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英譯品讀(八)

2020-12-13 光明網

  作者:王曉輝

  從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璽算起,曹家三代居江寧織造之職,專門負責皇家的織品和絲綢的製造和採買。曹雪芹生長在「絲綢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加上天性對藝術的敏感,所以他對衣著服飾的描寫,光彩奪目,美不勝收,再現了中國封建社會大家族的生活,也展現了中華傳統服飾文化的輝煌燦爛。

  《紅樓夢》的主人公賈寶玉甫一出場,華麗的穿戴便讓人眼前一亮:

  「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

  這是寶玉去廟裡還願時穿的衣服,應該算是正裝或禮服。無論是面料、花色還是做工,比之今天的西裝或者燕尾服,甚至T臺走秀的時裝,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複雜多少倍。

  什麼是「二色金百蝶穿花」?什麼是「箭袖」?什麼是「起花」?中文讀起來都覺得眼花繚亂,譯成英文的難度簡直難以想像。

  霍克斯教授的翻譯:

  The young gentleman who entered in answer to her unspoken question had a small jewel-encrusted gold coronet on the top of his head and a golden headband low down over his brow in the form of two dragons playing with a lager pearl.

  He was wearing a narrow-sleeved, full-skirted robe of dark red material with a pattern of flowers and butterflies in two shades of gold. It was confined at the waist with a court girdle of colored silks braided at regular intervals into elaborate clusters of knotwork and terminating in king tassels.

  Over the upper part of his robe he wore a jacket of slate-blue Japanese silk damask with a raised pattern of eight large medallions on the front and with tasselled borders.

  On his feet he had half-length dress boots of black satin with thick white soles.

  曹雪芹用了70個字描寫賈寶玉的穿著,霍克斯的譯文用了140個英文單詞。我們雖然不能以字數多少論質量,但至少也能看出霍克斯的細緻入微。原文花團錦簇,色彩斑斕,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寶玉所戴的「束髮嵌寶紫金冠」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帽子,而是貴族少年束髮所戴的禮冠,一般比較小,兼具裝飾和實用功能,所以,霍克斯把它譯為「a small jewel-encrusted gold coronet」。中國古代只有貴族戴冠,普通百姓用的是「幘」,就是將頭髮在頭頂束起,用一塊布包上就行了。

  「抹額」類似今天的頭箍,英文是 headband,明清時期非常流行,用來束住兩鬢和後面的頭髮,但更多的還是裝飾作用。曹雪芹原文是「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霍克斯也一板一眼的翻譯成「a golden headband low down over his brow in the form of two dragons playing with a lager pearl」,真可謂滴水不漏。換作另一個翻譯,多半會省略「low down over his brow」, 因為抹額只有一種佩戴方式,而且肯定是在眉毛的上方,戴在眉毛下面的不是眼罩就是口罩。霍克斯的細緻與忠實,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境界。

  「箭袖」就是窄袖的衣服,起源於北方民族的服飾,便於騎射;「二色金」從字面意思看應該是兩種顏色上有差別的金色絲線。「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到了霍克斯的筆下,就轉換成了「a narrow-sleeved, full-skirted robe of dark red material with a pattern of flowers and butterflies in two shades of gold」,所有的要素一樣不少,尤其是「二色金」,用「two shades of gold」來翻譯,恰到好處。「shade」作為名詞使用,是指顏色的漸變和細微的差別,「二色金」也是金,只不過顏色上有細微的變化,用「two kinds」, 「two colors」或者「two types」都不準確。「shade」這個詞,屬於初中的詞彙範圍,但要做到信手拈來、恰如其分卻非常不容易。

  「倭緞」是日本出產的綢緞,後泉州、漳州一帶也有仿製,清中期江寧織造毎年安排紡織六百匹倭緞,專供皇室和貴族,屬於高檔奢侈品。「起花」也叫「提花」,「排穂」亦稱「排須」,霍克斯用「raised pattern」 巧譯「起花」,用「tasselled borders」巧譯「排穗」,十分形象,即使沒見過「起花八團倭緞」的英語讀者也能想像出來是個什麼樣子。

  最後一句,「青緞粉底小朝靴(half-length dress boots of black satin with thick white soles)」的翻譯讓我感觸尤深。霍克斯沒有簡單地把靴子翻譯成boot,而是譯成了「half-length dress boots」。明清時期男子穿的朝靴屬於正裝,矮腰,面料一般都是黑色綢緞,也有與衣服顏色相匹配的。西方人的靴子多為皮靴,而且都比較長,幾部常用字典(朗文、牛津、柯林斯)在解釋靴子時都提到cover the lower part of your leg(覆蓋小腿),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長統靴。霍克斯一定是參考了歷史資料和明清時期的繪畫甚至京劇服裝,才根據自己的理解告訴那些熟悉大皮靴的西方讀者,小主人公穿的是矮腰正裝白底靴。

  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不僅要主題宏大,情節動人,還要描寫生動細膩,令人聽之如在耳畔,讀之如在眼前。《紅樓夢》第五十三回,俏平兒情掩蝦須鐲,勇晴雯病補孔雀衣。賈母將一件俄羅斯「孔雀呢」的大氅給了寶玉,誰知寶玉不小心,烤火時燒了指頂大的一個洞。讓下人拿去找人織補,可是裁縫繡匠都不認得這是什麼,都不敢攬。病中的晴雯接過衣服,細看了一會兒,認出這是孔雀金線織的,就拿孔雀金線就像界線似的界密了,矇混過去。

  「晴雯先將裡子拆開,用茶杯口大的一個竹弓釘牢在背面,再將破口四邊用金刀刮的散松松的,然後用針紉了兩條,分出經緯,亦如界線之法,先界出地子後,依本衣之紋來回織補。補兩針,又看看,織補兩針,又端詳端詳……一時只聽自鳴鐘已敲了四下,剛剛補完;又用小牙刷慢慢的剔出絨毛來。」

  看看曹雪芹的這段描寫,哪裡像是個作家,簡直就是專裁,專業的專,裁縫的裁!如此高技術含量的一段文字,怎麼翻譯成英文呢?

  楊憲益先生的譯文:

  「Qing-wen first unpicked the lining and slipped a bamboo embroidery-frame the size of a teacup up the back of the cape. Next she scraped away the singed edges with a knife, sewed two threads across at right angles to each other, stitched in the outline in cross-stitch, and then darned the hole to reproduce the original pattern. After couple of stitches she would stop to exam her work.... (Bao-yu) heard the clock strike four just as she finished her task and was fluffing up the down with a small toothbrush.」

  從翻譯拆開裡子(unpicked the lining),到釘上竹弓子(a bamboo embroidery-frame the size of a teacup),再到用界線之法界出地子(stitched in the outline in cross-stitch),可以看出譯者在這方面是有相當生活閱歷的。

  霍克斯的譯文將「杯口大的竹弓」翻譯成「cup-sized darning mushroom」,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查了好幾個字典,也沒查出個結果來,倒是看到了一個「darning ball」的說法,意思是球形織補託架,可能就是霍克斯說的darning mushroom,因為mushroom 也是球形。不過,這好像不是晴雯用的竹弓,應該是英國人刺繡用的輔助工具。

  無論如何,能將這麼複雜的織補過程如此準確流暢細膩地翻譯出來,只有一等一的高手才能做得到。我以小人之心,高度懷疑這一段文字是楊憲益的夫人戴乃迭翻譯的;我以君子之腹,衷心讚嘆這對譯界伉儷深厚的功力和艱辛的付出。

  《紅樓夢》是中國封建社會生活的百科全書,也是明清衣著服飾的百科全書。有紅學研究者做過統計,前八十回中,有四十四回的內容涉及到服裝和飾品。用料講究,有黃綾、蟒緞、哆囉呢,氆氌、羽紗、天馬皮;工藝繁複,有攢珠、撒花、掐金、挖雲、盤錦、刻絲……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真是難為霍克斯、閔福德、楊憲益和戴乃迭這幾位翻譯家了。

  翻譯家傅雷先生說過,一個好的翻譯,要有敏感的心靈,高度的同情,一定的鑑賞能力,相當的社會經驗,此四者缺一不可。以前看到過傅雷的這句話,也只是看看而已,如今重讀《紅樓夢》,對照學習前輩大師的譯文,才對傅雷所說的「相當的社會經驗」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 責編:楊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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