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書,書法藝術最高境界。草書創作最難,一件高境界的草書作品不僅體現書法家的技能功夫,書法創作基本「三法」筆法、墨法、章法,還有一點也十分重要,是草書創作必須掌握的書寫動力,那就是節奏。書法書寫節奏在所有書體都有所要求,相對而言,草書、行書最講究節奏。書法是書寫漢字的藝術,「寫」是一種動作,是一種運動,就會有快慢的速度變化,就有了節奏控制,這裡我們就來說說書法的「節奏」問題。
書法的節奏,不僅僅是速度的概念,它是一個綜合的素質能力,包括運筆的速度、力度以及控制毛筆筆毫變化的多種操作。中國書法是極為特殊的藝術,唯中國所具有的,並且書寫工具也特殊,是軟毫的毛筆,東漢蔡邕指出了毛筆的特殊性「唯軟則奇怪生焉」(《九勢》)九勢因為其軟的特性,可隨意提按、或直立會臥倒,才會產生無盡的變化,中鋒、側鋒、偏鋒等等筆法。再配合書寫的動作節奏,才產生無窮的變化,為書法成為奇妙的藝術奠定了基礎。
王獻之一筆書《中秋帖》(傳)節奏的最佳體現
節奏本是形容音樂,包括快慢、長短、強弱交替等,後被各個藝術所借用,這大概是源於藝術的親緣關係,相通性吧。因為很多藝術都可用音樂借喻,比如,繪畫的中的「節奏」,空間布局、墨色(色彩)變化、山巒起伏等等;建築被譽為是凝固的音樂,也有了節奏感。書法,是寫的藝術,其最簡單的快慢也具有音樂的性質,在書法美學論述中,借喻音樂性來形容書法的節奏也是常見。也就是說用「節奏」來指變化即方便又形象,音樂是人們最熟悉的。書法的節奏有其特殊的含義。
書法創作是在時間的推移中,手中的毛筆在漢字點畫、結字的指引下有規律的變化,並給人以強烈印象,印象之建立在情感之上的,人的情感不同,同一作品在不同觀賞者的眼中也會有不同的知覺。
創作完成後的書法作品是是靜止的,但賞者欣賞時,看到的是漢字點畫、線條的波動,從而靜止的作品回復的生命力,是由於點畫、線條中隱含的運動活力,從而賞者的情感隨著書者創作時運動而形成的點畫、線條的形狀、質感、結構等因素, 發生這變化,甚至與書者回到相同的情感節奏上,這時賞者進入了 「見其揮運之時」的狀態。這就是書法運動、節奏的重要性。書法書寫有節奏的運動包含複雜而細微的變化。
不同書家的運筆節奏受個人情感的支配會有不同,決定作品節奏的因素很多,主要有以下三方面:
1.筆法的複雜程度
影響節奏最重的一點是筆法的複雜性,如露鋒起筆與藏鋒起筆的節奏不同,露鋒快藏鋒慢,環轉藏鋒要比垂直落筆藏鋒更慢,因為環轉藏鋒操作更位複雜;碑學筆帖學的節奏慢更複雜,如碑學藏頭和護衛,書寫時在點畫端部滯留的時間要久一些,因此點畫節奏影響了整個書寫的節奏。
2.書寫工具的影響
再就是毛筆彈性的差別也會影響書寫的節奏。毛筆彈性有差異,速度就不同,速度也決定節奏。如,點畫的轉折處,如用彈性好的硬毫筆轉筆或折筆,不需要放慢速度,一帶而過。而軟毫筆勢必要控制筆毫的聚散,還要通過腕部力量,提按筆鋒等控制速度,同樣對節奏產生影響。
3.書寫習慣的影響
任何一位書者,都有自己的書寫的形式,這種形式就成了風格體現。形式受節奏的影響,產生的筆畫、字體結構發生變化,形成的書跡就不同,因此書寫節奏也是構成書家風格的主要因素。
4.情緒變化的影響
喜怒哀樂等心理狀況也會影響到書寫的速度,如漫不經心和激情澎湃書寫速度會不同;還有於喝酒的人,酒前酒後情緒會有波動,其書寫速度有快慢變化,所以情緒的變化同樣決定節奏。所以,讓書法家創作是一定要在和諧的氣氛中展開,快快樂樂創作,容易出精品。更不可強求了,那就是應酬製作,藝術水準會有天壤之別。
「節奏」是通過書寫時的運動而實現,節奏豐富也就意味著有細微的變化,不同書體、同一書體中不同作者 、不同時代的作品,可以說每件作品都有不同的節奏,因此節奏成了書法家個人風格構成因素。
還有我們在臨摹學習時也要考慮碑帖的節奏問題。拓本與墨跡線條的質感不同,節奏也有很大的區別。啟功先生曾說的「透過刀鋒見筆鋒」,我想除了指點畫的實質外,也有節奏的因素,因為畢竟書丹和刀刻的形式不同,速度不同,筆畫線條的質感就不同。當然我們欣賞書法是靠作品這一形式觀察,感知書者揮運時的運動,只能感覺其大概,還得深入觀察點畫細節,品味其書寫習慣,是感受書者書法節奏的關鍵。這已經進入了高級的書法品鑑,一旦掌握了書家系列風格(包括節奏),就成了鑑定書家作品的專家。
我的書法
一件書法書法作品,點畫、線條靜靜地躺在紙面上,在觀賞者的想像中才能運動起來。之初是按書者的書寫順序(時間性)體檢其揮運運動,等到了更深層次的鑑賞,既可以中斷,也可以反覆,從任何一個字,人一點一畫重新開始,在時間和空間上自由轉換,這一點是書法中節奏的特殊性。
其實書法書寫節奏的本質還是運動,是書法家書寫的動力形式,動力形式是構成書家風格的更深層次的因素。體察一位書家書寫的節奏,感知的是點畫、線條的運動感覺,從感知一件書法作品節奏的基礎上更深層次的探尋,就是去尋找作品背後蘊含的人的本質力量的變化。那已經不只是欣賞所能達到了,還需要身體力行去臨摹,探索那些筆法的細微變化,感受力量變化,進入他的世界。(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