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為什麼會成為文藝復興的發源地？

2020-10-18 環球情報員


義大利文藝復興
作者：雄鷹   編輯：Thomas

羅馬帝國曾是歐洲大一統的國家，自西羅馬帝國於公元476年滅亡之後，歐洲便進入了長達1000多年的中世紀時期。中世紀的歐洲戰亂頻繁，而就在此時教皇權力卻逐漸達到頂峰。

人們的思想也受到了基督教會的禁錮，一切哲學、藝術都要為宗教服務，連古希臘、羅馬文化也被禁止，導致歐洲文明發展相對緩慢。

▲佛羅倫斯是文藝復興的代表城市，該市的地標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

不過，14世紀開始的文藝復興打破了基督教一統天下的局面。這場運動打著「復興古希臘和羅馬文明」的旗號，從藝術領域作為開端，擴大到自然科學等領域，最終席捲了整個歐洲，為歐洲未來幾百年劇烈的社會變革打下了基礎。

文藝復興強調人的重要性，把人從宗教中解放出來，是影響歐洲歷史的重大事件。這場轟轟烈烈的運動發源地卻在當時政治上四分五裂，思想上受教廷嚴重控制的義大利。其中，佛羅倫斯、威尼斯和熱那亞正是文藝復興的中心地帶。

文藝復興運動的中心為什麼在義大利？義大利有著怎樣的優勢呢？


一、義大利有著悠久的歷史傳統

文藝復興之所以發源在義大利，跟其文化傳統是密不可分的。作為西方文化搖籃的古希臘、古羅馬文明都在義大利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2000多年前，希臘地區形成了歐洲最早的文明。經過了幾百年的發展，希臘文明成為了當時歐洲最璀璨的文明，產生了諸如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等多個大師，為日後的西方文明奠定了基礎。

一部分希臘人越過地中海，在西岸的義大利南部建立起自己的子邦。此後，陸續有希臘人和戰爭奴隸遷至亞平寧半島。希臘人的到來，把當時先進的古希臘文明帶到了義大利地區。

▲古希臘的殖民地

居住在亞平寧半島的拉丁人在臺伯河畔立了羅馬城邦。他們建立起羅馬城邦之後，開始了向亞平寧半島南北擴張的步伐，並逐漸統一了整個半島以及西西里島一帶。

在擴張的過程中，羅馬人學習了當時先進的古希臘技術和文明，並加以改進，逐步形成古羅馬文明。例如在建築領域，羅馬人創造了羅馬鬥獸場、君士坦丁凱旋門等雄偉建築。

▲義大利古羅馬建築代表作：羅馬鬥獸場

在文史領域，羅馬產生了李維、維吉爾、西塞羅等影響歐洲文化的大師。此外，在政治領域，古羅馬的法治觀念更是影響力日後歐洲的政治思想。

羅馬人經過多次擴張，成為了當時地跨歐亞非三個大洲的羅馬帝國。戰爭的勝利為古羅馬帶來了大量的土地，財富以及勞動力市場，經濟得到快速發展。經濟的高度發達也帶動了文化的高度繁榮。

▲公元284年的羅馬帝國，面積達到500萬平方公裡

義大利恰恰處於古希臘文明的前沿陣地和古羅馬文明的發源地，保留了大量的古希臘、羅馬文獻，為文藝復興提供了重要的文化基礎。


二、中世紀宗教神學的壓迫

羅馬帝國的擴張不僅把羅馬文明帶到了歐洲大陸，也把產生在西亞的基督教傳播了出去，基督教開始在歐洲逐漸發展壯大。

不過，早期的基督教狂熱的殉教氛圍是羅馬社會的不穩定因素之一，因此羅馬人對基督教的鎮壓非常嚴酷。

羅馬文明的高度發達引起了日耳曼人、凱爾特人等北方蠻族的覬覦。他們始終是羅馬帝國的重要威脅。除了外患之外，帝國內部的矛盾也日趨尖銳。

▲蠻族入侵圖，包括日耳曼人（Germanien）、匈人（Hunmen）

一系列危機的加深讓羅馬統治者不得不利用基督教來籠絡人心。基督教提倡人們忍受痛苦的教義與羅馬皇帝不謀而合，公元4世紀初，羅馬皇帝君士坦丁一世宣布基督教為羅馬帝國的國教。從此，基督教成為了西歐地區唯一合法的宗教。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緩解羅馬帝國的危機。龐大的國土、民族成分的複雜讓帝國難於管理，羅馬人始終無法有效應對日耳曼人、凱爾特人等蠻族。

為了方便管理，公元395年，羅馬帝國皇帝狄奧多西一世將帝國分為東西兩個部分，東羅馬帝國即拜佔庭帝國。

▲羅馬帝國分裂為東西兩部分

羅馬帝國最終還是抵抗不住蠻族的入侵。公元476年，日耳曼人正式滅亡西羅馬帝國，此後日耳曼人的各分支和拜佔庭人相繼入侵亞平寧半島。但或力量薄弱，或文化水平相對低下，他們的治理能力較弱，誰都沒有統一義大利。義大利進入了長達1000多年的四分五裂狀態。

雖然西羅馬帝國滅亡了，但羅馬教會的勢力卻進一步加強。教會勢力壟斷了歐洲的教育權，尤其是《聖經》的解釋權。教會的權力逐漸凌駕於世俗權力之上。

人們不僅在經濟和政治生活要服從教義，文學、藝術和哲學都要服從於基督教的教義。甚至連古羅馬時期的藝術、科學作品也被禁止了。西羅馬帝國滅亡後，大量的古希臘、羅馬的文化典籍保留在了拜佔庭帝國。

▲拜佔庭帝國的古羅馬壁畫

中世紀時期，羅馬恰恰是教皇國所在地，是基督教的中心地帶。隨著教會權力的日益膨脹，教會高層的墮落腐敗似乎成為了必然。兜售贖罪券、神職買賣等情況越來越嚴重。

▲教皇國在亞平寧半島的位置

亞平寧半島恰恰距離教皇國最近，因此義大利人對於教會的腐敗看得最清楚。教會高層的腐敗、文學藝術上的死氣沉沉氣息，使得義大利人開始懷疑宗教的權威。

一場打著復興古典文藝的運動即將在義大利誕生。


三、四分五裂但經濟繁榮

除了擁有悠久的歷史傳統和位於宗教中心之外，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義大利能夠成為文藝復興的發源地，還與13-16世紀經濟的繁榮密不可分。

義大利北部地區的波河平原地勢平坦，波河水量大，豐水期長，河流含沙量高，下遊沉積量大，土壤肥沃。但在西羅馬帝國時期，該地地處帝國的邊境，是對抗蠻族入侵的前沿陣地，開發程度不高。

後來隨著日耳曼人等蠻族進入亞平寧半島，與當地居民融合成為了義大利北部的居民。蠻族問題解決之後，北部的優勢逐漸凸顯，成了當時義大利重要的農業區。

▲波河平原是義大利最肥沃的土地，也是現今義大利最發達的地區

農業生產力的提高，產生了大量富餘產品和勞動力。此外，當時的義大利處於四分五裂的狀態，熱那亞、威尼斯、佛羅倫斯等諸多城邦國家之間彼此競爭。在彼此競爭的大環境下，商品經濟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大量工商業城市如雨後春筍般在義大利出現。

▲威尼斯造船商會

義大利北部的經濟繁榮也離不開有利的國際環境。阿拉伯帝國崛起後，公元8世紀初阿拉伯人越過直布羅陀海峽，佔領了伊比利亞半島大部分地區，直布羅陀海峽這一歐洲通往非洲，地中海通往大西洋的唯一通道被阿拉伯人佔據。

▲阿拉伯化摩爾人在西班牙建立的科爾多瓦政權，直布羅陀海峽也被摩爾人控制

直布羅陀海峽被摩爾人佔領就意味著東方的商品諸如茶葉、絲綢和香料要想進入歐洲市場，就需要在地中海通過陸路轉運到歐洲。亞平寧半島逐漸成了地中海航運的中心地帶。

▲中世紀地中海貿易區地圖，包括義大利北部的熱那亞、威尼斯和比薩共和國

越來越多的商人選擇把義大利作為東西方貿易的中轉站。義大利的城市逐漸形成了對地中海商路的壟斷，成為當時西歐最富庶的地區之一。

▲威尼斯地區的東方貿易品——扇子

到14世紀初，西歐5000人口以上的城市大部分集中在亞平寧半島上。其中，威尼斯、佛羅倫斯、熱那亞等重要的商貿共和國人口更是達到5萬以上。

商品經濟的繁榮使得資本主義最早在義大利的土地上生根發芽。亞平寧半島上產生了諸多新興的作坊主、銀行家們等新興資產階級，他們作為一支獨立的力量登上了歷史舞臺。

▲富庶繁華的威尼斯

對於當時的新興資產階級來說，追求利潤最大化是他們的目標。他們提倡冒險精神和人的價值，鼓勵人們追求現實生活的幸福。這與基督教倡導的禁慾、忍受痛苦正好相矛盾。

除了資產階級之外，義大利經濟的繁榮也產生了富裕的市民階層，他們的消費能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這與基督教的等級觀念相互矛盾。因此市民階層成為了人文主義的最大支持者。

▲義大利地區富裕的市民階層

宗教神學和資產階級倡導的人學之間的對立逐漸浮出水面。當時資產階級實力尚弱，還沒有對抗宗教神學院的實力。因此，藉助復興古典文化表達自己的思想成為了最佳途徑。

義大利正處在東西方文化交流的中心，來自東方的先進技術例如造紙、印刷術正是通過義大利傳往西歐其他地區的。造紙術、印刷術在義大利的推廣，為傳播古典文明提供了技術上的便利。

造紙術和印刷術傳入之前，歐洲人主要以羊皮紙作為書寫材料。這種書寫材料不僅書寫難度大，而且成本非常高，不適合大量使用。這就為教會壟斷教育資源提供了便利。

▲造紙術傳來之前歐洲的書寫工具——羊皮紙

西羅馬帝國滅亡後，拜佔庭帝國保留了大量的文化典籍。從13世紀開始，拜佔庭帝國就面臨著嚴重的內憂外患，其東部的奧斯曼帝國成為了拜佔庭的主要敵人。

面對奧斯曼帝國的威脅，東羅馬帝國組織起多次巴爾幹聯軍阻擋奧斯曼帝國的擴張，但都敗下陣來。

▲拜佔庭帝國的版圖越來越小，最終只留下了君士坦丁堡及其附近地區的領土

1453年，奧斯曼帝國佔領了東羅馬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東羅馬滅亡。此後，巴爾幹半島的大部分地區淪入了奧斯曼帝國的地盤。

從奧斯曼帝國進攻到滅亡東羅馬帝國的這段時間內，大量的拜佔庭的學者帶著古希臘、羅馬思想的書籍、藝術作品逃亡西歐避難。其中，經濟和文化繁榮的義大利成為了他們的首選。

 ▲1453年，奧斯曼帝國滅亡拜佔庭帝國

此後，他們在威尼斯、佛羅倫斯等城市開辦了大量的希臘學院，講授古希臘、羅馬時期的藝術成就，這與新興資產階級追求的自由、人性解放相吻合。在資產階級實力尚弱不足以同教會的抗衡的基礎上，他們藉助「復興古希臘、古羅馬文明」的旗號，來宣揚人文主義思想。


四、文藝復興對歐洲的影響

隨著歐洲各國之間的貿易日益密切，文藝復興如一股思想洪流，迅速在義大利之外的歐洲各國傳播並迅猛發展。

▲莎士比亞，英國文藝復興的代表人物

文藝復興對於整個歐洲來說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不僅僅帶動了藝術領域，也帶動了自然科學的發展。自然科學的發展壯大，為大航海時代的到來提供了物質基礎。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日後的英國、荷蘭、法國能夠在全世界進行航海探險，進行殖民爭霸戰爭，都離不開文藝復興帶來的技術變革和思想變革。

文藝復興打著復興古典文化的口號，宣傳了人文主義思潮，否定了教會勢力，打開了人們的思想鑰匙，為後來的宗教改革、資產階級革命提供了思想文化準備。

▲法國思想家伏爾泰，猛烈批判天主教會

這場起源於義大利的，以藝術為開端的思想解放運動，如同拂曉前的一道光芒，劃破了歐洲的上空。是歐洲史上的第一次思想解放潮流。在這個過程中，義大利扮演了執牛耳的作用。

作者：雄鷹   編輯：Thomas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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