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茨威格(1881—1942),奧地利小說家、傳記作家。生於維也納一個猶太資產階級家庭。青年時代在維也納和柏林攻讀哲學和文學。後去世界各地遊歷,結識羅曼·羅蘭和羅丹等人。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從事反戰工作,成為著名的和平主義者。二十年代赴蘇聯,認識了高爾基。納粹上臺後,流亡英國、巴西。1942年與妻子自殺。其小說以細膩深入的心理分析見長。代表作有小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象棋的故事》《舊書商門德爾》《心靈的焦灼》,回憶錄《昨日的世界》,傳記《巴爾扎克》《良心反抗暴力——卡斯特利奧反抗加爾文》《約瑟夫·富歇》等。
茨威格是最受中國讀者喜愛的德語作家之一。
插圖本茨威格傳記叢書
茨威格在全世界所贏得的聲譽實至名歸……他最讓我欣賞的一點就是其獨特的天賦,能夠憑藉心理上和藝術創作上的技巧令歷史上的某些時期和人物形象變得栩栩如生。
評價茨威格畢生的作品並非易事,是得傾其畢生所能方可完成的任務。
——託馬斯·曼
1.《人類群星閃耀時》
本書用十四幅「歷史微型圖畫」向我們展現的或是重大歷史事件,或是某些代表性人物經歷的激烈內心鬥爭和命運的波瀾起伏,其中有法國將軍格魯希在滑鐵盧之戰中的一念之差;有音樂家亨德爾在貧病交加的生活低谷中爆發出的驚人創造力;有南極探險家斯各特船長在冰天雪地中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有堅持自由思想,面對獨裁者的屠刀,為了民主振臂一呼雖殞身不殆的思想家西塞羅;有堅韌不拔,以多年努力,在新舊大陸之間鋪設海底電纜的企業家費爾特……讀來跌宕起伏,酣暢淋漓,令人不忍釋卷。
2.《瑪利亞·斯圖亞特傳》
瑪利亞·斯圖亞特(1542—1587),蘇格蘭女王(1542—1567),法國王后(1559—1560)。她一生極具悲劇色彩,生前死後都備受爭議,有人譽之為聖徒,有人目之為蕩婦。茨威格以細膩的筆法,抽絲剝繭,穿越浩繁史料中的重重迷霧,洞燭人物的內心世界,為我們再現這位不凡女性的傳奇。
3.《三大師》
巴爾扎克、狄更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三位長篇小說巨匠以他們恢宏的作品影響了全世界讀者。茨威格在《三大師》中沒有細緻描摹傳主的生平,而是著重寫他們精神世界的獨特之處,尤其對影響自己最大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位拷問人類靈魂的作家,著墨最多。
4.《瑪麗·安託瓦內特傳》
瑪麗·安託瓦內特(1755-1793),法國王后,路易十六之妻,奧地利女皇瑪利亞·特蕾西亞之女。1793年10月16日在法國大革命中被處死。茨威格在深入研究分析史料的基礎上,以縝密的心理洞察力,從人性的角度描寫了她的一生。在茨威格筆下,她既非保王派所說的純潔無瑕的偉大聖女,也不是革命派攻擊的下賤娼婦。而是「一個性格平庸的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並不特別聰明,也不特別愚蠢;既非烈火,亦非寒冰;沒有從善的特別力量,也無作惡的堅強意志……一個不好不壞的女人,沒有心思去做惡魔,也沒志向去當英雄。」
5.《巴爾扎克傳》
在《巴爾扎克傳》中,茨威格以小說家筆法記錄了文壇巨匠巴爾扎克的一生。茨威格讓我們看到一個籍籍無名的外省文學青年如何奮鬥不止,成為執世界文壇牛耳的一代宗師,如何嘔心瀝血、殫精竭慮,以巨人之力一磚一瓦地壘起他金字塔般的皇皇巨著《人間喜劇》;作者也集中描寫巴爾扎克個人的「人生小說」,寫他的歌哭笑罵,他和女人們的情感糾結,他的種種乖張與荒唐,將一個精力瀰漫、有血有肉的巴爾扎克活現在我們面前。
6.《良心反抗暴力》
茨威格在這裡講述了一場「蒼蠅與大象之間的戰爭」, 即以加爾文為代表的作為異見者的新教徒企圖獲得自己應有的地位時,如何遭到羅馬教廷的無情迫害;而當新教運動代表人物加爾文控制了一座城市之後,他對待異見者又是何等殘酷和決絕。茨威格在本書中刻畫了一個堅持自己獨立信仰、一生倡導寬容、理性、自由和獨立的小人物卡斯特裡奧,在他面對強權時的無畏精神。
7.《約瑟夫·富歇》
約瑟夫·富歇(1759—1820 ),法國政客。在法國大革命的腥風血雨中,富歇堪稱政壇不倒翁,無數和他共事的政治家被送上斷頭臺,而他不但全身而退,且大部分時間身居要津。茨威格以入木三分的筆法刻畫了富歇的人生軌跡。
8.《昨日世界》
《昨日世界》這部回憶錄從一位歐洲知識分子的視角再現了從十九、二十世紀之交到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這一段歐洲史,展現了茨威格個人的精神歷程,回顧了他與羅曼·羅蘭、維爾哈侖、麥綏萊勒、高爾基、裡爾克、理查·施特勞斯、赫爾茨爾等文化界人士的交往,對帶給歐洲和人類巨大創痛的兩次世界大戰的緣由進行了深刻反思。
《昨日世界》(節選)
鳥瞰維也納
維也納城市舞會 威廉·高澤 繪(1904)
一安穩的世界
我們在寧靜狹隘之中長大成人,
突然一下子被扔進滾滾紅塵;
滔滔波浪千重萬重在旁衝刷著我們,
一切都很刺激,有些使我們高興,
有些使我們惱怒,易于波動的感情
時時刻刻都在搖擺不定;
我們在感受,感受到的滄桑人情,
都被五光十色的世界變故衝刷淨盡。
——歌德
我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時代裡長大成人,倘若要我隨手找個詞,說明這個時代的特點,我希望,稱它為:安穩的黃金時代,這樣說最為貼切。我們這個將近千年之久的奧地利帝國,一切似乎都建立在持久的基礎之上,而國家自己便是這種經久不變的最高保證。它賦予市民的權利是由國會書面確認的,而國會則是人民自由選舉出來的代表機構,市民的各項義務也全都仔細限定。我們的貨幣,奧地利克朗,作為晶光燦燦的金幣廣為流通,保證這種貨幣經久不變。人人知道自己擁有多少多少錢財,將來有多少錢財會到達他的手裡,人人知道什麼是允許的,什麼是禁止的。一切都有自己的標準,特定的尺度和重量。有財產的人可以精確地算出,每年他會得到多少利息,官員和軍官在日曆裡可以非常放心地找到,他該在哪一年得到晉升,哪一年他該退休。每個家庭都有自己一定的預算,知道為住房和飲食,為夏日旅行和交際應酬該花多少錢,另外還有一小筆錢仔細地準備著,以備不時之需,為了支付生病和延請醫生。擁有一所住房的人,把它視為留給兒孫的可靠的家產,莊園和店鋪代代相傳,嬰兒還躺在搖籃裡,就給他準備一個儲蓄罐,或者在儲蓄銀行為他存上第一筆錢,為了他今後的一生,為了未來,存上一筆小小的「儲蓄」。在這疆土廣袤的帝國裡,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牢固而又不可變動。而在最高的位置上坐著年邁的皇帝;他若去世,大家都知道(或者以為知道)就會有另外一人繼位,精密盤算妥善制定的社會秩序,不會有絲毫改變。誰也不信會有戰爭,會爆發革命,會出現暴亂。在一個理性統治的時代,一切過激行為,一切暴力行徑似乎已經不可能發生。
這種安穩的感覺是千百萬人最值得追求的財富,是人們共同的生活理想。只有擁有了這種安全感,人生才有價值,越來越多的人都渴望佔有這種珍貴的財產。起初只有有產者才享受這一優點,漸漸地廣大的人民群眾也蜂擁而至;安穩的世紀成為保險業的黃金時代,人們為自己的房子保險,防火災和盜竊,為田地保險,防冰雹和惡劣天氣,為身體保險,防意外事故和疾病,為老年買人壽保險,生下女孩子,在搖籃裡就保上一筆險,作為日後的嫁妝。最後甚至工人也組織起來,爭取到一種正常化的工資和醫療保險。幫傭的也省下一筆養老金,作為自己日後的安葬費,預先存上一筆死亡保險。誰若能無憂無慮地注視未來,就能心安理得地樂享眼前。
以為可以防範人生到最後一個空缺,都能不致受到命運的侵襲,這種動人的信任,儘管人生觀正派而又謙虛,依然暗含著一種極度危險的倨傲。十九世紀懷著自由主義的理想主義,真誠地確信,自己正走在筆直的正確無誤的道路上,走向「亙古未有的最好的世界」。人們懷著輕蔑的神氣,鄙夷不屑地觀看以往戰爭頻仍、連年饑饉、暴亂不停的時代,認為那時的人類尚未成年,還沒有得到足夠的啟蒙。現在看來,只消幾十年,就能把最後的邪惡行為和暴力行徑予以最終克服。這種對持續不斷、不可阻止的「進步」所懷有的信念,真正就像那個時代一種宗教的力量;人們信任這種「進步」甚於信任《聖經》,「進步」的福音書似乎已被每天發生的科技新奇蹟所證明。事實上這種普遍的繁榮高漲,到這個和平世紀的末尾已經越來越明顯,越來越迅速,越來越多姿多彩。夜裡在大街上不再點亮昏黃的路燈,而是亮起電燈,商店從主要大道一直通向郊區,都顯示出它們誘人的新穎的光彩。多虧有了電話,人和人之間可以在遠距離交談。人們坐著不用馬拉的車輛,以新的速度飛馳。人已經飛上太空,實現伊卡盧斯的夢想。舒適的生活從高雅的豪宅傳到市民的家裡,不必再從井裡汲水,也無需辛辛苦苦地在灶頭點火。衛生習慣廣泛傳播,垃圾汙穢不見蹤影。自從運動鍛鍊了人的身體,人們變得更加美麗,更加強壯,更加健康。大街上越來越少看見殘障人士、腫瘤患者、斷肢缺手的人。所有這些奇蹟都是進步的大天使——科學造成的。在社會問題上也有進步;年復一年,個人得到新的權利,司法變得更加溫和更有人性。甚至問題中的問題,廣大群眾的貧困也不再顯得無法克服。越來越大的圈子獲得了選舉權,這也就使他們得到了合法捍衛自己利益的可能性,社會學家和教授們爭先恐後地把無產階級的生活狀況塑造得更加健康,甚至更加幸福——因此這個世紀躺在它自己取得的成績上面,怡然自得,把每過十年都看成更加美好的新的十年的前奏,這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人們不信會有野蠻倒退的事情發生,例如在歐洲各族人民之間會爆發戰爭,就像不信女巫和鬼魂一樣;我們的父輩深信寬容與和解具有百發百中的使人團結起來的力量。他們真誠地認為,各民族和各種宗教之間差異的界限,將會逐漸地融入共同的人性,從而融入和平和安穩之中,這是全人類得到的最高的財富。
我們早已把安穩一詞當作怪影從我們的詞彙中刪除。對於我們今天來說,完全有理由訕笑那被理想主義弄得頭暈目眩的一代人所擁有的這種樂觀主義的妄想,認為人類科技的進步必然會無條件地帶動人類道德的迅速提升,我們這些身處新世紀的人,學會不再讓集體的暴行突然爆發使我們感到驚訝。我們等待著明天會比昨天帶來更加卑鄙無恥的事情,對於人類在道德上是否可以教育,抱更加懷疑的態度。我們不得不認為弗洛伊德說得有理,他在我們的文化、我們的文明當中只看到薄薄的一層,時刻會被陰曹地府的破壞性力量徹底顛覆。我們漸漸地不得不習慣於生活在一個腳下無底的狀況之中,沒有權利,沒有自由,沒有安全。我們為了我們自己的生存,早已否定了我們父輩信奉的宗教,早已放棄了他們人性會迅速提升,持續提升的信念;我們這些受到殘忍教化的人,面對著一場使我們在人道努力上一下子倒退上千年的災難,覺得前輩那種過於匆忙的樂觀主義,實在顯得陳腐乏味。可是我們的父輩信奉的雖說只是妄想,和今天的口號相比,卻是一種奇妙的高尚的妄想,更富人性,更為有益。我心裡總有一些東西,儘管有了各種認識,經歷了諸多失望,很神秘地不能完全和這種妄想徹底分裂。一個人在孩提時代,從時代的空氣中吸收到自己血液中去的東西,是無法排除的。儘管每天有震耳欲聾的各式各樣的宣傳傳進我的耳朵,儘管我自己和無數的命運相似的人們經受著各種屈辱和考驗,我還是不能把我青年時代的信念完全加以否定,深信儘管如此,遲早總有一天又會形勢逆轉,否極泰來。我們今天在驚恐的深淵之中靈魂迷惘,殘破不全地半似盲人地四下摸索,即使在這驚恐萬狀的深淵之中,我也會一而再地抬頭仰望那些舊日的星辰,它們曾照亮我的童年時代,我以代代相傳的信念來自我安慰。在永遠不斷向前的永恆的節奏之中,這樣的倒退僅僅只是短短的一陣間歇。
今天,強大的暴風驟雨早已把這些昔日的信念擊成齏粉。我們終於知道,那個安穩的世界只是夢幻府邸。但是我的父母親在那裡生活過,就像住在一幢石砌的房屋裡一樣,從來沒有狂風暴雨或者強勁氣流侵入過他們溫暖舒適的生活一次;當然,他們還擁有一種特別的避風牆:他們都是有錢人,逐漸富有起來,甚至變得極為富有,這點在那個時代非常可靠地防護了門窗和牆壁。他們的生活方式在我看來,是典型的所謂的「富裕的猶太市民階級」的生活。這個階級對維也納的文化賦予特別的關注,為此得到的酬報卻是遭到徹底消滅。我在講述他們從容安詳無聲無息的生活時,其實像在訴說一些非個人的事情:像我父母親這樣在維也納生活的、在那個各種價值得到保證的世紀,不下一萬或者兩萬個家庭。
我父親的家庭來自摩拉維亞。在那些鄉下的小地方,猶太部族和當地的農民和小市民階層,相處得十分融洽,所以這些猶太人絲毫沒有受到壓制的感覺,另一方面也沒有加裡西亞猶太人、東方猶太人所有的那種靈活機變、急於奮進的焦躁不耐的情緒。鄉村生活使他們強壯有力,他們安穩平靜地走著自己的道路,就像他們故鄉的農民走在自己的田地上。他們很早就擺脫了東正教的教義,是時代的宗教「進步」的狂熱信徒。在自由主義的政治時代,他們向國會派出最受敬重的議員。當他們離開故鄉,遷居維也納時,他們以令人驚訝的速度適應了京城更高的文化氛圍。他們個人的發跡與時代普遍的繁榮有機地結合起來。便是在過渡的這一形式上,我們這個家庭也完全可以算是典型。我的祖父推銷手工業工場的產品。然後在上世紀指十九世紀。下半葉,奧地利開始出現工業繁榮期。英國進口的織布機和紡紗機通過合理化改革,和舊日慣用的手工紡織相比,成本大大降低。憑著他們商業上的觀察力,他們在國際上的廣闊視野,猶太商人在奧地利率先認識到工業生產徹底改造的益處。他們大多以少量資本把那些迅速應運而生的、起先只用水力為動力的工廠創辦起來,這些工廠逐漸擴大成為強大的控制整個奧地利和巴爾幹半島的波希米亞紡織工業。我的祖父是早先那個時期的典型代表,只向中間商提供製成的產品。我父親卻堅定地邁入新時代,在他三十三歲時,在北波希米亞創辦了一家小型的紡織廠,以後幾年,緩緩地小心謹慎地把這小廠擴建成為一家極為可觀的企業……
(張玉書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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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人民文學出版社外國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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