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的對仗就不象近體詩那麼嚴格,什麼地方用對仗也不那麼固定。而詞中凡是字數相等的兩句,都有可能對仗。詞的句式參差不齊,有一兩處整齊的對仗,可使整散結合。有些句子是宜對仗,儘量對仗;有些句子是詞牌要求對仗的,則必須對仗。如《浣溪沙》的下片的前二句須對仗。《臨江仙》上片最後二句對仗,下片的最後二句宜不對仗:
臨江仙 /晏幾道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絃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詞的對仗,有些像散文的對偶,有以下幾個特點:
(1)同字相對。如:「春到—分,花瘦—分。」(吳文英《一剪梅》)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前者兩個「一分」相對,後者兩個「頭」字相對。
(2)不拘平仄。如:「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李之儀《卜算子》)
「住長江」重出,平仄也全按詞譜,不要求相對。(仄仄平平平,平仄平平仄。)
(3)同韻相對。如:堂阜遠,江橋晚。(上片)旗影轉,鼙聲斷。(下片)韻腳「遠」、「晚」、「轉」、「斷」,都是仄聲,屬於同韻。
這些對仗的特點,在律詩中,都是不許可的。
由於詞的對仗沒有嚴格的規定,因此就產生這樣一種現象:凡不要求用對仗的句子,如果用了對仗,或是在一般要求用對仗的地方而某詞卻不用對仗時,這裡往往就是作者刻意琢磨,別具匠心之處,特別值得細心品味。
通常需要對仗的句子:
三字句如《鷓鴣天》「梅定妒,菊應羞」(李清照)。
四字句如《高陽臺》「接葉巢鶯,平波卷絮」(張炎)。
五字句如《巫山一段雲》「古廟依青嶂,行宮枕碧流」(李珣)。
六字句如《破陣子》「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辛棄疾)。
七字句如《玉蝴蝶》「念雙燕、難憑遠信,指暮天,空識歸艎」(柳永)。
三個三字句相連,有上偶下單,如《水調歌頭》「濟時心,憂國志,問穹蒼」(吳潛);下偶上單,如同調「江山好,青羅帶,碧玉簪」(張元幹);三句連成對仗,此名鼎足對,如同調「酒須飲,詩可作,鋏休彈」(劉過)。
三個四字句相連的,同理,如《倦尋芳》「香泥壘燕,密葉巢鶯,春晦寒淺」(盧祖皋);《沁園春》「何處相逢,登寶釵樓,訪銅雀臺」(劉克莊);《柳梢青》「輦下風光,山中歲月,海上心情」(劉辰翁)。
四個三字句相連,有上下相連,如《上西平》「紛如鬥,嬌如舞;才整整,又斜斜」(辛棄疾);有四句連成對仗,如同調「喚鶯吟,招蝶拍,迎柳舞,倩桃妝」(程垓)。
四個四字句相連,有上下對仗,如《風流子》「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張耒);有如駢文作交替對仗,即扇面對,如同調「砧杵韻高,喚回殘夢;綺羅香減,嶂起餘悲」(周邦彥)。
詞用領字者,領字後的對仗情況如下:
一領三字兩句相連,如《大酺》「正夕陽閒,秋光淡」(方千裡)。
一領三字三句相連,如《行香子》「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秦觀)。
一領四字兩句相連,如《解連環》「正沙淨草枯,水平天遠」(張炎)。尤須注意一領四字的尖頭對,如《臨江仙引》「對暮山橫翠,襯梧葉飄黃」(柳永)。
一領四字三句相連,有上偶下單,如《揚州慢》「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姜夔);有下偶上單,如《木蘭花慢》「記十載心期,蒼苔茅屋,杜若芳洲」(李鈺)。
一領四字四句相連,有上下對仗,如《沁園春》「喚廚人斫就,東溟鯨鱠;圉人呈罷,西極龍媒。」有如駢文作扇面對,如「正驚湍直下,跳珠倒濺;小橋橫截,缺月初弓」(辛棄疾);還有前後兩兩對仗,如「幸眼明身健,茶甘飯軟,非惟我老,更有人貧」(陸遊)。
一領六字兩句相連,如《三臺》「見梨花初帶夜月,海棠半含朝雨」(万俟詠)。 二領六字兩句相連,如《八六子》「那堪片片飛花弄晚,濛濛殘雨籠晴」(秦觀)。
在詞中還有一種特殊的對仗,叫做長短對仗。如《絳都春》上片「葉吹暮喧,花露晨晞秋光短」,下片「舊色舊香,閒雲閒雨情終淺」(吳文英)。
究竟如何對仗,我們在讀詞,填詞時可以注意下達幾點:
第一,凡相連的兩句字數相同時,詞人經常運用對仗手法,特別是在兩片開頭的地方。如晏殊《踏莎行》上下片首二句:
「細草愁煙,幽花怯露……帶緩羅衣,香殘蕙炷……」
辛棄疾《西江月》上下片首二句: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第二,用與不用對仗, 看內容和表達的需要。如蘇軾《木蘭花令》六首,第三、四兩句三首用對仗,三首不用對仗。象「園中桃李使君家,城上亭臺遊客醉」用了對仗,對照而言使醉眼看花的情態更加真切;「夜涼枕簟已知秋,更聽寒蛩促機杼」下句把人在寒秋中的感受更逼進了一層,不用對仗,更覺深沉。
第三,有些句子,上句除了開頭有個一字逗或兩三字頓以外,其餘的部分與下一句字數相同,往往也用對仗。這種對仗,有時不限於兩句,可以連對三、四句,形成排比句法,氣勢頗盛。
(漸)霜風悽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柳永《八聲甘州》)
(那堪)片片飛花弄晚,蒙蒙殘雨籠晴。 (秦觀《八六子》)
(更那堪)鷓鴣聲住,杜鵑聲切。 (辛棄疾《賀新郎》)
詞的對仗,有兩點和律詩不同。第一,詞的對仗不一定要以平對仄,以仄對平。如: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塵與土=雲和月,平平仄=平平仄。第二,詞的對仗可以允許同字相對,如: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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