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臺灣詩人楊牧去世,享年80歲。
楊牧自少年就活躍詩壇,還創辦了洪範書店,在文學翻譯上也有建樹。
漢學家馬悅然曾評價楊牧為「有中文血液的詩人中寫得最好的。」
楊牧曾表示,「文學應該是一個更普遍的東西,這就是我的信念。
我們來一起來回顧楊牧先生生前跟北大陳平原教授的對話,以下是一些摘錄和整合。它們有關詩歌,有關教學,有關立世,有關做人↓↓:
把字和文講得清清楚楚才是真學問!
北大教授陳平原曾提出了「詩歌如何教育」的問題,因為即使在北大,目前教授詩歌的傳統也面臨挫折,怎樣才叫進入詩歌的意境,又怎樣才能把詩歌講得有學問?
楊牧認為,讓學生了解詩、欣賞詩,需要追溯中文本源,基本的文學史觀念是基礎。他結合柳宗元的《江雪》一詩,說明進入詳細文本分析的重要性。「進入每一個文字,把每一個字統統弄得水落石出。至少要看看為什麼是千山,為什麼要鳥飛,為什麼絕,為什麼萬徑人蹤滅。」
老師每堂課要花15分鐘講典故,就能幫學生找到方向
楊牧還強調,胡適提出的「不要忘說典故」令他印象非常深刻,老師每堂課只要花15分鐘講典故,就可以幫助學生找到創作方向。「我現在覺得典故還是可以用的,作詩不能必典故,但典故是有力的,可以使你在兩三行間傳達出三五首詩的不同意義。」
『歸去來兮,胡不歸?』胡不歸是什麼?你細查字典後發現,這個句子從《詩經》裡來,有典故。接下來就是『為君之故』,就是整個意思連在一起的東西統統走在你前面來。」
詩人的公共性與獨立性:院長要代表教授對付校長
陳平原結合自己做北大中文系主任的經歷,問楊牧:一個特立獨行、才華橫溢的詩人進入體制,又面對著這麼龐大的學術機器時,如何協調?
楊牧說他在東海大學做院長時,常和一些朋友講,做院長應該可以有兩種途徑,一個是做系院長,一個是代表校長去管院系。他要做院長,就是代表院裡的教授去對付校長,把大家的意思表達給校長。「我大致上選擇第二種,不是去管人家。」
詩人並非都是橫空出世:大學對於詩人成長有意義
陳平原談到北大從五四開始,便沒有中斷過詩歌寫作傳統,但是很多詩人成名以後不太承認大學對於他們的意義,強調自己的橫空出世。
楊牧回應稱,自己的運氣比較好,並不是一頭就栽進各種研究課程裡。先是碰到了徐復觀,給他很多給養,而後在伯克萊遇到陳世驤,「他相信做詩比做學問還要好。他看我有時候不做了,他就舉例說你不要像誰誰那個樣子,學問都不做了多可惜啊!」楊牧回憶到,徐復觀先生開過《中國人性論史》的課程,講課的時候,人氣凌厲。拿一隻粉筆在黑板上一直敲,我下課後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楊牧還表示,自己重視古文傳統,「雖然我學不到古文的那些功夫,但是知道古文內部的那些力量,那些骨骼,那些肉。我覺得這對我們學白話文有極大極大的好處。要把白話文學好,只學這一百年來的最好的白話文大家的風格是不夠的。還要回去學韓柳文。至少把《古文觀止》看一遍,或者看五遍,要有真正體會也許要看十遍。」
知識分子不能死讀書
楊牧認為,詩人也可以選擇做知識分子,知識分子並不是死讀書、閉門做研究。
他說:「知識分子不只是挖知識,而不思考別的事情,不體察社會問題。知識分子要把研究跟創作、觀察等結合在一起,我想那樣才是一個知識分子。」
做詩人是自然而然的事
楊牧說,自己成為詩人是自然而然的事,他不可能在十幾歲時就刻意追求成為一名詩人。
他說:「並不是我要作詩,而是因為我受了山、水、雲彩、海等的感染,覺得自己需要接近大自然。當時,在空屋子裡穿過的時候,我仿佛感到有人在鼓勵我必須從事創作。」
趁這個長假,讀一讀他的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