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出紫禁城的皇帝—明武宗的豹房之謎

2020-12-22 騰訊網

在明朝歷史上,武宗算不上一個顯赫的皇帝,但他是個另類的皇帝。他特別喜歡狩獵及尚武的生活方式。對喇嘛僧、奇異的音樂、食物、婦女有著特殊的愛好。他不住在宮禁大內中,卻建了一個與虎豹相鄰的豹房。一住就是十幾年。有人說他是個淫蕩的大魔頭,也有人說他是在暗自恢復明初的軍力傳統。

《明史·武宗本紀》在正德二年(1507)八月條下記載:「作豹房」翻看《明武宗實錄》,上面的記述比較詳細:「蓋造豹房公廨,前後廳房,並左右廂房、歇房。」時上為群奸蠱惑,朝夕處此,不復人大內矣。」從正德三年起,至十六年(1521)武宗崩為止,武宗遷出紫禁城大內,住進了皇城西北的豹房,豹房實際上成為武宗起居及處理朝政的地方。

豹房是什麼樣的呢?「乃大起營建,興造太素殿及天鵝房、船塢諸工。又別構院御,築宮殿數層,而造密室於兩廂,勾連櫛列,名為豹房。」

問題是武宗出大內住到豹房的目的是什麼?從前面記述來看,武宗往往是與「群奸蠱惑、群小見幸者」住在一起,古代的史學家對武宗的這種做法頗有微詞。很多人認為豹房是個邪惡叢聚的地方。是武宗及其墮落的隨從們醉生夢死的地方。

不過專家並不同意這種觀點,他們認為有關武宗豹房中生活的記載,存在著蓄意歪曲的情況,這些記載透過對細節的微妙描述,暗示武宗如果不是墮落,就是無能,因而在記錄武宗形象時就會出現虛構,記錄中也會出現矛盾的場面。這些矛盾對其他細節的真實性和可靠性,也不能不產生疑問。武宗末年好飲,尤其是帶兵巡邊時的縱飲,許多書上都有記載,但說他終日酣酗,顛倒迷亂,與真相不符。同是《實錄》,講到三年後武宗巡視西北邊,從宣府返回北京:「自宣府抵西錘,往返數千裡,上乘馬,腰弓失,衝風雪,備歷險,有司具輦以隨,也不御。閹寺從者多病憊弗支,而上不以為勞也。」既然終受到群小擺布,只知道沉湎於酒的人,怎麼又成了一個孔武有力、衝鋒陷陣的英雄皇帝?

官方記載和民間傳說中,把搶奪婦女充入後宮作為武宗的醜惡行為,並不能全信,他們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引起讀者的震驚。在《武宗實錄》等許多書中,說武宗曾向太原樂工楊騰索要其妻劉美人,但這段資料記述上各家矛盾較多,有的貨劉美人不是楊騰的妻子,而是其名下的一名妓。其實這類皇帝傾倒民間歌姬的故事,實屬異常鄙野,是民間傳說和戲劇題材。《武宗實錄》這樣記載,主要是纂修官在暗示,像武宗這樣的人,不適合做天子的。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武宗住到豹房,主要並不是為了享受。武宗與其父及其族弟有所不同,他對軍事極其感興趣,有重振明初尚武傳統的期望,並有使兵政恢復到明初時居於顯要地位的意向。從種種資料來看,武宗在有意的效仿永樂和宣德兩帝,並力圖恢復一些早期明朝的宮廷傳統,因而他對劇烈運動、狩獵、軍事操練、戰事等特別感興趣。但武宗的這些做法遭到了一些文臣的反對,因為如果武宗照此行事,必將會削弱文臣集團的權利。故此,武宗為了擺脫這種反對勢力,決定在宮禁之外建立宮殿和行宮官廨——豹房。在豹房中,武宗可以從事恢復明朝軍事實力的活動而免受文臣集團的牽制。他親自挑選豹房的隨侍人員,所選大部分都是外國人和武夫,這些人在他指示之下,開始操練明朝的軍隊。

居住在豹房中的,除武宗所嬖倖的人之外,人數最多的是當時稱為「豹房官軍」的一支部隊。這支部隊中每個人腰間懸一塊牌子,牌子有文字說:「隨駕養豹官軍勇士,懸帶此牌,無牌者依律論罪,借典者同罪。」這批人都是勇士,名為隨駕養豹,實則兼有馴豹出獵二種職責,同時又是豹房地區的護衛。這些勇士中有很多是古人及西域人的後裔。據《萬曆野獲編》說豹房官軍大約200多人,餵養土豹90餘只。

武宗這樣做的目的,是在試圖恢復一種在16世紀初已幾乎完全消失的生活方式和政治氣氛。他的畜豹行獵,實為恢復明朝軍力及帝王的勇武作風,他認為這是大政的一部分。由於朝廷中文官們的反對,武宗決定避開現行的行政體系,另在豹房設立唯己意是從的行政組織。豹房官廨的主要作用,是作為武宗的軍事總部和行政中心。從軍事上考慮,在豹房官廨的附近地區,由習射之所到御操之地,以豢養虎豹的虎城和豹房,都相互毗鄰,十分方便。豹房官廨設立以後,大內朝廷形同虛設,內閣大臣們也失去了行政權力,降到了一種類似文書辦公的地方。

持這種觀點者認為,武宗對狩獵、豹、外國人、武夫,以及尚武的生活方式的愛好,並不符合某些官僚們心目中帝王身份的模式。到了16世紀初,多數文臣認為皇帝不應親身暴露於任何有危險性的場合,即使是狩獵,也被認為是不適合於皇帝的娛樂。因此很多人對武宗任何與軍事行動有關的內容,表現出不贊同的情緒,甚至加以諷刺。如武宗在萬壽山前閱兵,卻被有的文臣稱為:「大要以恣馳騁,供嬉戲,非有實也。」認為此類操練不切合實際,似花拳繡腿一般。

武宗的豹房,其實是朝廷文武雙方爭奪統治優勢,以及皇帝與最高權臣爭持操縱明帝國行政權力的產物。武宗的建築豹房殿廨,是為了設立可以推行其重振超朝綱和抑制文臣計劃的基地。武宗之所以被寫作史書的文臣抹黑,原因就在於此。

總之,明武宗是個另類的皇帝,有人說他從未用於政事,有人說他昏狂無道,有人說他荒淫殘暴,而這樣的評價都是與他的豹房密切有關。這個特殊的豹房,的確有著謎一般的傳說,後人要掀起他的蓋頭,尚需十分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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