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狼圖騰》到《天鵝圖騰》，姜戎對草原騰格里（長生天）的致敬，也從地到天，上下貫通。而手捧兩部遊牧民族精神圖騰的作品，姜戎意猶難平，痛感無法告慰蒙古草原、天鵝、蒼狼以及他那自由孤獨的靈魂。
姜戎是生態保護的鬥士，他對草原原始生態近乎極端的崇敬，和對破壞生態行為的出離憤怒，都在小說中找到了出口。只不過，相對《狼圖騰》火山爆發式的情感宣洩，《天鵝圖騰》在唯美愛情小說的形式下，姜戎極力克制自己的情感，更多通過故事曲折地進行表達。因此，《天鵝圖騰》的文學性更強，生動展現出蒙古草原柔美的一面，和《狼圖騰》的勇武有力，共同構建起一個多元、立體的草原生態圖景。
書影
這是一部唯美、純情的愛情小說。故事以清朝為背景，草原歌王薩日娜痛失愛侶巴圖，身心憔悴，以撫養受傷天鵝勉強生存。待罪的草原貴族後代巴格納崇敬仰慕薩日娜，接手當地的草原客棧，以便照顧心如死灰的薩日娜。巴格納以經商的天賦和高尚的人格，把客棧經營得紅紅火火，並在抵抗大白災、提高牧民生活、聯通草原內外方面屢有建樹，在贏得牧民讚譽的同時，也以真情感動了薩日娜，讓草原歌王冰冷的心重新燃起，最終抱得美人歸。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媒介是草原天鵝，對天鵝的保護和熱愛，讓二人緊緊依靠在一起，而一群天鵝將二人圍中央，開出美麗花瓣的圖景，也是最動人心魂的愛情讚歌。
這是一部天然、純淨的生態小說。《狼圖騰》本來也是生態小說，但作者表達生態觀的想法太強烈，反倒有些說教的意味。而《天鵝圖騰》則是一部比較地道的生態小說，草原天鵝天然、純淨的生存狀態，令人心折。小說通過米希格法師之口，將天鵝視為神鳥，「是騰格里的使者，對草原有大善大德」。因為天鵝食量大，能清除水裡的水草，保持水質良好，進而保護了牛羊。而在女主人公薩日娜看來，天鵝能飛越喜馬拉雅山，是一種美到骨子裡的「傲骨美」，無人、無獸、無人能比。主人公與救助收養的小巴圖、小花脖、老鵝夫妻等天鵝親密相處的故事讓人陶醉。書中對天鵝湖的描寫宛如仙境，成千上萬潔白的天鵝在空中飛舞、水中棲息，薩日納、巴格納、米希格與大天鵝之間的互動，成為人與鳥，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天人合一」的極致。
草原天鵝
這是一部自由、奔放的勵志小說。巴格納的所有舉動是源於對薩日納的愛，以此為動力，他在客棧經營、牧區發展、抗災自救等方面的努力，稱得上一部成功學的教材。而巴格納和薩日娜之間純潔、克制的愛戀，也成為純美愛情的標本。愛了就愛了，愛得無遮掩，愛得惹人羨，二人身上體現出的蒙古人敢愛敢恨、言為心聲的民族性格，唱響了自由奔放的蒙古長調。巴格納愛情圓滿、經商成功的過程，稱得上一部的教科書，裡面寫滿了勇敢、執著、堅毅、自由、抗爭。
這是一部含蓄、收斂的反抗小說。巴格納和薩日娜的愛情是充滿兇險的，小勝奎商號等惡勢力，一直是在背後左右主人公命運的黑手，不知何時會將主人公的希望澆滅。在閱讀過程中，我真怕姜戎以悲劇收場，就像《狼圖騰》中畢力格老人去世後，那一夜無盡的狼嗥。巴格納有抗爭的手段，一是做大客棧，二是爭取當地官員支持，三是讓薩日娜的歌聲傳得更遠。但這些做法在惡勢力面前，仍然顯得很無力，二人已做好了逃走的準備。好在，在大臺吉、蘇木長，大盛魁商號的共同努力下，小勝奎被徹底扳倒，巴格納和薩日納美滿結合。對於抗爭過程的描寫，作者顯得相當含蓄和收斂，但仍會忍無可忍地借人物發聲，對於人性之惡、官場腐敗，總要諷刺一番。
1983年發行的天鵝郵票
《狼圖騰》2004出版後，迅速引起強烈反響。當時，我所在的企業進行員工培訓時，必發兩本書：一是《狼圖騰》，二是《細節決定成敗》。前者目的是培養商戰的狼性，後者意在改變粗放的工作方式。
姜戎是位個性明顯的作家，《狼圖騰》引發的爭議，絲毫沒有改變他為生態吶喊的激情，沒有改變善惡分明的愛憎。《天鵝圖騰》中，他儘量用故事說話，克制自己的情緒，但在兩篇後記中，他對草原生態被破壞以及獵殺鳥類的行為，再次表達了不可容忍的憤怒。而向來受草原詩意影響的他，還把廣闊星空中的「天鵝座」搬出來，表達出遠離地球、遷往伊甸園的詩意嚮往。
在《天鵝圖騰》中，作者仍然寫到了一群狼，還是那麼聰明、警覺，給主人公提示了湖裡的魚、預警了大白災，算得上《狼圖騰》的延續吧。閱讀《天鵝圖騰》，看到天鵝小巴圖勇鬥海東青致殘的橋段時，恰巧看到群裡有人發了一張「海東青博天鵝」的藏書票，受《天鵝圖騰》影響，我對海東青突然十分反感。但冷靜下來想，天鵝和海東青之間天敵的關係，也是自然的一種安排，平和高潔的天鵝慘遭屠戮，自是引人同情，於海東青而言，不獵殺天鵝，也會瞄上大雁，它們哪有善惡之分呢？而那些架鷹的獵人，難道都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嗎？世事紛繁，對草原文明和農耕文明的認識，姜戎的兩部作品只是提供了一個視角和維度，多元、理性的思考，還需不斷地深入。
利用兩天時間，一氣呵成讀完《天鵝圖騰》，感覺這一部很唯美、純情的愛情小說，有淨化心靈之效，絕對值得一讀。《天鵝圖騰》不會象《狼圖騰》那樣引起巨大爭議，影響力估計也沒有前者那麼大，但她的文學性更強，故事更感人，定會吸引一批鐵粉。
來吧，聽聽這曲愛與美的天鵝之歌。
雙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