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英是李家村的名人。她不僅將縣城的茶莊經營得紅紅火火,還將生意做到了省城,光連鎖店開了好幾家。
人常說富家子弟多紈絝,可她三個孩子卻個頂個的優秀。大兒子在部隊提了幹,女兒是醫院的主治醫師,就連曾經調皮搗蛋的小兒子也考進了一所不錯的大學。
李家村人羨慕地咋舌,李風英幾乎成了李家村男人教育自家女人的教材:看看人家李風英,會掙錢,更會教育娃。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差不多的說辭,每個嫁到李家村的女人都活在李風英強大的陰影下。起初有不服氣的新媳婦進了趟城,見了傳說中的李風英,也不再不屑地撇嘴了,有時趕集上店也和村裡其他老媳婦們一樣常自豪地炫耀:俺是李風英村的,李風英儼然成了李家村的代名詞。
當全村老少都沉浸在搬遷住樓的喜悅中時,李家村出去的大老闆,全市有名的慈善家李風英回村包地的消息震驚了全村。
李家村的當家人東勝叔問:「遇到難處了?說出來全村湊湊,也能應應急,咱村哪家老人孩子沒收到過你的紅包,這麼多年不是筆小錢啊!」「叔,今年的紅包我都提前備好了,人啊,越老越戀舊,聞著泥土味覺得親切、踏實。」李風英笑眯眯地回。
一向習慣做思想工作的老支書對執迷不悟的李風英勸解失敗。「唉!人家都擠破頭往城裡鑽,你卻跑到鄉下找罪受!」老書記搖著頭背著手無可奈何地走了。
說幹就幹,三百畝地成功流轉。誰嫌錢多咬手,一畝地一年1200元的租金,隨籤流轉合同隨付現金。而且那地也不是現成的莊稼地,是老村址上復墾地,都空一年了,到處雜草叢生。一年的時間,除了圈起的圍牆、拖拉機、房子和大門口懸掛的幸福農場的牌子顯示這是女老闆宏偉規劃中的農場外,那稀疏的麥苗、蔫頭耷腦的蔬菜和歪果裂棗根本找不到幾百萬的蹤影。
「風英啊,玩玩就行了,咱該到享福的時候了,這是何苦呢?」丈夫根子看著黑瘦的媳婦心疼。
那夜望著滿天的繁星,風英和根子拉了半宿的呱,她說到她悲慘的童年,說到她在供銷社時的勤奮,說起她下崗時的艱難,還說起他們兩口子開著三輪車去上千裡的地方送茶葉,累得在野外睡去,醒來才發現周圍竟是一片墳墓的驚悚,風英講得根子淚水漣漣。
根子不再反對,第二天就將鋪蓋搬進了農場,成了農場不花錢的僱工。小兒子大學畢業也成了農場的拖拉機手,白皙的書生面孔曬成了黑紅臉,就連省城的親家都貢獻出養老錢。
從小當兒子養大的小叔子氣得指著李風英咆哮道:「你是錢多燒得慌,有你哭的時候!」
第一年,三百畝地裡的長出來的東西還比不上人家十幾畝地的收成,連工人工資都不夠。第二年,李風英請教了專家,將農場裡所有的土都大換血,根據規劃種植作物的需要,她全部採用養分充足的營養土,還建起一排排的大棚,有的種上了西紅柿,有的栽上了草莓,有的棚內竟種上了火龍果,在農場內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果樹,還開闢了專門的親子蔬菜園,專門面向臨近的省城推出親子農耕和採摘活動,吸引城裡人認領土地,親手種植綠色有機蔬菜和現場採摘果蔬。農場坐收租金、管理費用和採摘費。
乖乖,這個李風英連種地都種出了花樣,李家村人又一次開了眼。
隨著幸福農場名氣的遠播,村裡的人都跟著沾了光。每天農場裡幹活的有百十號,有時採摘季,就連以前地裡餵雞鴨的馬生菜都成了城裡人的搶手貨。附近的老太太摘一籃子馬生菜,拿個馬扎路邊一坐就能輕鬆地收入幾十元。
「這個風英,真是個讓人喜歡和心疼的好娃啊!」數著錢的老人們說起風英竟流起了眼淚。
幸福農場成了巾幗創業示範基地,也成了遠近聞名的扶貧基地。三年後的鄉村旅遊節,市裡將啟動儀式設在了李風英的幸福農場,我也見到了傳說中的女老闆。
李風英那像軟麵條似的右手驚到了我。
三歲時,一場大病讓她的右手成了現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