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人民日報點名,教育部發文整頓,全國掃黃打非辦查出違規,頗具爭議的在線教育公司作業盒子(今年7月更名為「小盒科技」)近日再次進入媒體視線。
2018年底,人民日報點名作業盒子,稱其APP中存在的誘導學生充值、暗含遊戲等問題;
今年年初,作業盒子方面宣稱「已走進7000所學校,率先完成了在中央電化教育館的審核備案工作,獲國家教育資源體系首批資質認證」,但很快便遭遇「打臉」。中央電教館實名「舉報」該消息為不實,稱作業盒子還處於自查階段;
隨後,作業盒子被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查出違規;
2月底,作業盒子被傳遭遇「資金鍊斷裂」危機;
4月底,媒體曝出劉強東及其控股公司退出章澤天「處女投」公司「作業盒子」……
而隨著作業盒子向財視傳媒高額索賠1000萬一事的發酵,越來越多的媒體對作業盒子內、外部存在的問題及商業模式進行了報導及深度解析。
這其中,一則或涉及商業賄賂的消息令人頗為震驚。
公開信息顯示,作業盒子創立於2014年,區別於此前市面上的主流在線教育APP如作業幫、小猿搜題等校外C2C模式,作業盒子一款面向K12 ,主要紮根於公立學校,為公立學校師生提供學習題庫和課堂作業管理解決方案的產品,在積累了第一批用戶之後,作業盒子開發了面向to C 的「闖關付費」、「體力值」等遊戲化學習變現模式。旗下目前有小盒學生、小盒家長、小盒老師、小盒課堂、小盒編程等多款APP,前三者分別面向學生、家長、老師。
作業盒子此前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4月,作業盒子累計註冊學生用戶已經超過2700萬,教師用戶超過200萬,覆蓋了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400多座城市的70000所學校,日均採集學習行為數據超過1億條,每天活躍用戶超過370萬。
據媒體報導,進入公立院校接管作業場景,作業盒子採取了主推老師渠道的方式,那麼作業盒子是如何走進公立院校,拿下老師的?作業盒子創始人兼CEO劉夜曾向36氪表示,「除了產品本身以外,作業盒子還給予了老師一定的激勵機制:流量補貼,每個老師30 塊。」
也就是說,按照2018年4月官方披露的200萬的教師用戶數,以「每個老師30元」計算,作業盒子為了推廣產品給予了老師至少6000萬元的「流量補貼」!
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是,作業盒子有償推廣app的行為是否已置老師和自身於違規甚至違法的境地?
教育部2014年7月8日印發的《嚴禁教師違規收受學生及家長禮品禮金等行為的規定》中明確規定,嚴禁老師通過向學生推銷圖書、報刊、生活用品、社會保險等商業服務獲取回扣。
事實上,教師、醫生群體獲取回扣不僅僅屬於職業道德或者紀律的範疇。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2008年出臺的司法解釋中,學校及其他教育機構中的教師,利用教學活動的職務便利,以各種名義非法收受教材、教具、校服或者其他物品銷售方財物,為教材、教具、校服或者其他物品銷售方謀取利益,數額較大的,依照刑法第一百六十三條的規定,以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定罪處罰。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六十四條規定,為謀取不正當利益,給予公司、企業或者其他單位的工作人員以財物,個人行賄額在一萬元以上的,單位行賄數額在二十萬以上的,應予立案追訴。
在行賄犯罪中,「謀取不正當利益」,是指行賄人謀取違反法律、法規、規章或者政策規定的利益,或者要求對方違反法律、法規、規章、政策、行業規範的規定提供幫助或者方便條件。在招標投標、政府採購等商業活動中,違背公平原則,給予相關人員財物以謀取競爭優勢的,屬於「謀取不正當利益」。
那麼,問題一,作業盒子是否屬於銷售方,旗下APP是否提供商業服務?
在校園APP通過搜題及題庫引流,直播課變現的商業邏輯被資本認可不久,去年12月底,教育部辦公廳專門引印發了《關於嚴禁有害APP進入中小學校園的通知》,一紙文件導致行業原有秩序瓦解,K12企業紛紛開始進行新的嘗試和探索。
官方資料顯示,作業盒子為小學師生家長提供工具產品、課程和教學輔導服務,劉夜在7月18日的融資發布會上宣布公司業務線延伸至編程和英語賽道,新一輪融資將用於深化AI課程。
看似作業盒子正在佔領新的高地,但事實如何,繼人民日報點名,教育部發文整頓,全國掃黃打非辦查出違規後,被指觸犯「教育紅線」的作業盒子是否已經整改完成?被媒體質疑的誘導學生充值、暗含遊戲通道等問題是否已經消失?
據《南方日報》今年7月份的報導,作業盒子依然存在大量遊戲化的內容,甚至可以用付費方式購買虛擬道具。作業盒子內置的「魔法學院」「學霸計劃」「腦力達人」等功能裡,用戶可以通過付費獲得更多體力值、魔法值以及金幣,官方還通過榜單的方式來刺激用戶消費。由於付費的遊戲化內容遭到家長質疑,此後作業盒子在更新中將原APP改為「家長版」,另設了一款學生版APP。然而,遊戲化內容並未改變,原用戶仍然能通過帳號密碼進行登錄。
而就在最近,上海閔行區實驗小學的一位學生家長向財視傳媒反映,「小盒學生」依然在利用遊戲增加孩子對app的黏性,同時利用家長對孩子成績的關注,在「小盒家長」APP中公布學生成績、排名等信息,並在多方面誘導家長充值。
作為一家在線教育公司,作業盒子試圖扮演為公立學校提供「教學工具」的角色,卻並不甘心只做一款教育產品,從未放棄「多條腿走商業化路」的嘗試,提供的商業服務也遠超過一個義務教育階段APP的範疇。
問題二,老師拿的「流量補貼」的實質是不是回扣?作業盒子為推廣APP進校是否給予相關人員財物以謀取競爭優勢,是否違背公平原則屬於「謀取不正當利益」?
2012年-2014年,作業、輔導類是在線教育面向K12階段學生最好的切入場景,2年時間類似公司如雨後春筍般接連湧現,經過幾年發展及探索,這些K12在線工具類企業紛紛獲得大量初始流量。APP進校園有很多渠道,經由老師推薦介紹是其中之一,作業盒子藉此成為其中的佼佼者。
截至今年7月份的官方公開數據顯示,作業盒子的產品已經走進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近400座城市的100000所學校,為超過4000萬小學師生家長提供工具產品、課程和教學輔導服務。
而作業盒子是否以給予老師30元「流量補貼」的方式謀取了競爭優勢,違背了公平原則,背後是否存在部門利益、學校利益或個人利益鏈條,尚有待有關部門予以查證。
就此,有刑辯律師提出質疑,如果以上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通過向老師發送「流量補貼」的方式推廣APP,作業盒子的行為或許已經涉嫌向老師進行商業賄賂,違反了相關法律法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