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的船

2020-12-23 良大師聊職場

作者 | 良叔

來源 | 良大師

創業早期的任正非,總會給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但凡見過他的人,幾乎都被徵服。

1米8的個頭,微微絡腮鬍,頭髮亂蓬蓬,衣著也不講究,看起來有點土。

不過,講起話來很中肯,從來不說套話虛話,而是會直接告訴你,他能給你帶來什麼利益。

尤其是他的目光,一看就是一雙沒有經歷過商學院和總裁班的眼睛.....

那種質樸,讓人踏實。

任正非也經常說自己是個「農民」,甚至有時會知行合一。

有一次,他約見一批郵電局的客戶,越講越興奮,竟然脫下襪子,一邊摳腳,一邊慷慨陳詞。

手下們面面相覷,會議室瀰漫著尷尬的氣氛。

任正非有時又特別的gentleman,即使在國內入住賓館,只要遇到服務員提行李、送水果,他都主動給小費,在中國的商業大佬中,他大概是唯一這麼做的。

在群體意識中,我們總能輕易地給商業大佬們打上一個標籤。比如:

馬雲,口才最好的老師;馬化騰,產品經理的鼻祖;張一鳴,行走的算法機器人;劉強東,最有女人緣的企業家;......

但是,你卻很難用一個標籤去定義任正非,他是如此的複雜,甚至充滿矛盾。

這大概既是一種人格特性,也是時代留下的一種烙印。

1

任正非生於貴州,但祖籍卻是浙江金華。

提起金華,讓人首先聯想到的就是「金華火腿」,而任正非的祖輩,還真就是做火腿的。

他爺爺叫任三和,在金華黃宅鎮製作火腿,小有名氣,生意興隆,不僅能養活一家老小,還有足夠的閒錢蓋一棟四合院。

1910年11月16日,任三和喜得一子,名木生,字摩遜,這位就是任正非的父親。

任三和一直想讓任摩遜繼承自己的火腿大業,但是那時正值思想啟蒙,年輕的任摩遜更相信讀書改變命運的道理,他不顧父親的反對,考入了北平民大經濟學專業。

然而,命運多舛,在大三時,父母雙雙離世,對火腿生意完全不了解的任摩遜,也無法守住家業,只能輟學,去職業學校當老師。

後來陰差陽錯,他進了一家國民黨軍工廠當會計,後來因為參加了一些進步活動,被日偽特務盯上,任摩遜感覺到危險的臨近,便一路漂泊,最後落腳在貴州的安順,繼續教書。

也是在這個時候,任摩遜認識了小自己17歲的程遠昭,她高中畢業,在當時絕對算得上高學歷的新女性。

兩人很快相戀結婚,並在1944年10月25日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任正非

任正非曾回憶往事,說自己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我們家炒菜是有鹽的......」

然而,隨著四個弟弟和兩個妹妹的到來,鹽是有,但是糧食卻不夠了。

身為數學老師的程遠昭,馬上採取了一種科學的方法:分餐制。

每頓飯,每人定量分配,不能爭搶。

這樣雖然大家都吃不飽,但是不會把弟弟妹妹餓死......

看到這裡,你也許會覺得有點驚悚,然而這些都來源於任正非的自述。

與此同時,他還寫到:

我真正理解「活下去」這句話的含義。

曾幾何時,「活下去」變成了一句安慰性的口頭禪,而在那時,對於任正非一家,卻是一個嚴肅的生存哲學。

一家9口人,被蓋不夠,只能2-3個人共用一張,後來任正非考入重慶建築工程學院,不得已要帶走一張,這樣一來,家裡更緊張了,共用的被蓋,只夠蓋腿。

任正非還得有床單,但是家裡的床單一直在用,真不能再拿了,母親便去學校撿了一些畢業生丟掉的破床單,拼接縫補,洗洗乾淨,拿給任正非用。

任正非很愛惜,一直用了5年。

所以,每每提起兒時往事,任正非常常會交匯出兩種情感:

一種是對母親由衷的敬愛,

一種是對苦難生活的感慨。

只是大概任正非自己也沒想到,「苦難」二字竟然始終對他不離不棄,如影隨形。

2

十年浩劫的到來,讓任家遇到了一個很大的坎。

那個時候,盛行學生「教育」老師。

任摩遜作為一名教師,在國民黨軍工廠的經歷被挖了出來,遊行、潑墨、戴高帽,一通折騰。

一次,由於任老師說了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便被一名學生指責是在宣揚孔孟思想,任老師剛想辯論一下,那學生卻掄起一根柴棒砸了過來。

沒曾想,任老師的後背竟然很結實,把柴棒震成了兩截。

類似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任老師甚至有過輕生的念頭,但是一想到還有七個孩子,便默默吞下苦水。

在父母的刻意隱瞞下,遠在重慶的任正非毫不知情,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位貴州老鄉,才知道父親的遭遇。

他想回家看看,但是沒錢買票,於是心一橫,扒上了一趟火車。

結果遇到查票的,那時還沒有文明執法一說,任正非挨了頓打,然後被趕下了火車。

他在車站裡尋找下一個目標時,又被車站人員胖揍了一通......

經歷千辛萬苦,小任同學才逃票成功,回到了家裡。

父親看著傷勢比自己還重的兒子,很心疼,但是馬上又清醒過來,如果任正非回來被發現,一定會被連累。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父親便叫他趕緊回學校去。

看到任正非鞋子已經千瘡百孔, 幾根腳指突兀地露到外面,父親便把自己那雙翻毛皮鞋脫下,讓兒子穿上。

並安慰他:家裡的事不用管,要努力學習知識.....

任正非沒繃住,淚水飈了出來。

後來每每說起這件往事,任正非都會忍不住的流淚。

大概是這樣吧,有時讓我們淚流滿面的,不是生活的毒苦,而是一個小小的關照,或者一句簡單的安慰

這也可以看出,父母在任正非心中的地位,以及潛移默化的影響。

可惜的是,在1995年,任摩遜在昆明的街頭,買了一瓶過期飲料,喝完後便狂瀉不止,最後全身器官衰竭逝世。

2001年,任正非隨國家領導人訪問伊朗時,母親外出買菜,被車撞倒,對方逃逸,搶救不及時。

雖然任正非想盡一切辦法趕了回來,還是沒見到母親最後一面。

這件事對任正非的影響很大,他由此寫了那篇著名的文章——《我的父親母親》,也是在那個時期,他正面臨著內憂外患,其中就包括李一男的「背叛」。

也許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任正非針對各路的反擊才如此的彪悍兇猛。

3

《棉花帝國》一書曾說起,棉花這個小小的玩意竟然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著世界的經濟。

任正非上大學那會,中國的棉花產量只有區區的4000萬擔,也難怪一家幾口要共用一個被蓋。

為了突破這個困局,國家興建了很多化纖廠,生產一種棉布的替代品:的確良

而參加化纖廠建設的,很多都是工程兵,任正非就是其中一名。

大學畢業後,任正非在一家工程公司做了6年,之後便響應國家號召,應徵入伍,參加遼陽石油化纖廠的建設。

這一幹就是11年,期間還因為兩次填補國家科研空白,被評為「標兵」。

這種對知識技術的執著,始終貫穿於任正非的生涯,華為強大的研發能力也許就來源於此。

1978年3月,任正非迎來了入伍期間最高光的時刻,當時有個全國科學大學,全國選拔了6000名技術能手,名單中就有任正非的名字。

只是在開黨員會議時,任正非一個人在花園裡溜達,被一位領導看到,質問他為啥不參加會議?

任正非很誠實地說:「我不是黨員......」

領導很震驚,來參加這個級別會議的人,怎麼還有人沒入黨?

於是給任正非的上級打了一個電話,要求高度重視這個問題。

任正非開完會,剛剛回到部隊,就遇到一個叫做許國泰的記者,說要和他散散步,一起聊聊。

任正非說:「身上這套衣服穿好久了,去換身衣服......」

許國泰便隨他一起來到宿舍,並看到令人驚訝的一幕:

任正非從床底扒出一堆沒洗的衣服和襪子,挨個聞了一遍,選擇了一套氣味溫和的,穿到了身上......

當時的任正非並不知道,許國泰的真實身份是他的入黨考察人,多年後兩人再見面,說起此事,謎底才揭開。

只是許國泰並沒因此扣減任正非的形象分,向上級匯報時他說:

任正非同志盡心鑽研技術,甚至沒有功夫料理個人生活......

事實上,那時的任正非確實很忙,兩個孩子都還小,需要照顧,太太孟軍又是那種比較剛烈的性格,以前曾是重慶30萬Red Guard的政委,想必很難給家庭太多的精力投入。

1971年兩人通過他人介紹,成為夫妻,第二年長女任晚舟出生,因為長得胖胖乎乎,小名胖胖。

4年後,長子任平出生。

十六年後,任晚舟改隨母親姓,更名孟晚舟,據說任平也曾叫孟平,只是後來又被改回任平。

華為副總裁李玉琢曾說任正非的脾氣很爆燥,但他也見過任總溫柔的一面。

那是在任正非家裡,兒子任平從外地打來的電話,任正非的語氣讓李玉琢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用我從未聽到過的、溫柔至極的聲音和兒子講話。

4

隨著十年浩劫的結束,經濟之火先從南邊燃起,孟軍也在這個時候去了深圳,參與南油集團的籌備。

那時的大背景是百萬裁軍,而任正非也想一家團聚,於是在1983年南下,來到深圳,加入南油集團。

只是職位與太太相差很遠,只謀到一個南油下屬的小電子公司副經理的職務。

滿心抱負的任正非當然不太滿足現狀,於是越級給南油集團董事長寫了一封信,雖然不及「萬言書」壯觀,但也是蠻大膽。

他希望給自己單獨管理一家公司,並立下軍令狀。

南油董事長並沒有「建議此人去看病」,而是採取體系內比較常規的做法:無視。

這使得任正非越發地鬱悶,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他決定做一筆大買賣:倒騰電視機

沒曾想,商界比江湖還險惡,200萬的貨款被騙了。

這個數額在當時太大了,必須有人為這事兒負責,南油集團便把他除名。

那又是一段灰暗的日子,一位43歲的中年男人,被主流社會拋棄,和一家幾口擠在十幾平米的小屋,前途渺茫,歲月無光。

沒人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體驗,而更嚴重的問題,是此時他的地位與妻子太懸殊,這種間隙似乎已經無法彌補,兩人最終以離婚收場。

後來,任正非又有過兩次婚姻,第二任是姚凌,第三任是蘇薇,這兩位都曾是華為的員工。也有不少關於「左非右芳」的傳言,當然這類私事兒,很難說得清楚。

不過無論怎樣,任正非即使和孟軍離了婚,兩人還是保持著不錯的關係,華為早期的發展,也得到過孟軍的幫助。

2018年,孟晚舟被加拿大監禁,孟軍第一時間飛往加拿大安撫女兒。

任正非不能去,他說:

「有她母親在,我就很放心了。」

5

1987年,深圳蛇口工業區到處都是搭著簡易圍牆的施工項目,那些圍牆上,還有一些勵志的標語。

其中,有一條是「中華有為」,那時的任正非剛剛籌集了2.1萬元,準備開家公司,名字還沒想好,看到這條標語後,「華為」兩字應運而生。

10月,在深圳灣兩間簡陋的辦公室,一家名為「華為」的公司誕生了。

隨後任正非和5位合伙人面臨著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到底做點什麼好呢?

你可能不知道,華為第一份生意竟然是減肥藥,可是那時深圳還沒那麼多外來人口,本地女孩都瘦得像麻花,誰買減肥藥呀?

無奈之下,又開始賣火災報警器,可這玩意太高端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普及,又是失敗。

任正非甚至一度差點去做墓碑生意,可見當時華為實在是無路可走了。

我之前曾說過,合適的人要有合適的土壤,無疑深圳就是那片合適的土壤。

因為離香港近,能見識很多先進的玩意,任正非在一朋友那裡見識到了一個叫做「程控交換機」的東西。

這玩意相當於電話系統的中樞大腦,中國還沒有,全靠進口,一套機器售價7.5萬元。

而彼時,大陸經濟逐漸沸騰,電話用戶也開始激增,對技術敏感的任正非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個巨大的市場。

通過一些關係,他找到了香港鴻年的老闆梁琨吾,這位老闆對任正非考察後,覺得這哥們挺實在,於是直接給了1個億的貨,還交代:

「貨款,你們可以先周轉,不緊張時再還我......」

嗯,這麼大方的香港老闆還真是少見,任正非也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此時人和人之間的差別就顯現了出來。

當時任正非已經擁有不少電信客戶,而香港的貨源也很穩定,穩紮穩打,每年都會收入豐厚。

如果再有些經濟頭腦,去投資些房地產,估計現在的任正非,會像多數深圳第一代爆發戶一樣,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到觀瀾湖與朋友球敘一番。

但任正非選擇了一條難走的路,他不甘只做一名倒爺,他要自己研發產品。

這個小小的決擇,不僅改變了他的人生旋律,也如同在時代的山脊上炸開了一個口子,很多人,很多事,也因此改變。

6

任正非在重慶讀大二時,遠在1700公裡外的福建莆田,一位名叫鄭寶用的孩子誕生了。

這又是一枚「別人家的孩子」,即使到了高中,數理化也沒考過97分以下。

和其他莆田人不同,他對高仿鞋和傳統醫術並不感興趣,讓他充滿好奇的是另一種東西:雷射。

高中時,他看了一部名為《珊瑚島上的死光》的電影,開始對雷射著迷,按說他的成績,考清北問題不大,但是填報志願時,看到華中理工大學有雷射專業,他才選擇去這家院校.....

在追溯這些歷史往事時,我總有一種唏噓感,那些逆去時光中的點點滴滴,散亂卻又嚴密地組成一個個齒輪,它們相互咬合,推動一個系統的前行,倘若失去任何一個點滴,當下便不再是當下的樣子。

正如一部電影改變了鄭寶用的選擇,在華中理工大學(後更名為華中科技大學),他結識了一位叫做郭平的學長。

那時為了搞研發,任正非和高校搞得很熱乎,希望能引近一些先進的技術。

一次,華中理工的教授派郭平去華為洽談,和任正非聊完,郭平便決定不再回去。

與此同時,郭平還「忽悠」同學鄭寶用來華為溜達溜達,此時的鄭保用已經考上清華博士,只是來開開眼界而已。

但是,和任正非聊完,鄭寶用也決定不去讀博士了,直接加入華為。

我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魔力,居然能留住一個又一個遠方的客人。

我們知道的是,正因為了有鄭寶用,華為才是如今的模樣。

華為最早研發的產品是BH01、BH02,這類編號會把你繞暈,你只要知道這是兩款早期的通信交換機就行。

雖然說是研發,但其實是把零件買回來拼裝。

用現在的話講:沒有核心競爭力。

直到研發出BH03,這個產品才首次融入華為研發的核心技術。

但這個產品也有局限:是24門的,只能帶24個用戶。

正是鄭寶用的加入,才研發出一款名為HJD48的交換機。

這款產品不僅能帶48個用戶,而且採用了更先進的技術,可以在這個基礎上,不斷迭代產品。

最終可以容納500個電話用戶的HJD48交換機誕生了,這是華為一個裡程碑式的產品。

HJD48幫助華為在1992年實現了1個億的收入,也正因為有了這筆收入,在年終總結會上,任正非才會老淚縱橫地說:

「我們活下來了。」

臺下的很多員工也不停地抹淚哽咽。

鄭寶用,作為華為的二號員工,建樹當然不僅這些,後來另一個裡程碑產品C&C08,也是由他主導研發的。

任正非曾一直固執地拒絕做手機,還呵斥大家,誰再提這事兒,誰下課。

也是鄭寶用做了一份詳細的分析報告,才改變了任正非的想法,也才有了華為手機和餘承東的輝煌。

事實上,目前還在華為的人中,只有兩個人敢頂撞任正非,其中一個就是鄭寶用,畢竟他是任正非最親近的人。

鄭寶用一度還負責任平的學習,在這位準博士的輔導下,任平的學習成績有了很大提高。

華為副總裁劉平,曾聽到任平給父親打電話,興奮地說:

我這次考及格了......

後來任平突飛猛進,考上了中國科技大學,想必也和鄭寶用的輔導有很大的關係。

在鄭寶用的輔佐下,華為迅速完成了進化,從一家小貿易公司,蛻變成一家舉足輕重的巨無霸。

2001年,華為銷售額達到225億,海外業績突破3億美元。

然而,2002年,鄭寶用被查出腦癌,而此時的任正非,也因為癌症做了兩次手術。

這一年,華為也迎來至暗時刻,業績首次下滑,被思科控告,李一男獨立門戶,國內競爭者的陰招......

鄭寶用要去美國治療,任正非親自去機場送行,離別時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相互鼓勵,起身時卻都已淚流滿面。

我們不知道兩人都經歷了什麼,我們只知道,吸引我們的那些意氣風發,其實只是一個美麗的繭,裡面包裹的儘是苦難和不堪。

7

談及華為的成功,就不得不說華為的人才策略,尤其是在早期,任正非但凡遇到技術人才,眼睛中都會閃爍出「I want you 」的彈幕。

一開始,是和高校談合作,那時高校派去華為的人,很多都是有去無回。

1992年,郵電系統在西安主辦了一個程控交換機學習班,去的都是這個行業的技術牛人,任正非得知後,也派人參加。

不過主要目的不是學習,而是去挖人。

派去的人也很賣力,經常組局約大家坐坐,還泡在別人的宿舍裡,很溫馨地嘮嗑。

這種重點捕撈的方式果然奏效,他們挖到了幾位大神,其中就包括為華為立下汗馬功勞的毛江生,他現在是華為高級副總裁。

還有徐文偉,也是在那個學習班挖來的,現在他是華為集團的董事會成員。

有傳言說他是孟晚舟的第一任丈夫,但負責任地說,他真不是。

當時加入華為的人,還有很多是「自投羅網」。

比如,華為的前副總裁劉平,當時因為厭倦了一眼望穿的教師生涯,想來深圳闖一闖,他無意間在《深圳特區報》上看到了華為的招聘,就想去試試。

最後面試劉平的是鄭寶用,他說:「在華為工作,不需要搞關係,好好幹就會有回報。」

這句話徹底打動了不擅於搞關係的技術直男劉平,他決定留在華為,專門從事研發工作。

劉平說,當時像他這樣的人很多。那些人就是華為早期的中堅力量。

所以,我一直認為,華為如果不是起步於深圳,可能也很難崛起得如此迅速。

我的一位企業家朋友,在深圳生意做得很好,便在內地設立了一家分公司。

然而,同樣的管理,同樣的業務,就是做不起來,他總結原因說:

關鍵是人的因素,深圳員工更敬業,內地員工混日子的太多了......

他問我,差別為啥那麼大?

我說:這個很好解釋,來深圳發展的人,都是放棄安逸,奔著改變命運而來的,這個城市已經幫你把人才過濾了一遍。

早期的華為,很容易印證這個道理。

當時華為搞研發的人,都在深意大廈辦公,雖然也有宿舍,但很多人都是吃住在那裡,一兩個月不出門。

長期酷熱的深圳,幾十個人擠在一間沒有空調的辦公室,交換機散發著噪音和熱氣,房間裡漂浮的荷爾蒙和汗臭味,惹得花斑蚊子很放肆,連蚊香都失去了作用。

被咬怕了,一位聰明的工程師模仿魯迅,拿起一個套機器的塑料罩,把自己包起來,只在口鼻處挖了1個洞,在這個呼吸不止的地方,蚊子竟無從下手.....

其他人看到後,紛紛效仿。

當時大廈管理處一個工作人員,晚上來拿東西,路過華為門口,腳步聲讓大家同時抬頭......

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被一堆塑料罩凝視的場景,讓這人事隔多年還心有餘悸。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橋段,鬼知道這些研發人員都經歷了什麼。

當然,這些辛苦都是有回報的,就連後來和華為打官司的劉平,也承認華為薪水真夠意思:

1993年2月27日,我帶著一箱行李,來到了深圳,身上只有500元,連回上海的飛機票錢都不夠了。我做夢都沒想到,八年多後,我離開華為時會有上千萬的身家。

2001年身價上千萬的打工人能有幾個啊,而華為卻出了不少。

其中就包括劉平的頂頭上司,天才少年:李一男。

8

在一次華為高層幹部會議上,任正非曾說:

「鄭寶用和李一男,一個是比爾,一個是蓋茨。只有兩個人合在一起,才是華為的比爾·蓋茨。」

由此可見,李一男在當時已經可以和鄭寶用分庭抗禮了。

事實上,李一男剛進華為時還很稚嫩,他15歲就進了華中科技少年班,研究生快畢業時也才21歲。

那時他來華為實習,鄭寶用看到這位瘦小的男生,便叫他過來:

「你初中畢業了嗎?」

李一男羞澀地回答:

「我在華中科技讀研,快畢業了......」

鄭寶用這才發現,李一男和自己是校友,鄭寶用也沒想到,這位靦腆的少年竟然成為自己日後的勁敵。

李一男進入華為後,像是開了外掛:

半個月,就成為主任工程師;半年,就任中央研究部副總經理;兩年,被提拔為華為公司總工程師;27歲,成為華為副總裁。

李一男之所以像坐了火箭一般,是因為他在技術領域確實牛掰。

他和鄭寶用一起研發C&C08交換機時,提出採用SDH技術,僅這一項創舉,就讓華為交換機奠定了江湖地位。

這也使得C&C08交換機一舉拿下13億元的訂單,在此之前,這些業務都屬於國際通訊巨頭貝爾。

而且,李一男的眼光也很獨到,當時華為正處在CDMA和GSM選擇岔路,李一男堅持認為GSM更有發展前景。

理由是:CDMA是美國的專利技術,萬一哪天中美關係不好了,必然受制於人,而GSM沒有專利限制,發展空間更大。

與此同時,在日本PHS技術和歐洲DECT的選擇上,李一男押寶DECT。

理由是:這項技術支持3G,而3G才是未來。PHS只能做小靈通,這只是一個過渡產品。

當時華為因此損失了一些市場和生意,但是長遠來看,這卻是一個正確的方向。

卓越的技術和前瞻的眼光,讓任正非對李一男很器重,一路提拔,甚至稱為「乾兒子」,大家都覺得李一男會是任正非的接班人,他也因此有了個「華為太子」的稱號。

李一男剛剛任研究部副總時,還很青澀,開會講話時很緊張,聲音很小,眼睛也不剛直視員工,甚至手還不停地發抖。

但當李一男位高權重時,性格也發生了一些變化,至少外人看來如此。

王首富曾說:心和舞臺是一個逐漸放大的過程。

其實,脾氣和舞臺也是一個逐漸放大的過程。

後來,李一男嗓門變得大了,氣場也足了很多。

一次他帶隊去拜訪客戶,客戶問到:

「山東冬天很冷,基站會不會有影響?」

一位技術人員說:「我們在東北、內蒙古那麼冷的地方都沒事,山東也不會有問題。」

李一男聽完很生氣,在交流會上就大聲呵斥他:

「哪有這麼和客戶說話的,你馬上給我離職!你要準確說出零下多少度不能用。」

其實,技術人員並沒啥錯,李一男說的這些數據根本沒有,但是大家都害怕李一男的暴脾氣,於是把那位員工調到了其他部門,讓他消失在李一男的視野裡。

李一男那時的慣用口頭禪就是:

「你信不信,我炒掉你?」

以至於1999年大年三十,公司聚餐,喝高了的李一男打的士回家,竟差點和計程車司機打起來。

李一男打電話叫員工過來「幫忙」,眾人趕到後,李一男已經醉癱,的士大哥困惑地問到:

「這哥們是誰呀?剛才一直說要炒掉我......」

風生水起的李一男,一度和鄭寶用上演了幾齣宮鬥大戲,最後任正非出來調節才算沒繼續惡化。

而這位華為太子,遇到另一位太子時也不怎麼給面子,任平曾想安排一個朋友到李一男下面,被拒絕了,任平很火大,拍著桌子大罵。

後來李一男被任正非從技術研究部調任市場部,從事產品推廣方面的工作。

他覺得這簡直就是流放,同時任正非對孫亞芳的重用,也讓李一男斷了一些念想,思來想去,最後決定獨立門戶。

當他把準備離開的消息告訴劉平時,不擅於搞關係的劉平很單純地問道:

「你不是老闆的接班人嗎?怎麼會要走呢?」

李一男苦笑一聲,說:

「哪裡輪得到我呀......」

沒有人知道任正非對李一男到底是什麼態度,我們也搞不清「流放」到市場部到底是雪藏還是鍛鍊?

鄭寶用也曾被放到一個清水衙門:戰略規劃部,但後來還是被再次重用。

有一點可以明確的是,年輕的李一男心真的很大,甚至想再造一個像華為一樣的公司。

後面的橋段大眾都已知道,李一男成立港灣公司,挖了不少華為的骨幹,成為華為的競爭對手。

任正非的反擊異常地兇悍,他專門撥出4億元成立「打港辦」,但凡遇到港灣的單子,虧錢也要拿下,誰把單子輸給港灣,馬上下課走人。

所以,那時客戶一聽說華為和港灣同時來競標,就高興得不得了,因為價格會低到難以置信。

港灣挖角華為,華為也反挖角。任正非出資1000萬,把港灣光通信設備的15個研發人員全部挖走。

任正非還專門交代要善待這些人,但是人的潛意識有時很難轉變,一位前港灣員工來華為後提了一個意見,結果華為一高管很生氣:

你們這些戰俘,事兒怎麼這麼多呢?

這話傷害度不高,但侮辱性極強,那位高管也因此受了處分。

港灣最後被逼得走投無路,準備出售給華為的老對手西門子,就在這時,華為開始大面積起訴港灣智慧財產權侵權。

西門子一看,這麼多破事,就趕緊閃一邊去了,也沒有別人敢來接這燙手的一棒,最後港灣只能在2006年6月賣給華為。

在籤署的協議中,華為執意一定要多加一條:

李一男本人必須回到華為上班,鎖定期兩年。

據說華為還特意為李一男準備了一間有特色的辦公室:全透明的玻璃房。

很多新員工都會前來一睹風採:「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一男......」

我們不知道這兩年李一男是怎麼度過的,兩年一到,他就立馬離開了華為,去了百度,又去了12580,後來又去做投資,那個小牛電動車他就有參與。

可惜到了2016年,李一男因為內部交易而鋃鐺入獄,叱吒風雲的開場,唏噓暗淡的落幕。

李一男的做法以及任正非的手段,經常會被拿來討論,還會被大眾用道德標尺來丈量。

事實上,商戰就是一場既定規則下的肉搏,只有勝負,沒有其他。

想起《安德的遊戲》中的一個片段:

安德被一伙人欺負,他只打帶頭的小胖子,放倒對方後,還猛擊對方的頭部。教官問他:「既然對方已經失去還手能力,為啥還不停手?」安德說:「前面的攻擊,是防禦性的,後面的攻擊,是策略性的,這樣他和他的同夥就不敢再招惹我了。」

9

有人說李一男的暴脾氣是繼承了任正非的衣缽,雖然這不是一種基因傳遞,但是耳濡目染中,很難不受影響。

任正非脾氣確實很暴躁,罵人時一點情面都不給。

一次華為要接待一個國家級大領導,幾位副總裁連夜準備匯報材料。

任正非看了幾行,就摔在了地上,吼道:

「都寫了些什麼玩意兒!」,他光著腳,來回踱步,邊走邊罵,總裁辦主任嚴慧敏憋不住,當場就哭了。

後來,鄭寶用趕來,重新寫了材料,任正非這才滿意。

還有一次,在某次中層幹部會議上,任正非聽完一位總監的匯報,說到:

「你長進非常大!」

匯報人幸福得有點眩暈,眾人紛紛投去祝賀的目光,此時任正非又說:

你從特別差,變成了比較差......

據說這位總監用了一生來治癒這一分鐘......

因此,很多華為的幹部都極其懼怕任正非,能躲就躲,不過也有不怕的人。

李玉琢有一次去任正非家裡,一進門,任正非就問他:

「你辦公室裡的人是誰啊?」

李回到:「一個秘書,剛被辭退了,正收拾東西。」

任正非說:「她怎麼罵人?」

李玉琢趕回去,問那秘書是怎麼回事?

小秘書很得意地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接到任正非的電話,問李玉琢去哪兒了?我說,誰知道他死哪裡了?他罵我混蛋,我也罵他混蛋......你們都怕他,我可不怕......」

這大概是有史料記載以來,第一個敢和任正非對罵的員工,不,前員工......

之前說了,現在還在華為的人,只有兩個敢和任正非頂撞,一個是鄭寶用,而另一個是孫亞芳

曾有一次,孫亞芳主持一個幹部會議,任正非走進來,直接點名批評了一位在座的幹部。

會場一片寂靜,沒人敢吱聲,孫亞芳卻當著眾人的面進行了反駁,說:

「老闆,你不了解人家,不要用這種眼光看人。」

任正非也沒生氣,說:「好吧,好吧,你們接著開,我走了.....」

孫亞芳,前華為董事長,劉平曾寫過孫亞芳當選董事長的經歷。

那是在深圳麒麟山莊召開股東代表大會。

會議的主題是選舉公司董事長,候選人只有一個:孫亞芳。

當時有一些反對意見,休會期間,任正非便單獨找一些高層談話。後來很順利地全票通過,孫亞芳正式成為華為董事長。晚宴上,任總很開心,一反常態的頻頻向大家敬酒,自己也喝了很多......

孫亞芳比任正非小11歲,也是貴州人,曾有傳言,未入華為之前,在國家機關工作的孫亞芳,曾幫華為獲得貸款,讓華為渡過了難關。

由此可見其背景也不一般。

當然,能在華為眾多優秀人才當中脫穎而出,孫亞芳的能力自不用多說。

不過,背景和能力固然是委以重任的主要因素,但是作為老闆,用人的終極法則是:

能駕馭的人,才能重用,倘若不能駕馭,那麼前面兩點反而會有負作用。

1996年,華為發起「集體大辭職」運動,有7000人遞交辭職報告在接受組織的評審後,再行籤約上崗。

就是孫亞芳率先吹響了號角,作為市場部的負責人,親自帶領26個辦事處主任,向公司遞交兩份報告:一份辭職報告,一份述職報告。

這種「主動辭職,重新競聘上崗」的做法得到任正非的高度評價:

市場部集體大辭職, 對構建公司今天和未來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 ......

事實上,孫亞芳的整個華為生涯,都在扮演這種清道夫的角色,她一直是任正非決策的堅定擁護者和執行者。

任正非不方便出手的事,孫亞芳要利索地辦了,任正非信馬由韁的想法,孫亞芳也要接著扛著,並把這些想法落地。

所以,大家都說孫亞芳是最懂任正非的人。

她在位期間,不僅在對外宣傳上彌補了任正非粗獷的一面,而且,對內也建立了人力資源考評體系,狼性營銷文化,以及引進IBM集成產品研發流程。

人力資源、市場、研發,是華為的核心鐵三角,每一個都有孫亞芳的主導和參與,足以見得孫亞芳在華為的地位。

直到現在,華為傳閱的文件上,只有孫亞芳和任正非能夠署名「某總」,其他人都得署全名。

不過,你千萬別指望孫亞芳在工作時賢淑雅致,事實上,她的嚴苛和任正非有得一拼,訓起人來也是劈頭蓋臉,不留情面。

除了輪值CEO徐直軍敢頂她兩句外,所有高層看到她都是顫顫巍巍,溜著牆走。

這也許就是大企業的一個共性,大領導們仿佛一個個黑洞,當靠近你時,會瞬間吸走你所有的愉悅感,撲面而來只有壓迫和窒息。

「訓文化」一度在華為內部引起廣泛的討論,孫亞芳還寫文章專門提到:

「華為公司的年輕管理者要切忌發脾氣,靠訓斥下屬是樹立不起威信的。」

這句自覺自省的表述後面又跟了一句略煞風景的話:

「在華為,只有公司總裁有資格發發脾氣……」

不管怎樣,孫亞芳在華為都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直到2018年,才把接力棒交給了梁華。

所以,如果說任正非代表著華為由0到1,鄭寶用代表華為建立核心競爭力的過程,那麼孫亞芳就代表著華為體系化的進程。

10

事實上,華為是近10年才被公眾所熟知,早期一直默默無聞。

2000年為了考託福,我去上夜校,幾次遇到同一個小姐姐坐我旁邊。

後來,她說:「咱倆這麼有緣啊,認識一下唄....」

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面寫著「華為採購部」,她接著說:

「我看你每次都來得比較早,以後你幫佔位,我就坐你旁邊好嗎?」

我言辭犀利地拒絕了她:

「我最討厭別人霸座位了,想坐好位置,你可以來早點!」

這其實只是說辭,主要是因為我根本沒聽說過華為這個名字,那時主動遞名片的,不是搞推銷的,就是搞傳銷的。

大概多數人和我一樣,那時除了通信行業的人,很少人知道還有華為這樣一家神奇的公司,直到華為開始做手機,任正非以及華為才廣為人知。

任正非是個專注的人,他始終堅持應該紮根於通信行業。

華為內部曾多次有人提議進軍房地產,他都極力喝止:

「華為堅決不做房地產,誰再提,誰下崗!」

類似的話, 董明珠也說過:「大家發現炒房那麼容易,誰還來做實業?」

只是董明珠剛說完沒多久,格力集團就成立了地產公司。

任正非一開始對手機也非常排斥,直到3G網絡的出現。

2002年10月,華為3G項目組的張利華意識到,中國將迎來一次「手機革命」,華為如果錯失這個機會就太可惜了。

於是她借一次研討會,鬥膽向任正非建議,結果任總大發雷霆,拍著桌子說:

「這事兒以前早有定論,怎麼還提!」,會場寂靜一片,張利華覺得捅了窟窿,做好了離職的準備。

然而,2個月後,張利華突然接到通知,要召開手機立項會,讓她做份匯報材料。

會上張利華一邊小心翼翼地做匯報,一邊偷瞄著任正非,任總表情平和,聽完匯報後,對財務副總裁紀平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紀平,拿出10個億做手機。」第二句:「中興都沒做成,我們要不一樣,成立獨立的終端公司來做。」

一個開天闢地的決定,就這兩句話就搞定了。

當然在這之前,鄭寶用和徐直軍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而任正非最終聽從了他們的建議。

你說「專注」和「固執」到底有什麼區別嗎?估計沒人能說清,就像沒人能說清「靈活」和「多變」的區別。

那些做成大事的人,似乎總能在兩個極端之間,恰如其分地尋找到一個平衡點,而我們也只能以後視鏡的方式來進行解讀。

任正非這種專注下的宕開一筆,直接把餘承東送上了歷史舞臺。

餘承東,安徽人,93年加入華為,後來是無線事業部的老大,只是這個事業部主要拓展海外業務,所以在從事手機前,外部人很少聽過餘承東的名字。

但是這哥們帶領的無線事業部,曾橫掃歐洲,助力無線產品收入躍居世界第二,逼近愛立信,餘承東也因此深得任正非的賞識。

餘承東屬於那種神經粗壯的人,大大咧咧,敢想、敢說,敢幹,臉皮厚。

據說,他剛剛加入華為時,就拿別人的座機給任正非打電話:

「老闆,我發現了一個好東西,叫CDMA......」

任正非沒建議他去看病,而是讓總裁辦的人打電話回去,問問這人是誰。

這世界上總有些事情無法用道理解釋,都是大膽越級向領導提建議,被認可了,就是群策群力,就是勇於諫言。

如果被建議去看病,那就是不安心本職工作,好高騖遠......

沒人知道這其中的邊界在哪裡,我們只知道風險與收益並存。

也許正是餘承東的大膽,才會讓任正非覺得他是做手機的最佳人選。

事實上,當任正非決定做手機之後, 這就成了他的一塊心病,2003年,華為研發出自己的第一款手機,名叫D208,開模模具只花了區區26.8萬元。

當任正非拿到樣機時,仰天長嘆,然後猛把手機摔到了地上:

「這什麼破玩意啊,丟華為的人!」

在前8年的時間裡,華為手機一直很雞肋,主要依靠和通信行業的關係,做一些定製功能機和低端品類,利潤薄、沒前途。

這顯然違背了任正非「做就做好」的理念,他曾一度想把手機事業部賣掉,後來報價方給的錢太少,任總一氣之下不賣了,決定來個背水一戰。

只是重症需猛藥,這種僵局必須要找個能折騰的人,這時在無線事業部立下赫赫戰功的餘承東便成為了首選。

11

管理者和員工在認知上有一個很大的不同。

很多員工如果手頭工作沒有做好,會覺得是這項工作不適合自己:

「我明明學的是法律,你讓我去做市場?」

然而,在管理者眼裡,無論你現在手頭上工作做是什麼,只有做得出色,才有可能把你放到更重要的位置。

因為但凡通透一點的管理者都明白,把事情做好的底層規律是一樣的。

這大概也是任正非啟用餘承東的另一個重要原因,這個任命在當時引來不少爭議,很多人認為餘承東沒有一點做手機的經驗,靠譜嗎?

然而,餘承東卻用實際行動告訴這些人——就是不靠譜,咋滴了?

餘承東一上來就直接砍掉了很多低端機和功能定製機,想走智能高端路線,這不僅引起內部很多人的反對,也得罪了不少電信運營商,在歐洲,15家運營商中有14家中止了跟華為的合作。

2012年,年底盤帳,華主手機業務從原來的1.5億臺,直接降到1.2億臺。

這讓餘承東在內部遭受更猛烈的非議:

你是來救火的,還是來放火的?

那年,華為年終獎總額125億元,所有事業部的總裁看到帳戶那串長長的數字,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餘承東年終獎一欄卻異常的乾淨,只有一個豐滿的數字:0

不懂手機的餘承東,在手機研發的道路上也很坎坷。

他主導研發的第一款手機叫Ascend P1,對標的是小米M1,雖然性能不如小米,但是價格卻高出400多元。

更要命的是,Ascend這個單詞沒人能叫的準,以至於線下店員向顧客介紹時,直接忽略這個單詞:

「這是我們的新智慧型手機,叫P1。」

很多顧客一臉錯愕的反問:「啥,你們的手機叫P !?」

結果,Ascend P1的銷售量還不到100萬臺,慘敗告終。

隨後,餘承東又推出一款Ascend D1手機,這款,加載緩慢,用一會就發熱,除了能在冬天當暖手寶外,用戶體驗極差。

據說任正非因此龍顏大怒,在一次會議上,他把這款手機直接摔在餘承東的臉上,手機被彈出去很遠......

餘承東看起來是要玩完啊,幾個終端業務部的元老也伺機而動,搞了一場「倒餘運動」,向餘承東公開發難。

關鍵時刻,任正非站在了餘承東這一邊,說:「餘承東代表了我,不支持他,就是不支持我。」

拿到尚方寶劍後,餘承東乘勢而為,把「倒餘派」一一調離,換上自己用得順手的人。

就這一點來看,任正非道法頗高,摔臉歸摔臉,但對餘承東的支持不遺餘力,所有要求,幾乎都給與滿足了。

這種做法的潛臺詞就是:

所有障礙我都給你掃清了,倘若再做不好,看你還能說什麼。

餘承東也深領其意,於是納下軍令狀:「銷量一年翻三倍,否則下課。」

在這個背景下,餘承東傾注所有資源孤注一擲,把寶押在華為P6手上,成了揚名立萬,敗了回家種田。

為了擺脫華為手機的直男形象,餘承東將三星中國區品牌部的楊柘挖了過來,「美是一種態度」、「爵士人生」、「似水流年」這些文藝範兒廣告語,就出自楊拓的手筆。

在研發方面,更是打光了所有的子彈,近千名研發人員不分晝夜地連軸轉。

據說當時上海研發中心旁邊以前是新陸火葬場,在這附近上夜班的人,經常提心弔膽。

自從華為上海研發中心來這裡以後,午夜時分還燈火通明,人進人出,附近的打工人都多了一份安全感。

最後,P6銷量一舉突破400萬臺,此後餘承東又乘勝追擊,陸續推出P6S、P7等產品,每款都大賣,P7銷量更是達到了700萬臺。

此時的餘承東一掃陰霾,揚眉吐氣,在社交媒體上也會發表一些驚人的言論,被大眾稱為餘大嘴。

他懟過雷軍,懟過羅永浩,和國外品牌更是不共戴天,餘大嘴曾多次揚言,要「滅掉三星,打死蘋果」,低調的任正非還專門發郵件強調不要這麼說,誰再說,就重罰:

「發現一次,罰100元!」

我估算了一下餘承東的收入,餘額很充足,一年能講幾十萬次。

所以,豪橫是需要資本的。

華為智慧型手機,2019年市場份額38.5%,排名第一,消費者業務(主要是手機)營收4673億元,佔華為總營收的54%,這些都是餘承東的資本。

當你有了這些資本後,整個世界都會對你和顏悅色,你所有的特質,哪怕是曾經的缺點,也會變得耀眼奪目,被眾人稱道。

更重要的是,你和老闆變成了一種共生關係,你也能獲得更多的支持,有些是物質上,有些是精神上的。

任正非後來告訴餘承東,自己的家人也開始用華為手機了。

眾所周知,任正非家人以前是用蘋果的,因此餘承東聽到這句話後,欣喜若狂,逢人便講:

任總的家人現在也用華為手機了,真的!

12

如果你略有一點商業常識,就會發現,當下很多炙手可熱的公司,並不是在「創造額外價值」,而是在「截胡內部利益」,蛋糕沒有被做大,他們只是在切分原有的資源。

顯然華為不在這些公司之列,華為是一家名副其實的技術實業公司。

華為的研發人員佔比為45%,去年研發費用突破1000億,佔銷售收入比重為14%,在歐盟發布的2018年工業研發投資排名中,華為位居全球第五,比因特爾、蘋果還高。

國際專利申請件數,幾年來華為也都位列全球第一,其中在2019年,華為5G通訊SEPs(標準必要專利)件數佔全球的15%,妥妥的一哥。

華為通過三十年,對技術不懈追求,換回如今的江湖地位,這大概也是世人對華為欽佩的原因。

我不是在給華為唱讚歌,華為也許並不算完美,但是如果中國能多有幾個這樣的公司,「實業興邦」四個字才真正有所依託。

當然,這篇文章也不是在吹捧任正非以及華為的管理者,我更想讓大家看到他們真實的一面,他們像普通人一樣擁有喜怒哀樂,一樣擁有亮點和瑕疵。

任正非說自己提了一桶漿糊,粘住了18萬人,而吳春波有更文藝的說法,他說任正非建造了一艘大船,載著十幾萬人,總能駛過驚濤駭浪。

倘若如此,駕駛艙內的船長、舵手和大副更容易被我們看見,但是那些拼命划槳的水手,同樣值得被記住。

有一項統計,華為只有30%的員工可以在零點前入睡,22%的員工體脂率超標。

2006年,一位叫做胡新宇猝死在工作崗位上;2014年,華為海思42歲的開發部部長王勁猝死;2016年,41歲的華為員工魏延政癌症去世;2017年,22個月沒有休過假的員工齊智勇過勞死。

這些人的故事沒有過多的出現在公眾媒體中,他們只留下了名字。

華為員工在開拓海外業務時,也付出過沉重的代價:

2002年,埃及航空飛機撞山墜毀,華為員工呂曉峰死裡逃生;駐喀麥隆的產品經理劉勝,卻沒有那麼幸運,2007年5月,在肯亞航空公司空難中遇難;2009年6月,法航空難,27歲員工禚佳春遇難,他剛結婚不久;2014年10月,馬航空難,兩位華為員工遇難,一位是無線解決方案部的梁旭陽,一位是馬來投標中心的田軍偉。

除了這些災難性事件,華為員工更多面對的是苦逼的日常:

永無止境的加班、長期無休的漂泊、晝夜不分的會議、聚少離多的家庭,嚴苛無情的考核......

這些大概只有華為員工和家屬才能體會。

你可能會說,他們都是奔著高收入去的,確實如此,但是通過自己的努力,追求個體和家人的幸福,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

關鍵是,還能有這樣一家公司,不需要你擁有特殊背景,只需付出努力和知識,也能獲得豐厚的回報,這大概就是華為的終極密碼。

也許在華為員工的心目中,這已經不僅僅是任正非的船,更是「我們的船」,僅此一點,就是多數企業無法做到的。

-END-

參考文獻:

《華為的前半生》·嘯天

《華為往事》·劉平

《辦中國最出色企業》·李玉琢

《走出華為》·湯聖平

《任正非》·於立坤

《揭秘華為二號人物,地位卻僅次於任正非》·月落烏堤

《激蕩三十年》·吳曉波

《華為手機往事:一個硬核直男的崛起故事》·飯統戴老闆

《商界恩仇錄:少年天才和商界大佬往事》·萬小刀

《任正非掀「整風運動」,夠狠!》·金豆

《華為人才千千萬,為何只有這個女人能與任正非比肩?》·華商韜略

《華為研發》·張利華

《最新報告:華為成為世界5G關鍵專利龍頭》·心聲社區

《我的父親母親》·任正非

《華為沒有秘密》·吳春波

作者簡介:良叔,百萬用戶新媒體創始人,暢銷書《超級個體:打造你的多維競爭力》作者,原世界500強高管,良翰商學院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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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對任正非做過概括:「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與萬人談,幹一件事」,這件事就是關注華為,守望華為,廝守華為。除此之外,任正非最關注的是什麼?是教育!大學、中學及小學。與任正非聊天,很多話題都是關於教育的。
  • 母校校長找任正非捐款100萬被拒!任正非一句反問,讓其啞口無言
    但是華為之父任正非曾經在遇到這種事情時便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方式,讓人不僅產生遐想!在2012年,任正非的母校貴州都勻一中 校長胡立軍找到任正非表示目前的資金不足,還缺100萬,想要任正非幫助一下學校。按理說,據任正非當時的成就還有與都勻一中的淵源來說,這個忙也不算什麼大事,但是任正非卻反問了胡立軍一個問題,讓他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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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任正非在遇到同樣的事情時,卻選擇了完全不一樣的方式。2012年,貴州都勻一中的校長胡立軍找到任正非,表示:學校目前資金不足,還缺100萬,能不能資助一下學校。任正非和都勻一中的淵源頗深,自己是1962屆學生,父親更是一中曾經的校長。
  • 任正非的領導力缺陷與他的「同理心」-虎嗅網
    比如他有時候急了罵人;再比如他經常打斷別人說話,從而導致對部下的誤解;還比如他在大會小會批某個人做錯的某件事,小辮子揪住不放,一揪大半年,而且可能還揪錯了……前不久,有幾位經濟學、管理學教授與任正非交流,其中一位是國內某著名管理學院院長,兩個多小時,大都是任正非在講,他人基本插不上話。
  • 經濟學家張五常:任正非是21世紀的哈代,我輩無一人堪比任正非
    在經濟學界有"狂生"之稱的世界著名經濟學家張五常,對任正非極為佩服,他將任正非與20世紀數學大師哈代相提並論,稱"任正非是21世紀的哈代,我輩無一人堪比任正非"。人都能上學,父母對知識的看重給任正非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