰,於是只好做出妥協,不再為竇嬰辯護。實際打從一開始,漢武帝就想利用竇嬰扳倒田。但是朝臣們卻畏懼和王太后的權勢,站在了竇嬰了反面。如果漢武帝執意支持竇嬰,恐怕會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
於是,漢武帝只好羅織罪名,將竇嬰逮捕下獄。在獄中,竇嬰為了拯救即將滅族的灌夫與自己,終於想到一個救命稻草。原來漢景帝時,竇嬰曾接收過他臨死時的詔書,那上面寫道:「假如遇到對你有什麼不方便的事情,你可以便宜從事,把你的意見呈報給皇帝。」
隨後,漢武帝命人去檔案館找這份遺詔,卻沒有找到。而在竇嬰家中,確實找到一份遺詔。但遺詔上的大印,卻是竇嬰家臣私自蓋上的。因此,原本不用死的竇嬰,卻因為這份所謂的遺詔,將自己送上了四路。
最終,竇嬰以偽造聖旨之名,論罪當斬。在筆者看來,這份遺詔肯定是有的,竇嬰絕不會那麼蠢。然而以王太后的本事,悄悄把檔案館的遺詔偷走,也並非什麼難事。
不久後,灌夫全家都被誅殺。而竇嬰,則多活了幾日。一開始漢武帝並不想殺他,但當他聽說一些不利於竇嬰的流言蜚語後,漢武帝還是將他斬首於市場。
數月後,田蚡也詭異地迎來了他的報應。在家中,他每天都在大呼小叫:「我有罪啊!」很顯然,田蚡犯了瘋病。至於為何犯病,史書中說,一位巫師看到竇嬰、灌夫的亡魂日夜守著田蚡,因而得病。但在筆者看來,這實為無稽之談。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來自於漢武帝本身的壓力。
田蚡作為外戚,多次幹預朝政,對於漢武帝來說,他無疑是個巨大的威脅,不得不排除。只要排除掉田,王太后自然失去了幹政的依託,就不能像奶奶竇太后那樣掣肘自己。竇嬰和田蚡的爭鬥之所以會鬧那麼大,實際都是出於漢武帝的縱容。他想要做的,就是藉助竇嬰打擊田。
竇嬰雖然被殺了,但是田蚡也因此次事件,暴露出其眾多縱誕不法的行為。竇嬰死後,下一個收拾的,必然是田蚡。在巨大的壓力下,田蚡最終被活活嚇死。沒了作為儀仗,王太后只好退居幕後,不再具有幹政的能力。
於是,漢武帝成功擺脫了外戚的陰影,真正實現了唯我獨尊,從公元前131年到他去世,都牢牢地把持著權柄,從未旁落,從而建立了前所未有的曠世偉業。
元狩元年(前122年),淮南王劉安謀反案爆發。在劉安的宮殿中,漢武帝發現了田蚡與劉安的密信。原來,田在很早之前,就曾收過劉安的賄賂,並且還和他密謀:一旦漢武帝早死,就扶植劉安當皇帝。憤怒的漢武帝殺氣騰騰地說:
「還好田蚡死得早,如果活到現在,我要滅他的族!」
在《資治通鑑》中,每當我讀完竇嬰和田蚡的故事,都不禁心生寒意。從竇嬰來說,他過於感情用事,沒有及時制止灌夫亂來,不僅坑了朋友,還連累了自己。而漢武帝呢?卻有意利用竇嬰,向田蚡和王太后步步緊逼,最終用竇嬰的血,成功結束了田蚡的專權,實現了。因此不得不說,《資治通鑑》不僅是一本史書,同時也是一本人性之書。我們做人做事,都要有大格局,要懂人性和退讓。通過《資治通鑑》,我們能學到做人、做事的很多道理。畢竟在所有史書中,《資治通鑑》幾乎是一本,能夠讓人各方面素質都全面提升的書,看完等於多活了13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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