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精神病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說:「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癒,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
繆可馨事件已經快被堙滅在網際網路的大江湖,我心依然久久不能平靜,因為,繆可馨事件讓我再次夢魘。
我被父親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暴打
這一生,我上過最難忘的一課。
我讀初中時的語文老師是班主任。那時候,農村學校的班主任權威比皇帝老子還大。
有一天,語文老師命令我在黑板上寫下「眼睛」、「人民」兩個詞語。不知所以的我,誠惶誠恐地接過老師扔過來的粉筆頭,戰戰兢兢地在黑板上寫下這兩個詞。
我剛寫完,班主任老師孔武有力的一雙大腳,就重重地把我踢下講臺,我被這位語文老師聲色俱厲地勒令回家把正在田地裡勞作的父親找來。
鄉下的學校離家近,很快,父親和我可憐地站在講臺前。
當著全班同學們的面,班主任兼語文老師責罵奚落我父親:「你兒子連農民的民都寫不對,將來吃狗屎都沒人給他拉!你這個兒子連做農民的資格都沒有…… 」 原來,我把「眼」的最後部分和「民」的最後部分正好寫反了。
貧窮得連褲腰帶也買不起、用幾根穀草勉強拴著褲子的父親,咬緊牙巴骨讓我們兄弟上學讀書,可是,讀到初中的我居然連「農民」的「民」都寫不對,馬上暴跳如雷,就在教室裡當著老師同學的面,撲過來把不知所措的我按倒在地,拳打腳踢。語文老師冷冷地看著哭爹喊娘的我,和流著淚赤紅著眼睛邊嚎叫邊惡打自己兒子的父親,嘴角裡滿是嘲笑和蔑視。
我開始恨老師。
要不是還有其他科的老師對我關愛有加,也許我會一直恨所有老師。過了很久,我才只恨語文老師;時至今日,我甚至連那位語文老師也不恨,只是恐怖,和討厭。這樣的人不配讓我去表達對他的感情。不過,我倒時時藉此警醒自己:要做一個正常的人。
年輕男老師把小女生臉打腫
三年前的冬天,忽然接到某地小學老師打學生的消息。
這是一處農村小學。家長大多外出務工,孩子留在老家上學讀書。
教數學的老師李某,年輕男性,不知是奉行「黃荊棍下出好人」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只要有學生完不成作業或者做錯題,「為了讓學生長記性」,便用竹片做成的「戒尺」打學生手掌、臉蛋。
又一天下午,同樣有學生做錯題,據說這是班級考試,做錯題的學生比較多。李老師暴跳如雷,讓做錯題的學生站成一排,他直接用巴掌挨著扇耳光。
可憐這些讀小學五年級的學生,才十歲左右的年紀,嫩臉哪受得了年輕男老師的掌摑?幾個女生的臉馬上腫起來。
「不準哭!
不準告訴家長!
不準出去亂說!
不然,老子打得更兇!」
李老師下了命令,學生們的哭聲都被嚇回去了。
一個女生大概是又羞愧又疼痛,晚上回家躲著家人,關著門蒙著被子痛哭。
剛好女生的母親從外地回家,發現事情不對,破門而入,這才知道女兒挨了老師打。
女兒哭喊著抱住嚎啕大哭的媽媽,不讓去找老師;母親其實也不敢得罪老師,因為再重新選擇學校,就會到很遠的地方去上學。
但母親擔心自己的女兒繼續挨打,就通過朋友悄悄找到我。
李老師開始理直氣壯,甚至很傲慢很囂張:「把我好心當成驢肝肺,你愛讀不讀……」
後來,經過我與當地教體局聯繫,在教體局及各級相關機構「教育幫助」下,李老師終於「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被「通報批評」了事。
教師是職業不是權力
「天地君親師」,老師過去排在神位上,尊師重教古就有之。但是,教師是一種職業,教書育人培養人才,而不是被授予打人的權力,戕害學生誤人子弟。
絕大部分老師是正常的,雖然不是個個都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但具備最起碼的正常人格。不過,沒有職業道德的老師也大有人在,比如我曾經的初中班主任、那位打人的李老師,還有繆可馨的語文老師。他們不但枉為人師,還誤人子弟,更可怕的,要出人命。
過去老師體罰學生,家長說:「好好幫我教育,不打不成器」;現在老師體罰學生,家長也說:「好好幫我教育,只要不打成殘疾」。但是,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管打哪都心疼。好在,現在老師體罰學生的行為慢慢減少。
只是沒有杜絕。
伴隨著體罰,往往還有語言暴力。
我當年的語文老師,曾經是學校會計,不說不學無術,最起碼離開了教學參考書,一篇文章的段落大意、中心思想都不能獨自理出來。也許是當年的我因為遺傳的原因,再加上年幼天真,時而「自作聰明」,讓「師威不存」,所以被老師「借刀殺人」;
打學生的李老師,當地教體局在給我的回覆中也說得「明明白白」:「剛參加工作」、「恨鐵不成鋼」;
至於繆可馨事件中的袁燈美老師,常州金壇教育局說:「袁燈美業務能力很強。不僅是常州市學科帶頭人,與同事相處也比較正常」。所以,最後的處理結果是「存在違規違紀行為。給予袁某某黨內嚴重警告處分,收受的款物予以收繳。給予袁某某降低崗位等級處分」。
孩子是未來,更是要獨立行走的人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這句話已經說了很多年。如今的家長、老師、社會都很重視教育:家長不願讓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老師不想讓孩子讓自己的績效難堪;社會需要孩子成材。
孩子肩上背負的責任太大,壓力更大。「快樂成長」已經不很現實,「高考倒計時」甚至要從幼兒園開始計算,誰為我們的孩子想過多少?
家長應該保護孩子健康成長,老師一定要保證孩子積極向上,社會必須給孩子提供成長溫床。
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說過一句名言:「學高為師,身正為範」 。
前國家領導人也說:「教師是人類文明的傳承者。沒有高水平的教師隊伍,就沒有高質量的教育。尊重教師是重視教育的必然要求,是社會文明進步的重要標誌,是尊重勞動、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創造的具體體現。 」
但是,教師隊伍中的敗類,是不是也要及時清除?
我的那位班主任如今年近古稀,已經退休,算是代表一種噩耗已經消失;打人的李老師仍然在崗;袁燈美老師可能要不了多久,又會成為「學科帶頭人」。這些老師如果還繼續留在教師隊伍中,誰能保證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不成為又一個「繆可馨」?
知乎上說:「想摧毀一個孩子特別簡單,只要TA跟你打招呼,你不理TA就行了;故意走到TA面前,只要三次打招呼你都不理TA,TA一輩子都會有陰影。
還有在上課的時候,你不用正眼看TA,提問題的時候,就是繞開TA不提問TA,TA一輩子都會自卑。還有一旦發現TA犯錯,你當眾狠狠地訓斥TA一頓,TA整個校園時代都會自閉」。
我在人生中很漫長的時候,經常在夢中被父親撲倒在教室裡打得尖叫著醒來;看見別人嘴角微微上翹,就以為在嘲笑我;我看見哭泣的孩子,不問原因,就想走上去擁抱TA。
我虔誠地希望,所有的孩子都不會遇到像我那樣的語文老師,不要成為我;更不要遇到袁燈美老師,哪怕她「業務能力 」再強,有她,就極有可能還會有跳樓的「繆可馨」!
人生本來苦也多,不能再讓一生為童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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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馮俊龍,70年代生人。筆名看盡人間荒唐、大眼看世界、堅挺的鼻子。一個既喜歡歷史又注重現實的專職寫作者,著有小說、散文、詩歌三百餘萬字。現擔任五塊石頭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