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Rich Karlgaard
筆者：今天，《對話科技領袖》欄目（Talking With Tech Leaders）有幸請到了高通總裁Cristiano Amon。每次想到高通，我的第一反應是它是一家半導體公司（銷售額約250億美元，市值1,000億美元）。但實際上，我們的受訪嘉賓Crisiano可不止運營半導體業務這麼簡單，他還有很多其他的角色。也有人認為高通是一家通信公司，最近也有人把高通看做5G的全球領軍者。那麼，Cristiano，高通到底是一家怎樣的公司呢？
高通總裁Cristiano Amon。圖片來源：視覺中國資料圖
Cristiano Amon：您剛才提到的都是高通的業務。如果您不介意我這麼說的話，高通是標準的締造者。我們創造了3G、4G和5G時代的基礎無線技術。我們創造的半導體可以用於各種不同的設備。因此，我們不僅幫助大多數智慧型手機提供「引擎」，令其實現無線聯通，還為汽車和個人電腦提供無線互聯技術。很多人不知道，高通還提供WIFI接入點使用的晶片組。我們在零售和企業Wifi領域均排名第一，不管是工作WIFI還是家用WIFI，高通都做得很好。我們正繼續拓展業務範圍——無線技術現已無處不在。正如您所說，5G是我們日常活動的重心。向5G時代的轉型是高通有史以來最大的機遇之一。
筆者：VMware的執行長Pat Gelsinger表示，今天的數位化發展依賴四大力量——雲/混合雲、邊緣計算/傳感器、人工智慧和5G。四大技術將共同重塑全球科技的基礎設施。具體來說，5G能否不負消費者和企業的期待？
Cristiano：簡而言之，5G就是網際網路的未來。有了5G，一切都可以溝通互聯，包括手機、電腦和其他各種機器。你可以把5G看做一個通道，傳輸速度幾乎可以達到無限快。5G傳輸速度快，就形成了無限容量，能夠將一切都與雲端互聯。再說人工智慧，要實現人工智慧，雲端要有強大的處理能力、設備也要有很強的處理能力，我們還需要獲取大量的數據。我們需要5G來實時獲取數據、處理數據。
筆者：自動駕駛汽車需要以幾乎實時的速度分析傳入的數據，所以自動駕駛也需要5G。
Cristiano：當然。製造業也是如此。如果您想要利用這一技術把全球工廠聯通起來，時延一定要短。製造設備要用上5G的速度。除此之外，公用事業、能源行業、智能城市、甚至每一個工業領域的未來都需要5G。信息將會像電力一樣重要。我做這個類比，是因為現在我們很少談電的應用。我們覺得插上插頭自然就會通電。網際網路連接、雲上信息連接也應當如此。正因如此，5G的潛力巨大。未來的經濟轉型將依賴5G。
筆者：請您從速度層面解釋一下從4G到5G的飛躍。
Cristiano：我們先說消費者。比如您在手機上看網飛視頻。有了5G，視頻的下載速度將提升95%，還可以觀看原畫質視頻。在線觀看4K的視頻會像在線聽音樂一樣簡單。上傳4k視頻會像上傳歌曲一樣快。除此之外，5G的時延特別低（約一毫秒）。這意味著，您可以在社交媒體上創建一個虛擬形象、創造用戶分身、擁有屬於自己的虛擬實境、實現全息交互。換句話講，未來我們的交流溝通方式將從根本上發生變化。您以後會帶著一副看起來很普通的眼睛，但是有了這款眼鏡，您走進房間遇到一個人可以馬上知道您認不認識他——您可以看到他的領英主頁、她的ins主頁。因此，5G將從根本上改變消費者技術。
從企業的角度來看，我相信5G將帶來無限可能。未來，您可以進行視頻會議，並在討論中使用雲上存儲的數據；技術專家將通過虛擬實境和增強現實技術解決問題。不過這些還只是表面。想想遠程醫療——如果我們能把時延降到一毫秒，就能遠程控制機器人進行手術，這在今天還不能實現。
筆者：新冠肺炎疫情導致經濟放緩其實是個很有趣的試驗。它讓我們發現新的工作模式。我們知道了醫學和教育領域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各大高校現在知道了Zoom不能完全取代線下課堂。如果不能迅速推出內容更加豐富的網課，各大高校的學費收入就會迅速減少。再說經濟不平等吧，因疫情所導致的經濟放緩加劇了不平等的情況。雖然目前街頭示威的導火索是喬治·弗洛伊德之死，其背後還有經濟不平等的深層因素。因此，我要問您一個有點寬泛、淺層的問題——5G將如何改善教育、幫助我們獲得優質藥物、並幫助解決經濟機會的不平等問題？
Cristiano：您這個問題特別好。經濟鴻溝和數字鴻溝在教育領域的體現最為明顯。學校裡的孩子不是人人都有相同的人生經歷，特別是有些孩子沒有個人電腦、沒法使用寬帶。所以5G的重中之重就是讓每個人都可以使用寬帶，包括學校、農村地區和新興市場等地區的人們。比如，我們有能力在教室和偏遠地區推出具有豐富信息和虛擬實境的沉浸式教育。疫情讓我們看到了數位化發展的不平衡，有人用得上寬帶、有的人用不上；有人有電腦，而有的人沒有。
您剛也提到了醫藥。在韓國推出5G時，我們同韓國電信合作推出了可佩戴的360度5G相機。這款相機最初是為了滿足運動需要（如騎自行車）。但是在中國，這款相機被應用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裡，急救人員戴著該相機，拍攝360度的視頻，並使用5G技術將高清視頻實時傳送給醫生。
英國電信現在推出了一個5G救護車試驗項目。患者搭乘救護車前往醫院途中，醫生可以使用高清超聲波（成像技術）指導急救人員，急救人員也可以通過5G與身處醫院的醫生進行聯繫。這樣，急救人員在救護車上就可以做好診斷分類。此外，未來有可能不需要在醫院就能監測患者的生命體徵。
筆者：預計今年蘋果會推出其第一款5G手機iPhone12，該款手機採用高通的技術。我知道您不能透露細節，但是總的來說，為什麼5G手機這麼重要呢？
Cristiano：我們把5G手機視為5G生態系統的一環，它包括5G網絡。現在，大多數有能力購買旗艦機和高端手機的消費者會選擇5G款的手機。大多數人的生活工作區域已經實現5G覆蓋，或者將在未來兩年實現覆蓋。我們現在可以看到設備生態系統向5G的快速過渡。我覺得中國的發展可能更快。5月，中國推出的手機中將有50%是5G手機。
下一步是讓所有人都用得起5G設備，我們的6系列5G晶片將讓20億部智慧型手機價格變得能讓消費者接受。
筆者：你是說低於100美元的智慧型手機將在新興市場更為普遍嗎？
Cristiano：是的。而且隨著產量的提高和價格的降低，傳感器和物聯網設備也能用得起5G晶片組。
至於您剛才提到，5G手機在5G網絡中有什麼應用——看視頻的體驗將完全不同，未來看視頻會像現在在線聽音樂這麼簡單。而且，您的手機上會有人工智慧功能，手機會有很多新的應用。
筆者：我們再來談談美國、中國和世界各地的5G推出速度吧。快速推出5G對未來的經濟健康發展至關重要，政策制定者關於這一點已經達成了共識。是這樣嗎？政策制定者在協助還是妨礙5G的發展呢？
Cristiano:這個問題非常好。我先說一下全球的情況，再來講美國。現在全球範圍內約60家運營商已經推出了5G服務，並努力擴大5G網絡覆蓋範圍。320家運營商已經做好推出5G服務的準備。到2020年底，預計會有120家運營商部署毫米波技術和5G服務。因此，截至今年年底，基本所有發達經濟體都將推出5G服務。回答您的問題，我覺得是的，政策制定者確實已經達成了廣泛共識。大家都認為，如果沒有5G，那麼經濟就沒有競爭力。特別是，數位化經濟的轉型正進入新階段，依賴5G、人工智慧和雲計算這三大要素。
筆者：那美國呢？
Cristiano: 美國做得確實很好。疫情期間道路交通減少了，這是一件好事。因為街上人少，我們建設基礎設施就更方便了。部分5G運營商比計劃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季度。有些大城市已經出現了5G服務。美國正在所有頻帶部署5G。除此以外，馬上要推出的動態頻譜共享技術將實現今年年內5G的部署。我不想講的太技術，但是這項技術能讓用於4G的頻譜轉而用於5G，二者將在同一段頻譜共存。這將大大的提高5G的覆蓋範圍。因此，當動態頻譜共享技術成為現實以後，如果您所在的區域已經覆蓋了4G網絡，那麼您很有可能用得上5G網絡。因此，我們預計在今年下半年，美國的5G事業將會有很大的進展。
筆者：為什麼快速部署5G對一個國家的經濟地位如此重要？
Cristiano：大多數人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多虧了Verizon Wireless，美國是第一個實現4G全國覆蓋的國家，從那以後，美國的新興IT公司和商業模式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例如Ins、優步等眾多公司。他們在美國的誕生正是因為4G。
因此，如果這一切都是因為4G，那麼當5G將所有行業的萬事萬物都連接在一起後會是怎樣的情況？沒有5G，經濟就沒有競爭力。但是我本人很樂觀——現在我們可以看到，全球的政策制定者更加注重5G的實現。
筆者：您對美國政策制定者在5G方面做的還滿意嗎？
Cristiano：美國做得很好。跟歐洲對比的話，我們可以看到很多歐洲國家沒有提供頻譜許可。現在，他們面對疫情問題，對那些國家來說，5G可能待到2021年才能實現。所以，美國在頻譜許可方面的相關政策做得很好，而且技術基礎設施的發展勢頭良好。當然啦，我們需要加大微基站的建設。要成功部署5G網絡，我們必須要有更加密集的通信網絡，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無線電，各大運營商必須到各個地區同政府進行協商，以獲得基站許可權。這些因素會放慢美國部署5G的速度。但是，通信委員會還是採取了許多積極的措施，幫助各大運營商建設基礎設施。您也知道，我們期待許多大都市地區能在今年年底之前實現5G覆蓋。
筆者：當然，美國幅員遼闊，中小城市眾多。我本人就在一個小城市出生長大——北達科他州俾斯麥市。如果生活的城市人口只有5萬、10萬人，並且遠離都市圈，那麼5G推出的時間會晚上數月或數年嗎？
Cristiano：這取決於運營商。不過，我可以提供一個泛泛的答案。這與3G進化到4G發生的變化類似。一開始在人口稠密的地區提供信號覆蓋，然後開始移動到郊區，然後再進入較小的城市，最終覆蓋範圍擴至全國。我認為5G也是一樣，預計2021年有望成型。5G將覆蓋全美，並且過渡速度要比快於當年的4G。
筆者：那農村地區呢？農村地區過去一直處於數字鴻溝的弱勢方。
Cristiano：與3G或4G截然不同，有了5G，運營商便擁有了一種工具，可以為尚未聯網的農村地區提供高速網絡。您會看到很多運營商都在談論這一點。5G將大有作為。偏遠地區有望首次迎來千兆網速、低延遲的寬帶。速度快、延遲低是5G的優點。這將拉近數字鴻溝兩頭的差距。
筆者：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從現在為起點計算的5年後，5G會如何改變美國產業和生活的面貌？高通又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比方說，如果自動駕駛汽車最後的障礙是，如何減少延遲至毫秒，以便機器學習實時響應。可以說，5G是自動駕駛的關鍵推動力量。還有哪些其他行業將完全轉型？
Cristiano：我先回答關於高通的問題。剛開始向5G過渡的時候，我們說它是高通成立迄今最大的機遇。毫無疑問，5G是我們最大的增長機會之一。這是因為5G廣泛拓展了無線技術的應用，惠及許多其他行業。過去，人們不把我們看作汽車供應商。現在，從數字駕駛艙到互聯汽車，我們是汽車行業的主要技術供應商。過去，我們不是主流工業供應商。現在，我們已成為德、美，日、中等國的大型工業公司的關鍵技術供應商。我們的業務還將持續擴張。
筆者：投資者之所以喜歡高通，是因為你們懂得利用從手機等核心行業獲得的專業知識進入汽車、醫藥等全新領域。
Cristiano：是的。我們已經掌握技術的不同用途和方法。為了回答您關於五年後高通的問題，除了龐大的成熟手機和電腦設備市場之外，我認為得益於增強現實和虛擬實境，未來智能眼鏡將擁有一片廣闊的市場。5G聯網汽車的整個數字駕駛艙體驗將有助於實現駕駛自動化，添加新的安全功能。目前已出現應用該技術的新一代製造機器人和遠程手術。我們正處在5G經濟的開端。這還只是參考現有的用例。但實際上，大多數用例尚未發明。不過15年前，人們一直使用的手機是黑莓，彼此互發消息，還覺得根本不需要每秒的網速有多快。看看我們今天的速度。因此，我認為5G所蘊含的機會將十分驚人。
筆者：Cristiano Amon，非常感謝。感謝您參加福布斯對話科技領袖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