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美國夜總會進修的女孩,自費買了自己全場

2020-12-17 真實故事計劃

薇安在美國夜總會裡「進修」,她相信,她能嫁給她的客人、「男朋友」七少,為此,還自費買了自己全場。

七少的母親是臺灣人,父親是美籍華人,他還不記事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他一米八的個頭,是個相貌堂堂、小有名氣的職業撲克玩家,也是我的牌友。

七少的女朋友都是亞裔。我見過的第一個,是來賭場找他的,穿著露臍裝、超短裙、細高跟,她自己搬了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緊靠在七少的胸前,雙眼緊閉,臉蛋紅撲撲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她才睜開眼睛,操著嗲聲嗲氣的臺灣普通話問七少:「可以走了嗎?」

七少用蹩腳的中文回復她再等一會兒,她順從的收了聲,乖乖坐在一旁。

此後一年多,七少換了幾任臉蛋漂亮、衣著大膽的亞裔女友,她們總是深夜才來賭場找他。去年夏天,我結識了他的一位漂亮女友,「七少」這個暱稱是她給取的,她叫Vivian,薇安。

薇安顯然對賭場不熟悉,小心地邁著步伐,東張西望,右手緊緊的攥住雙排扣雪紡罩衫的領口,裹緊上身,露出小半截黑色超短裙和花白的雙腿,腳踩著一雙金色的高跟鞋。

看見七少向她揮手,她快步至七少身邊坐下。

我和七少談論上把牌局,下意識的用眼神飛速的瞟了幾眼這位新人。一不小心,我的眼神被她抓住——她飛快的問道:你是中國人嗎?」

我點點頭。

她笑容燦爛的向我示好,說:「我叫Vivian,是中國臺灣人」,她把身體朝我的方向湊近了些:「可以加你的微信嗎?我剛到美國來不久,認識的人很少。」

我瞥了一眼七少,他似乎對我們交談的內容毫不關心。

我加了她的微信,問道:「你是來上學還是來工作的?」

她答道:「公司派我來美國上三個月的班,之後就回臺北了。」

能被派到美國來短期工作的外籍人士都是出類拔萃的,我瞬間對她刮目相看:「真厲害!是什麼樣的公司呢?」

她靦腆地笑笑:「經紀公司……」

「哇,你是演員啊!是接的好萊塢的大戲、還是在洛杉磯取景呢?」

她抿了抿殘留著猩紅色口紅的雙唇,壓低聲音說:「其實是傳播經紀公司啦,我們微信上聊吧。」

劇照 | 《榴槤飄飄》

薇安問我七少的情況,而我卻想把「傳播經紀公司」的狀況搞清楚,我在谷歌上搜尋了一番,沒有找到這個詞條。

她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其實就是給男生介紹女生認識的公司啦……」

我猛然想到在臺灣新聞裡的「傳播女」,頭皮一陣發緊。

我問:「你在哪裡工作呢?」

「紅玫瑰夜總會。我和七少就是在那裡認識的,他是來店裡的客人。」

我頓悟之前七少的那些亞裔女朋友和她是一類人,也詫異於七少為何會流連夜總會那種地方。

薇安說,她24歲,上過大學,來美國之前,在臺北一家工廠的流水線上做質檢員,一個月的工資是25000新臺幣。我算了算,大概5000多人民幣。我對臺灣的物價沒有了解,但我聽說過折合人民幣八塊錢一隻的茶葉蛋,那樣的工資水平大概滿足不了一個年輕愛美的女孩子的開銷吧。

薇安說,她是在酒吧廁所裡被一個女人拉入行的,「你長得很漂亮哦,目前在做什麼工作呢?想不想掙錢,想不想去美國?」

我不敢相信,薇安的美國夢,始於一個酒吧的廁所裡,一個陌生的女人和一個不著邊際的期望。

那女人自稱林姐,說是傳播公司的經紀人,專門物色20多歲的女孩子送到國外的夜總會。林姐還展示了很多女孩子在國外生活的照片,其中一個女孩正在國外的一所大學門口自拍,笑得很燦爛也很驕傲,照片的介紹中寫道:「我在這裡學習三個月就回臺灣了。不要太想我哦!」林姐告訴薇安,這個女孩在國外工作三個月,和一個情投意合的熟客結了婚,成功移民海外。

林姐再三強調,小姐是不需要出賣肉體的,尤其是在國外。臺灣本土的玩咖們已經被慣壞了,經常要求小姐玩脫衣服的遊戲和裸聊什麼的;而國外的法律很嚴格,做這種工作的女生在國外要比在臺灣安全得多。「在那裡工作兩天就能掙到你現在一個月的工資,運氣好的話也能釣到一個金龜婿,就不用回臺灣了。」

薇安反覆和我提到臺灣經濟不景氣,沒有家世背景的普通年輕女孩子靠正經工作根本看不到前途。

她只和林姐談了幾次,就辭去了工作。她向家裡交代的是:有個為期三個月,去美國免費學習語言的機會;語言過關的話,就能申請獎學金繼續深造。

薇安和林姐籤了「合約」,合約附帶著一張表格,要求她填寫所有的個人信息:家庭住址、父母電話、上過哪間學校等。為了能順利的去美國工作,她將隱私和盤託出。

林姐安排她和小喬「搭檔入境」。雖然美國對持臺灣護照的人實行的是免籤入境,但不少單身入境的女孩遭到海關的質疑,甚至有人被遣返。公司要對入境的女孩提前做好培訓,「我們是姐妹結伴來旅遊的」,這樣順利入關的機率很高。臺灣遊客入境後可以停留三個月時間,因此,三個月成了小姐們統一的「服務檔期」。

劇照 | 《榴槤飄飄》

薇安還記得她是四月一日到美國的,一個諷刺的日子。經紀公司的「地接」阿強開了輛商務車到機場來接她們,徑直把她倆拉到了超市:「儘量把日用品都買齊了,今後再要出門買東西,要麼自己叫車,要麼找我,20美金一次。」

阿強把她們送到宿舍就離開了。一個頭髮卷了一半的姐妹急匆匆的將她們引到二樓,「媽咪讓你們快收拾,今晚就要上班的。公司的車子5點半過來接人。」

距離5點半隻剩下半個多小時,薇安她們發愁來不及打扮。那位姐妹帶著酸溜溜的口吻說:「沒關係的,你們是新小姐,隨便打扮一下就行。」

當薇安看到「紅玫瑰夜總會」的真容時,才發現它充其量只不過是個鬧市街頭的酒吧。整個酒吧呈橫條形,吧檯在最中央,左右兩邊的長通道上對開分布著鮮紅色的皮革沙發卡座。22個姑娘自覺的圍坐在卡座上,不停不休的與自己的手機對話。

媽咪菲菲姐把薇安拉到一旁,問她有沒有交過男朋友,薇安點點頭。菲菲手一揮:「那就好了,這種事情不需要學的,你怎樣取悅你男朋友的,就怎樣取悅客人好了。」

薇安耐心地向我解釋「轉臺制度」。每桌客人坐定下來,媽咪都會帶小姐去試臺,一次只帶一個,如果這桌客人中有男人喜歡她,便把她留下。如果有客人指明要某個小姐去作陪,叫點臺;被點臺越多的小姐,越受歡迎。

所謂的「夜總會」僅有大小不一的十個卡座,也就是十張臺。如果哪個小姐坐了超過五張臺,媽咪便不會再領她去試新的臺。如果有客人不想讓中意的小姐轉臺,可以支付400美金買她「全場」。

被買全場的女孩像是自身價值得到了證明一般志得意滿,不受歡迎的女孩就得挨坐冷板凳。

薇安她們每天工作兩個時段:下午場和晚場。

劇照 | 《榴槤飄飄》

下午場,從下午六點到晚上九點,對於客人來說,這是是店裡的happy hour時間,酒水有折扣,小姐的臺費是一位30美金,小費20美金起。

薇安說,好的時候一下午可以坐五臺,臺費加小費一起能拿到兩三百美金。收成好的時候,她不會和客人計較小費的多少,客人給多少就拿多少。可到了情況差的時候,比如一下午只坐了兩臺,她就會和客人撒嬌:「我今天下午只有兩臺耶,可不可以多給點……」大多客人都會受用。

下午場結束後,有些姑娘會被客人帶出去吃晚飯。蹭不到飯的姑娘則共享店裡提供的免費晚餐。我問夥食怎麼樣,薇安發來個白眼:「就那樣,葷菜只有肥肉和各種動物內臟,看起來很廉價。」

晚場十點開始,凌晨一點半結束。客人們原價購買酒水,小姐的臺費也加到60美金一位,保底小費不變,仍是20美金。薇安說,晚上能坐四臺就很好了,晚場客人大方,小費五十美金起步,坐四臺的話,小費加臺費能收進三百多美金。

我嘖嘖道:「你在洛杉磯也屬於高收入人群了。」

她自嘲的苦笑:「哪有那麼好,我們來之前都籤了賣身契了,夜總會拿走臺費的一半。除了額外要到的小費全歸自己外,保底收入部分經紀公司要分去百分之三十二。所以,我們才更要拼了命的討好客人,拿額外小費。」

第一次見面後不久,薇安約我去喝下午茶。我開車去宿舍接她——一棟位於華人區的一幢老舊聯排複式公寓。公寓裡有三間房,兩個女孩住一間。

「屋裡破破爛爛的,我就不請你進去坐了。」

我喜歡薇安的坦誠,她的眼睛很大,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她長得很像陳意涵,也有如她那般元氣滿滿的少女氣質,只是比她更年輕、清秀,更像個鄰家女孩。

薇安講起了她見識到的形形色色的客人。洛杉磯的華人夜總會來回來去都是那些人,說臺語的和說粵語的居多,也有少數說普通話的中國富二代、說英文的ABC和越南華僑。

一成不變的客戶群,與更新換代頻繁的小姐群體之間形成了「狼少肉多」的局面,客戶的心理滿足預期自然不會停留在喝酒上。

有天下午雲哥買了薇安全場。下午場結束後,菲菲神神秘秘的交給她一張房卡,表揚她做的很好,因為雲哥又買了薇安晚上的「外框」(帶小姐出臺,400美金),讓她吃完晚飯後直接去店旁邊不遠的汽車旅館房間。

薇安一驚,那可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她執意不肯。菲菲當即翻臉:「你不能出臺,幹嘛要把客人撩起來?!你不給客人暗示,客人怎麼會認為你能出臺?」

薇安很委屈:「他說喜歡我、我也說喜歡他,可那都是為了哄他開心,騙他心甘情願的買我全場啊……」

菲菲面帶怒色:「你不能出臺就早講。有些好客人我就不會介紹給你,介紹給你也是浪費!」

媽咪眼裡的「好客人」,就是肯花錢的客人。很多客人都是有賊心,卻想省錢的精明好色之徒。比如,店裡有個專在happy hour打折下午場出現的中年客人強尼哥。薇安的同事小喬,與他有過一次正面交鋒。

小喬在臺北的夜總會做過兩年陪酒工作,對出臺生意並不避諱。有天下午,強尼看上了她,讓她不要上晚班了,跟他回家。通常這意味著客人默認買她晚場外框。

劇照 | 《榴槤飄飄》

第二天中午強尼才送她回宿舍,直到說byebye了還沒有給她錢的意思。小喬無奈,主動提及。強尼義正嚴辭的說:「你是雞嗎?你情我願的事情還要錢?你沒爽嗎?我又不缺女人,怎麼會落到要去找雞的地步……」

小喬不想得罪他,耐著性子跟他解釋。原來,小姐和客人出臺一次,就要將400美金全數交回公司,結算工錢時小姐可以拿到一半,也就是兩百美金。所以,小姐曠工一天要交的違約金就是這樣算出來的:缺席兩場,共交給公司800美金,退回400美金。

小喬說:「不管我是不是雞,總不能讓我為了你曠工,還得自己掏錢給公司吧。」

最終強尼勉強掏出兩百美金,美其名曰:「就當我幫你交誤工費給公司了,也算保住了你的名譽。記住,千萬別學人出來賣。」小喬只能把苦水往自己肚子裡吞。

七少這樣既年輕又有錢的客人,給了薇安希望。「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就看上我了,花400美金買了我全場,我們很談得來,當天晚上就去開了房……」

薇安忽然打住,臉蛋像喝了酒那樣,紅成一顆好看的蘋果:「我不是隨便的女孩,我和七少開房不是為了錢,我也從沒和其他客人去開過房,真的。」

一說到七少,薇安明亮的大眼睛裡流淌著幸福的溫情。有希望總是件好事,我心想。

劇照 | 《榴槤飄飄》

我無意間說起:「我認識他好幾年了,從不知道他會去那種地方……」

薇安趕忙為七少開脫,「他只去過一次,和他的兩個臺灣朋友,也是撲克玩家。他說他只是太寂寞了,平時沒什麼機會認識女生。自那次相遇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他也再沒去過夜總會。」

我猶豫片刻,忍不住八卦起來:「他讓你住去他家了?」

她垂下眼瞼,幸福的紅暈漸漸從雙頰退去,輕聲說:「沒有,他說不方便,他安排我每天住在酒店,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啊……」

轉而她用白嫩細長的雙手託腮,自言自語道:「其實我很少去酒吧的,偶爾去一次就讓我碰到了林姐,來洛杉磯又遇到了七少,他的媽媽也是臺灣人,這就是緣分不是嗎?」

我沒有回答她,她也不需要我的回答。我反問:「七少是他的中文名嗎?」

她笑得很甜,愛意滿滿:「他叫Seven嘛,於是我就給他取了個中文名『七少』。」

我知道Seven並不是他的真名,薇安去賭場找過他,卻連他的真名都不知道嗎?抑或是她鍾情於她賦予他的愛稱吧。

薇安忽閃著大眼睛滿懷憧憬的問我:「我不想回臺灣,我想和他在一起,想留在美國。你說,他對我也是認真的嗎?」

她的問題讓我無法作答:「也許吧……」

「對了,你認識他很久了吧?你有見他帶過其他女生去賭場嗎?」

我把目光聚焦在面前的那杯奶茶上,大力吸了一口:「沒有。」

我認識薇安時她已在紅玫瑰工作了一個多月,她告訴我,四周就像是過了四季,四季的交替變化和巨大落差。

她上崗的第一周,媽咪對她關愛有加,積極的領著她去每一桌試臺,即便她滿臺了,也會帶她去新來的客人桌前炫耀:「剛從臺北來的新妹,下次來的時候試試看哦!」

第二周是最鼎盛的一周,媽咪繼續向沒光顧過她的客人極力引薦她。另一方面,上周來過的客人中又有想要點她臺的男人。她作為新人,無疑是這個小世界裡風頭最盛的女孩,像招搖的花蝴蝶。

到了第三周的結尾,就近乎有些秋風掃落葉的意味了。大部分來店裡的常客都已見過她,媽咪帶她試臺的頻率明顯下降。而到了第四周,情況更糟,經紀公司又從臺北速遞過來四五個「新貨」,要想盡多上臺,只能爭取讓熟客點自己的臺。

劇照 | 《榴槤飄飄》

薇安回想當初來的時候,她低眉順眼的用微微顫抖的雙手給客人斟酒,心怦怦直跳。有客人逗她:「新來的呀,會喝酒嗎?不會的話少喝一點啦。」

而過了一個月,同一個客人,則言語冷淡地問:「能喝酒嗎?不喝酒就不要坐這張臺啊。」她一個勁兒的說會,一面喝酒,一面說著甜言蜜語,生怕對方心生厭倦。

七少是她坐冷板凳時唯一的安慰。

五月底的一天,菲菲宣布,她的生日快到了,屆時在店內舉辦生日party,每個老小姐必須找客人訂臺,並讓客人掏400美金買全場。下午場和晚場都完成不了的,下周概不帶臺。

薇安既沮喪又無奈:「他們總是想方設法的逼我們做業績。誰會買我全場?」

我問:「那其他女生能找到嗎?」

她飛來一個複雜的眼神,答道:「能出臺就可以。」

我懂了,如果薇安肯跟雲哥開房,就不會找不到人買她全場了。

和薇安同屋的小喬很快就和她的「相好」敲定了party的時間和「任務」。薇安在我面前堅稱,小喬的「相好」只是相好,而七少才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男朋友。

小喬的相好是位祖籍臺南的商人——泰叔,他常在紅玫瑰的下午場請客戶喝酒、談生意,然後領著客戶和幾個小姐去附近的高級餐廳吃飯。他有家室,吃完後通常乖乖回家。偶爾會藉故向老婆請假,帶著和他女兒年紀一般大的小喬去酒店。

像泰叔這樣常來店裡的臺灣客人,很多都是玩夜總會玩了十多年的老玩咖,他們愛懷舊,愛八卦。小喬聽他說,菲菲姐是圈中的老人,已經35歲了,南徵北戰了十多年,從小姐做到媽咪,代表了小姐中最識時務、最知妥協的一群人。

薇安不喜歡菲菲,「她只看錢和利益,對小姐壓榨很厲害。據說住在她家的兩個小姐每天還得為她洗衣服做飯、幫她的貓咪鏟屎、洗澡。」

我半開玩笑的向薇安打聽:「你們店裡有沒有』頭牌』什麼的?」

薇安不鹹不淡的說:「要說有的話,就是那個叫沫沫的女生,她比我大兩歲,新竹人,她原本是真想當藝人來的。」

在薇安口中,沫沫是被臺灣通告圈淘汰下來的藝人,可她卻在海外風月圈找到了一席之地,聲名在外,她很漂亮,每年在洛杉磯停留三個月,很多客人都知道她。

「菲菲很喜歡她,知道她是老小姐,也還是願意帶她的臺。她有三個固定的相好,一個富二代學生,一個做工廠的臺灣大老闆,還有個蓋房子的包工頭,他們一來個個買她全場。她收禮收到手軟,連卡地亞腕錶都有人送她誒,我就不明白是怎麼可以做到她那樣的。」

「你羨慕她嗎?」

薇安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動了下,「付出與得到都是成正比的,有些事情我做不到,人家能做到,我有什麼辦法。」

在後來的見面中,我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她起得一天比一天晚,每周唯一的一天休息日也幾乎沒有,要休息就會得罪媽咪,後果不言而喻。

劇照 | 《榴槤飄飄》

她比剛來美國時胖了,眼袋下的浮腫明顯,皮膚蒼白無光,疲態盡顯。她不再是那個活潑動人的洋娃娃,而是被過度攝入的酒精侵蝕到生物鐘紊亂的無精打採的邋遢女人。

我去賭場打德州撲克,碰到與七少同桌時,提到過薇安:「我和你女朋友……」

「We are just dating……」他不客氣的打斷我。

在美國,「還在約會」是雙方沒有發展到男女朋友關係程度的一種表達,我知趣的閉上了嘴。

一天午夜,薇安發信息給我:明天下午6點來我公司,我請你喝酒。我的心中五味雜陳,被小姐請去夜總會喝酒,還是第一次。

第二天,我按照地址找到了紅玫瑰夜總會。迎客的服務生面帶疑惑的望著我:「來找工作的?」

我吞咽了下口水,說:「能不能帶我去薇安定的臺?」

我跟著服務生摸黑來到一張卡桌,走近了才看到桌前坐著兩個人,薇安和七少。薇安化上了濃妝,在昏暗的光線下神採奕奕,光豔動人;七少脫去平日裡打牌穿的休閒裝,換上黑色潮牌T恤,頭髮打理得鋥亮。他們如此般配。

我早該想到的,她讓男友七少來買她全場了,順便請我喝酒。

那天人很多,煙味濃重,音樂聲、骰子聲、女孩們興奮的尖叫聲交織成一片。薇安興奮的指給我看,誰是她的朋友小喬,誰是「頭牌」沫沫。小喬叼著煙,老練的與客人玩骰子。留著金色直發的沫沫,穿著粉紅色的抹胸,在人群中分外顯眼,她坐在老男人的大腿上,兩人上身交纏在一起,忘情的擁抱接吻。

我一眼認出了菲菲,她個頭雖小,那派頭卻是不容置疑的指揮者。她往來穿梭,掌控全局,與男人們推杯換盞,與女人們竊竊私語。

我正看戲看得興起,薇安倏地把嘴唇貼近我的耳朵大聲說:「我今天是自己買自己全場,請你和七少來喝酒的!」

「為什麼不叫七少買呢,他又不是沒有錢?」

「我沒把他當客人!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客人!」

她的嘴裡、鼻孔裡呼出一串串酒氣,24歲的臉龐還帶著些天真,卻比上一次看來又多了幾點滄桑。

菲菲的下午場生日party結束後,薇安醉意朦朧的躺在卡座的沙發上睡去了,並沒有人灌她酒。七少把我拉到店外,沒頭沒腦地扔給我一句:「你去告訴她,我們是不可能的。」

他的臉色緋紅,樣子有些激動:「她剛才一直問我會不會娶她,什麼時候和她結婚,No way!我之所以到這兒來找女孩(girl,not girlfriend),只是這兒的姑娘在美國沒有生活,沒有後顧之憂,可以一起輕鬆愉快的玩耍,僅此而已!她們在這兒誰都不認識,甚至沒有車,所以一切都會聽我的,這讓我感到很開心。但為什麼到最後每個女孩都問我會不會和她們結婚?為什麼她們都想要和我結婚?是想要留在美國嗎?美國到底有什麼好?我媽媽就是這樣留在美國的,可結果呢?」

雙方都亮出底牌後,也就形同於撕破了臉。七少把薇安拉黑了,薇安總是喝醉,喝醉後問我是不是在賭場,有沒有看見七少。她想要到賭場找七少當面說清楚,卻連賭場的門都不敢再踏進。畢竟,這裡不是她的世界。

劇照 | 《榴槤飄飄》

薇安離開美國時對我說:「林姐有兩句話最打動我;如果漂亮女孩子不能夠用漂亮為自己爭取到更多東西,老了是要後悔的;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錢是真的。我當初太傻了,七少條件那麼好,怎麼會真心喜歡我?我白白陪了他兩個月,為了討好他花錢買自己全場,簡直蠢透了,我不會再對那些男人認真了。既然我已經這樣了,就要趁年輕多掙錢。」

她透露過被派到紐約的另個臺北女孩的情況。紐約的華人夜總會是盛行「毒趴」,那兒的小姐的作用是陪癮君子們吸毒作樂,不吸毒的小姐沒有任何市場,「放得開」的女孩們可以掙到很多錢。

那個女孩一開始就想回臺灣,但公司拿她的隱私資料相裹挾,硬要她做滿三個月。久而久之,她也像其他女孩那樣,為了討好客人、為了掙錢,抱著僥倖心理嘗試毒品。做滿三個月時,她選擇了滯留紐約繼續掙錢,每晚和癮君子們尋歡作樂——她也成了其中一員。

薇安回臺灣後,和我的聯繫越來越少。她很忙,朋友圈的狀態很熱鬧,先後在新加坡「進修」,和「旅居」澳大利亞。我猜經紀公司把女孩們「回收」再利用,派她們去世界各地的聲色世界裡出盡風頭。

上個月,薇安發了條朋友圈,她又來美國舊金山「學習」,可她沒有給我發過一條信息。或者,她已經徹底融入了夜的世界。

年輕的紅玫瑰以為自己是世界上一道繁華的風景,不曾想她們只是花花世界的邊角料,在暗夜裡綻放她們的魅力,直至枯萎。

作者張火麟,洛杉磯小白領

編輯 | 金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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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乘出國直通車 看各國出國資訊   一、自費留學應具備的條件  自費留學不受學歷、年齡的限制,凡具備條件者,均可申請自費到國外上大學(專科、本科)、讀研究生或進修。  中學畢業生、自費大學生申請自費出國留學,可持有關證明材料直接到戶籍所在地公安機關辦理自費出國留學手續。  大專以上的公費在校生及畢業生(具有大專以上學歷),在國內服務一定年限或償還高等教育賠償費後均可申請自費出國留學。
  • 浙江上千留美學生家長:孩子在外真危險,我們想自費包機回家!
    3月初,學校放9天春假,這時美國已經有一些病例了。兒子的小夥伴們很多早早買了機票,出去玩。我跟兒子說,就待在宿舍。儘管他很想出去走走,但聽了我的話也還是憋住了。美國疫情越來越嚴重,有時一睜眼起來就發現確診人數增加了上萬人。
  • 自費訪問學者申請需要哪些材料?
    訪問學者按照項目研究資金的來源可以分為公派訪問學者和自費訪學,現在正是公派訪學申請的高峰期,此前分享過不少關於公派申請的事宜,今天要跟大家討論的是自費訪學申請的問題,哪些人適合申請自費呢
  • 人大博士生臥底夜總會揭秘男公關生活
    生意冷清的時候,營銷部的人員就必須自己湊錢開間房,自己玩。在「臥底」期間,部門開房的所有費用,都是由方剛一人承擔。而該夜總會最小的包間,最低消費也在580元。  「臥底」結束後,方剛發現,自己在這兩個月時間裡不但花光了「中國青年性學論壇」提供給他的3萬元研究經費,還花掉了自己的1萬多元錢。
  • 醫生出國進修到底有哪些好處
    由於醫生出國進修後歸來更受青睞,對醫生的職業發展具有重大作用,所以,越來越多的醫生選擇出國進修3、訪問學者由於非學歷教育的學術交流屬性、且在海外訪學的時間一般是3個月、半年或者一年,一般情況下海外院校科研機構不收取訪學申請人任何費用,無論公派、自費訪學成本都相對低。4、家屬陪同和小孩隨行的人性化。訪問學者家屬可以申請J2籤證,愛人有合法的打工身份,未滿18周歲的子女可就讀免費公立學校。
  • 中國5歲女孩走紅美國達人秀 鋼琴神童逗笑全場觀眾
    繼靈魂舞者「拉丁小胖」亮相美國後,最近,一個中國女孩再一次走紅美國,登陸NBC《小小達人秀》舞臺。5歲的陳安可從三歲半開始學琴,去年就曾因一段練琴視頻爆紅網絡。(原標題:5歲中國鋼琴神童走紅美國,全場觀眾都被逗樂了) 來源:觀察者網
  • 如何玩轉日本夜店、夜總會及居酒屋(一)
    很多來過日本的朋友都去過風俗店,但依然是很不完美的,畢竟風俗店只能釋放那幾分鐘,如果加上夜店、夜總會及居酒屋這個組合
  • 中山大學某醫院進修醫生惡意開大處方 月回扣數萬
    近日,記者打聽得知,中山大學附屬某醫院作出一項決定:一名在該院進修的醫生由於惡意頻繁給患者開具「大處方」,被醫院停了其半年的處方權。無獨有偶,另一家醫院的一名骨科進修醫生遭到患者投訴:病人雖患骨折,但並非由骨質疏鬆引起,其身體根本不缺鈣,而該名進修醫生卻硬是為其開了大量自費補鈣藥,讓其治療「骨質疏鬆」。
  • 香港夜總會
    另一類西式夜總會和酒吧差不多 , 也叫酒吧夜總會, 有陪酒女郎和表演。 這類夜總會多數在灣仔, 尖沙咀也有一些。著名的有蘇絲黃、 露臀夜總會等。也有些夜總會形式不同, 例如酒城的癲馬夜總會其實是有穿插表演的歌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