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熱映的電影《我不是藥神》,也讓抗癌藥海外代購問題再度引起關注。由於家庭經濟原因,許多重病患者尤其是癌症患者,為了能延長自己的生命,通過非正規渠道代購印度等國生產的仿製藥,降低醫療費用。他們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和無奈?讓我們一起聽聽這三位患者的心聲吧。
雖不知代購藥是否安全,但已別無選擇
徐德剛 35歲 肺動脈高壓患者
我叫徐德剛,35歲,是山東省臨沂市沂南縣的一名小學教師,也是罕見病肺動脈高壓的患者。
1995年,爸爸因為車禍去世,母親一個人拉扯我們兄妹三人長大。我非常努力,畢業後成為一名老師。那一年,正當我準備結婚,以為生活將向幸福轉折的時候,查出了先天性心臟病,伴有重度肺動脈高壓。
從縣醫院,臨沂市人民醫院,到北京安貞醫院,我只得到一個答覆:你活不過40歲。因為屬於罕見病,可用藥很少並且極度昂貴,關鍵都不在醫保範圍內。當時控制病情的藥都是自費藥。為了給我掙醫藥費,弟弟選擇了出國打工,妹妹也沒日沒夜的工作。
因為長期吃藥導致膽結石後胰腺炎,2013和2014年我住院5次,當時肺動脈壓力增高,右心衰竭。醫生給我改用肺高壓新藥他達拉菲和安立生坦,當時的安立生坦每個月就是9800一個月,他達拉菲一個月3000。這些藥都是維持生命的,可我已經負擔不起了。當時一個老病友勸我,不行就吃點印度盜版藥吧,死馬當活馬醫。當時印度版安利生坦大概是1000左右一盒,幾乎是正版藥的十分之一,雖然我們完全不知道這些藥的來源安全與否,不知道會不會被騙,已經別無選擇了。
印度藥大大的減輕了我的負擔,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差異,我明顯感覺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在縣人民醫院治療效果不佳後我4月份轉入北京治療。北京推薦我用瑞莫杜林,瑞莫杜林一個月都在1萬以上。可是我狀態太差了,已經不敢吃印度藥了。就是不用瑞莫杜林,我每個月的自費藥也在8000以上。
此時此刻,我不求和正常人一樣有車有房,和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我只求有能力去買藥,讓我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可以痛痛快快的喝水,可以走路不喘,可以暢快呼吸每一口氣而已。
吃過兩種靶向藥,都是盜版的
王蘭雲 61歲 肺癌腦轉移
我是2016年正月查出肺癌的,當時是忽然看人虛晃、不會說話了,到了醫院一檢查,發現腦子有佔位。後來做了開顱手術,才知道原來根源在肺上,是肺癌轉移到腦子了。
當時我有親戚在天津的一家醫院當大夫,我就去了天津治療。親戚跟我說,你這個情況也不能化療了,不行就做一個基因檢測,合適了就吃靶向藥吧。基因檢測的結果出來,還真的配上了,可以吃易瑞沙,可是我哪吃得起啊。
查出病來的前一年,對於我們整個家庭來說,都是多事之秋。那時候孩子剛畢業還在實習,老伴沒有退休金,全家上下只有我一個月2000多的工資。
因為吃不起正版的易瑞沙,天津那個醫生親戚就給我介紹了一個河北的藥販子,通過那個人我買到了印度產的盜版易瑞沙,一個月2400元。
後來,他們告訴我,那個藥販子因為賣印度藥被拘留了,兒子找了各種門路買藥,山東的一位腫瘤大夫又給我們介紹一個新的藥販子,不是親戚介紹的,心裡雖然不放心,但是也沒有辦法了。
這種藥我一共吃了23個月,直到今年3月份,腦部的腫瘤復發,才提示我已經耐藥了。這一次,我去天津做了伽馬刀。
因為耐藥,在天津的時候醫生又建議我吃泰瑞莎,就是我們常說的第三代肺癌靶向藥9291。基因檢測要1萬多,我最終沒檢測是盲吃的。這幾年,我老伴因為血栓住院,我的開顱手術、做射波刀、伽馬刀,加上吃易瑞沙花了30多萬了,很多還都是親戚給湊的。這一次,我們又找了藥販子,吃的是孟加拉產的泰瑞莎,如今吃了幾個月了,還不知道是否有效果。
這幾年的時間,吃了很多的靶向藥,但是我始終也不知道正版藥長啥樣子。他們說正版藥是黑盒的白盒的,我就笑著想,我可能最終也不會知道是什麼顏色的了。
曾偷偷打聽買印度藥,家裡人都不同意
劉梅家中的泰瑞莎藥盒,她再一次沒趕上泰瑞莎納入大病醫保的福利。
劉梅(化名),68歲,肺癌
退休前,我在一個大型藥廠工作,做藥品試驗,其中就有某種抗癌藥。沒想到命運跟我開的玩笑是,退休後我得了肺癌,卻吃不起抗癌藥。
2015年2月過年的時候,我被查處肺癌中晚期。那時手術已經沒法做了,只能化療。化療堅持了1年多,到2016年,肺部腫瘤已經不受控制了,醫生就建議我們吃靶向藥。
那時我做了基因檢測,可以吃外國產的易瑞沙或者吃國產的埃克替尼,我毫不猶豫選擇了更便宜的埃克替尼。說埃克替尼便宜,可是也要自費6個月才能贈6個月的藥,1個月就是1萬多。正當我自費藥吃完的時候,忽然聽到說政府將這種藥納入醫保了,可是我卻沒有趕上。
吃了11個月的埃克替尼,我出現耐藥症狀。醫建議再做個檢查看能否吃第三代靶向藥。我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做了基因檢測,又對上了,可以吃第三代靶向藥奧西替尼。
我以為埃克替尼已經夠貴了,沒想到後面還有奧西替尼——1個月51000,自費4個月就要花20萬。那時候我都想放棄了,可是全家都不同意。就這樣,2017年5月,我開始吃奧西替尼,加上贈藥的8個月,一共吃了12個月。生病的這三年,我一共花了55萬多。我一生節儉,連肉都不吃,本想著老了可以給孩留點錢,卻沒想到最終都花在自己身上了,卻還不夠,需要親戚孩子接濟。
壓力太大,我也曾偷偷的找人打聽,在哪能買到印度靶向藥——他們說吃那個藥雖然有風險,但要便宜很多,但一家人都不同意。就這樣,今年5月開始,孩子開始每個月給我買一次奧西替尼,一次5萬。
這個月,我看到消息,說從8月1日起山東將14種藥納入大病醫保,這其中就有奧西替尼,這是多好的消息,然而7月份我手中的藥只能堅持到20號,差11片藥,我就能等到醫保降價;可是我不敢斷藥,這5萬花還是不花,我每天糾結得睡不著覺。
這兩天,我四處聯繫人看能不能買到別人用剩下的奧西替尼,如果別人的剩藥買不到,正規渠道購藥也來不及怎麼辦?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上述稿件由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孔雨童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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