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初衷──談翻譯與日本文學

2020-12-25 中國新聞網

  本音∣語言文化特色

  關於日語的語言特色,在這裡我舉一個例子作為說明,那就是「建前」與「本音」。

  「建前」指的是在正式的場合需要說的話,或剛開始對彼此的了解不深時,以及視場合與狀態而說的話;「本音」指的是內心話與真心話。

  有一位日本留學生到日本,某個場合中他聽到某位日本人對他說:「有空來玩啊!」他把這句話當真,長途跋涉去找他,結果對方只請他到麵店吃碗麵,哪裡也沒去玩,他大失所望。後來這位仁兄才了解這句話只是社交辭令。我們必須能辨別客氣話或真心話,不然將造成文化上的誤讀。除非敲定日子,否則只是客套話,別當真。

  在日本念書,學長與學弟之間的界線清楚,學弟非常尊敬學長。那時留學生很少,我常和日籍的學長與學弟在一起,參加他們的忘年會:有第一次會、第二次會、第三次會,他們稱為「梯子酒」(近似閩南語的續攤)。一次會很正式,老師學生都參加;二次會比較交心,大概老師就不參加了;三次會比較能敞開心,有時到學長家聊。若沒有參加二次會、三次會,好像很難真正了解他們。日文的「派對」用法很廣,可用於幾個人或數十人,或是一次會到三次會。

  再舉個例子,光是「吃」的日語就有多種表達方式:對長輩描述自己的動作時用謙讓語,描述長輩的動作用尊敬語,上對下或同輩之間有特定的用字,公開場合必須用敬語體。另外,男性或女性的用語各有不同。

  日本人雖然客氣,但很嚴謹。令我印象較為深刻的是無人管理的複印機,自己影印自己放錢;周末黃昏時餐廳打烊,研究室桌上擺著各種泡麵,自己選取自己付錢、找錢。後來我還見過無人車站,以及道路旁的無人蔬菜攤,這都給予我深刻的印象。

  翻譯∣精神潛移默化

  就這樣,一九八三年我回到臺灣輔大。一九八六年輔大外語學院舉辦第一次文學宗教會議,邀請到日本遠藤周作參加,王文興同時也是被邀請的與會人士。因為這樣,我負責遠藤周作相關的聯繫與接待事宜。為了這次研討會,系上老師合力翻譯他的兩篇短篇小說──《母親》與《影子》。那次是我第一次接觸遠藤的文學作品,後來出版社希望我繼續翻譯遠藤的作品,而遠藤周作後來也和我成為好朋友,最後他還把在臺灣所有作品的翻譯出版權都授權給我。

  於是,我集中在文學翻譯。文學翻譯其實很困難,每一部作品都是新的挑戰,能夠累積的部份相當有限。如同一流作家不可能寫兩部風格相似的作品一樣。

  遠藤周作的作品受到評價冷暖不同:美國與臺灣授與他名譽博士學位,也獲得日本政府授與的文化勳章,但卻沒有日本大學頒給他名譽博士學位;有些人非常欣賞,有些人極力反對。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遠藤周作的作品在日本天主教所屬的門市部中被列為禁書。比如在《沉默》一書中,在德川幕府禁天主教的年代,天主教徒必須「踩踏在聖像板上」,以示棄教。書中的神父洛特-加龍省-加龍省裡哥若不踏在聖像板上,信徒將持續被虐殺。神父最後選擇踏在聖像上,很多宗教人士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翻譯遠藤周作的作品對我最大的影響,一個是對人生的看法,一個是對文學藝術的堅持。像《我‧拋棄了的‧女人》這本小說,雖然它不是純文學作品,只列屬「中間性」文學,但這本小說讓人知道人與人之間即使只是一次短暫的接觸,仍可能對自己的人生留下抹不去的痕跡或深遠的影響──宗教的精神其實就是愛。

  對我來說,這樣的精神對我應該是潛移默化吧!遠藤是從人的觀點(凝視人的存在)看教義,而不像宗教人士從教義的眼光看世間,這也是為什麼文學人往往比宗教人的接受度來得高。不過,遠藤從文學與人的觀點去看宗教,許多作家或是藝術的愛好者倒是因為讀了他的書而領洗。

  遠藤周作本身是天主教徒,他說過他多次想脫掉不合身的洋服,改造成適合日本人穿的和服。也因為如此,他一輩子透過文學以及小說中的人物來證明神的存在。日本文壇從未出現過如此正面,如此以一生的時間投入創作的天主教作家。

  (摘編自臺灣《人籟論辨月刊》2009年2月號 作者:林水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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