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浙江高考滿分作文《生活在樹上》所引發的爭議,仍在繼續。參與人數之眾,橫跨領域之廣,堪比上月美團老總王興炮轟中國男足一事。
作為一個已經過了高考十多年的人,對於這件事先正原本是沒有什麼興趣的。畢竟文無第一,文章這類主觀性的事物,優劣本來就是見仁見智的事。奈何最近各大平臺總是推送相關文章,於是好奇之下,筆者點開大致了解了一番以後,覺得有些話不吐不快。
一言以蔽之,《生活在樹上》是一篇好作文,卻不是好文章,準確地說,都算不上一篇文章。用郭德綱老師評價嶽雲鵬《五環之歌》的話來說,「不能算個玩意兒」。
至於為何是一篇好作文,無需筆者多作解釋。作文就是用來考高分的,這個考生炫技也罷,還是投機也好,甚至你可以說他在押題,無論如何,人家憑藉《生活在樹上》,拿到了罕見的六十分。滿分作文都不能算好作文的話,什麼才算?
今天重點要說的是,為何先正認為這篇作文不能算是一篇文章。
足足花了十一分鐘,逐字逐句讀完《生活在樹上》後,我的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一句趙本山老師的經典臺詞,「Hello啊,飯已經OK啦,下來米西吧」。
是的,這就是這篇作文最大的問題,不倫不類。佶屈聱牙的生僻詞,冷門的西方哲學家和文學家,裝在上世紀初不成熟的翻譯框架裡,甚至還摻了些日語語法,亂燉出了一鍋畸形。
行文至此,先正想到了被網友戲稱為「原唱毀滅機」的廖佳琳,曾憑藉花鼓戲版的《Rolling in the deep》火遍網絡,美聲、假聲男高音、海豚音、口技和花鼓戲,甚至藏腔以及長調無不信手拈來,堪稱炫技宗師。
然而,他的炫技並不會破壞歌曲的整體與藝術性。同理,文學創作不是不可以炫技,但是要講究分寸,講求自然。例如王勃的《滕王閣序》,通篇都在炫技,無論用典還是對仗排比,甚至音韻大體都平仄相對。
反觀《生活在樹上》一文,只是單純為了炫技而炫技,說得難聽一點,是在賣弄。筆者不敢以文化人自居,但是自問只要不是先秦文學或用典過多的詩詞,其他古典文學作品,我多半是能當白話文來讀的。然而這篇作文裡出現的十餘處生僻詞,大約有一半我只能連蒙帶猜。
失去了文章的最基本屬性:闡述與交流,《生活在樹上》如何能算作一篇文章?
最後,先正想說幾句題外話,當然,也僅是一家之言。
不知從何時起,不管有用沒用,不管合不合適,文章裡面總要出現幾個外國人的名字,似乎非此不足以顯示作者的格調之高。比如十多年前流行的米蘭·昆德拉以及弗洛伊德,再如《生活在樹上》裡面的海格爾和麥金泰爾。
其實無論四書五經還是歷代散文詩歌,甚至民間諺語,關於勸學和讀書的名言比比皆是。然而學生們鍾愛的卻是「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然後劃一個破折號,寫一個高爾基,當然如果加上「馬克西姆」更好。若是能夠默出俄文原版,格調更是高破了天。
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很令人沮喪的事,反映出的是文化的不自信。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生活在樹上》的作者,對於「嚆矢」和「孜孜矻矻」的運用,是基於其文學素養而非詞彙積累,那麼在我看來,這個考生雖然寫不出《爭臣論》水平的文章,起碼一篇《赤兔之死》還是能夠輕鬆駕馭的。
如若這般,又何至於引起如此大的爭議,乃至於可能會給後來的學弟學妹樹立了一個壞榜樣。想到明年高考,學生不再「踟躇」,而是改為「踟躕」,甚至「彳亍」,先正不禁為閱卷老師們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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