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在唐詩宋詞理想國的大咖們,都是獨具特色的。李白張狂,杜甫沉鬱,稼軒勃發,易安清新,而被譽為古今全才的蘇軾除卻豪放之外,他的作品中還隱散著匠心獨具的幽默。
有人說,如果你的人生不快樂,那是因為還沒讀懂蘇軾。又有人說,讀懂了東坡,人生便脫離了抑鬱。是啊,假如將人生比作一條路,那麼蘇軾的路途可以用一句歌詞來形容:「這裡的山路十八彎。」
然而他卻沒有就此沉淪,而是在竭累困頓之中苦中作樂,在彎角處尋找別樣的風景。蘇軾在字裡行間所蘊藏的達觀灑脫的人生態度,具有更加明媚的吸引力。
蘇軾的魅力,不僅使他自己活出了灑脫,更影響了無數身邊的人無數讀者,而作為他的徒弟,耳濡目染的效果更佳。秦觀、黃庭堅、晁補之、張耒,這四位是著名的「蘇門四學士」,他們在蘇軾的領導下,皆發展成為各自領域的佼佼者。
蘇軾門下還有一位名為潘大臨的詩人,貶居黃州時期,蘇軾曾教授二十多歲的潘大臨學習詩書。宋神宗元豐七年,潘大臨即將赴省參試,蘇軾寄予囑託與厚望。為激勵大臨考取功名的決心,蘇軾以自身為例,寫下一首狂詞,既有大俗,又有大雅,讀來十分爽利。
《蝶戀花·送潘大臨》
別酒勸君君一醉,清潤潘郎,又是何郎婿。記取釵頭新利市,莫將分付東鄰子。
回首長安佳麗地,三十年前,我是風流帥。為向青樓尋舊事,花枝缺處餘名字。
這首詞的主題非常明確,那就是: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只要考上功名,就有這些。蘇軾的手法也十分簡單,那就是:誘惑,赤裸裸的誘惑!仿佛在說:大臨啊,只要做了官,千鍾粟、黃金屋、顏如玉樣樣俱全!
上片第一句,蘇軾就開始誇讚潘大臨的貌才,「清潤潘郎」,即清秀而豐潤的美男子,你是誰家的夫婿啊?
這是第一次誘惑,因為古代盛行女婿預定製,一旦哪個書生中榜,準會被大戶人家預定為夫婿。蘇軾這是在告訴大臨:老婆,會有的!
「記取釵頭新利市」,蘇軾儼然已把潘大臨當成是功成名就歸來的時刻了,他告誡道:你要記住,美女與升官所得的喜錢,不要交給東鄰家好色的小人。
或許蘇軾覺得這樣的誘惑不夠勁兒,因此在下片裡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為例,給潘大臨好好地上一課!「回首長安佳麗地」,想起京城那個美女如雲的都市,蘇軾就感慨萬千:三十年前,他可是風流倜儻、廣受歡迎的大帥哥!
「風流帥」三字,一語雙關,既指外貌上的英姿俊朗,又指仕途上出人頭地。那時候的蘇軾二十歲出頭,早已成名的他對應試一事信心百倍,他知道成為真正的「風流帥」的一天馬上就會到來。不得不說,年輕的蘇軾真是狂得不可睥睨。那麼在這裡,蘇軾借自己曾經的態度來激勵潘大臨,感染力是非常強的。
「為向青樓尋舊事,花枝缺處餘名字。」白居易《長安道》裡有「花枝缺處青樓開」 的詩句,所以此二句蘇軾仍然在努力地向潘大臨炫耀:為了以後有機會能和那些曾經雲雨高唐的煙花女子談論往日韻事,至今在青樓的牆上還留有我的名字!
潘大臨耳邊似乎響起了蘇軾的囑咐:看看老師我當時多麼風光,別著急,只要你考上了,便能和我一樣一生瀟灑!至此,蘇軾的所有誘惑全部拋出:新利市是千鍾粟,功名是黃金屋,釵頭和長安佳麗是顏如玉,齊了。
不過,蘇軾主要強調的還是「顏如玉」,也就是說,蘇軾這首詞就相當於「美人計」,以美女去鼓勵潘大臨考取功名。當然,這稍微顯示了蘇軾的一些時代局限性。總體來說,此詞散發出了東坡一如既往的豪氣,也彰顯了東坡的狂氣,是一首值得細細品味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