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鄧師傅和他的「小沙漠」

2020-12-27 人民網

  圖為沙漠鑽井。
  張巖青攝

  一

  天還不亮,小沙漠就叫醒了大沙漠,也叫醒了鄧師傅。

  鄧師傅摸黑爬起,耶——,剛剛夢到回鍋肉端上來,你就叫嘍!你等一會兒叫要得不,讓我吃口嘛!

  小沙漠搖搖尾巴,終結了鄧師傅舌尖上的美夢。它的時間掐得很準,該開發電機抽水啦!

  小沙漠是一隻可愛的京巴,灰黃的絨毛,大大的眼。剛來時只有巴掌大,一個雞蛋黃兒要舔兩天才能吃完。鄧師傅把袋裝牛奶擠在手心裡,一滴一滴地喂,生怕養不活。含在嘴裡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摔著;白天揣在懷裡,晚上摟進被窩。他臉對臉親著小東西說,你毛色像沙子,又來到塔克拉瑪幹大沙漠,就叫你小沙漠吧!

  就這樣,大沙漠裡有了小沙漠,鄧師傅家再也不寂寞。

  大清早,鄧師傅被小沙漠叫醒了,爬起來穿好衣服。剛一開門,小沙漠就躥出去,三跑兩跳,來到電機房。鄧師傅跟進來,摸黑兒開動了柴油發電機。

  嗵嗵嗵!嗵嗵嗵!

  發電機響了。來電了,燈亮了,抽水了,做飯了。

  為什麼來電了就做飯了?因為用的是電磁爐。

  發電不是為做飯,是為開水泵抽水澆樹。澆樹的時間是固定的,一早一晚,一天只澆兩次。所以,鄧師傅的媳婦谷花就要趁有電,把飯菜搶著做出來。

  嗵嗵嗵!嗵嗵嗵!

  發電機吵得耳朵聾,屋裡屋外,誰說什麼都聽不清。

  鄧師傅問谷花,今天是不是該澆東邊的樹?

  谷花回答,今天給你炒肉吃!

  綠化隊今天來送樹苗嗎?

  昨晚我夢到掉豬圈裡了,嚇醒一看是你在打呼嚕,呼啊呼的像豬!

  夫妻倆各說各話,驢唇不對馬嘴。

  小沙漠不管這些,撒著歡兒跑起來,為鄧師傅澆水帶路。

  鄧師傅叫鄧東平,今年55歲,四川南充人。不高的個子,瘦小的臉,越發顯得眼大而精神;說話聲音尖,語速快,感嘆起來,耶——,耶——,很動聽。2004年春天,他帶媳婦來到塔裡木油田工作,幾經輾轉,把家安在了004號水井房。抽水澆樹,養林護路。

  這不是一條普通的路,而是世界最長的流動沙漠等級公路——塔裡木沙漠公路。全長522公裡,北起輪南,南至民豐,如長龍穿越塔克拉瑪幹。塔克拉瑪幹位於新疆塔裡木盆地,是世界第二大沙漠。1900年,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領著一批人和幾十匹駱駝來到這裡探險,走了不到100公裡就遭遇沙暴。天昏地暗,人畜覆沒,唯有他一人逃出世界末日。他在回憶錄裡,驚恐萬狀地稱塔克拉瑪幹是「死亡之海」。其實,在維吾爾語中,塔克拉瑪幹的意思就是「進去出不來」。斯文·赫定能活著出來,算他命大。同樣在維吾爾語中,塔克拉瑪幹還有一層含義,「地下埋有珍寶的地方」。滄桑巨變億萬年,動植物被陸地覆蓋而生成石油和天然氣,像藏在蛋殼裡的蛋黃和蛋清,被沙漠包裹起來。上世紀50年代,石油人就懷揣夢想,闖進「死亡之海」,為祖國尋找油氣。茫茫沙漠,寸步難行。冬天凍掉耳朵,夏天把土豆埋沙裡就能熟。在這樣的地方尋寶,艱苦可想而知。徵戰悲壯幾起落,流血流汗又流淚。女隊長戴健和隊員李越人等五個年輕人,更是在作業中突遇山洪,把二十幾歲的生命永遠留在荒漠。生如閃電之耀亮,死如彗星之迅忽。1989年春天,中石油天然氣總公司在庫爾勒成立了塔裡木石油勘探開發指揮部,集結精兵兩萬展開石油大會戰,同年10月19日,一股強大的油氣流從塔克拉瑪幹腹地第一口探井裡呼嘯而出,宣告了塔克拉瑪幹具有良好的油氣勘探前景。

  但是,茫茫沙海沒有路,縱有油氣,大規模勘探也難以展開。

  沙漠築路,迫在眉睫!

  要命的是,塔克拉瑪幹沙漠是「活的」,沙丘每年要平移一米五。在流動的沙漠上築路,聽起來像摘下星星當燈點。別說築路,就是為築路選線,都讓鄧師傅驚叫起來,耶!——

  二

  給鄧師傅講這段往事的是當年參加選線的老高。那天他坐車路過004號水井房,駕駛員是這裡的熟人,帶著水果來看鄧師傅。好客的小沙漠跳進老高懷裡,把他的手指當香腸,一個接一個輕輕地咬。十根香腸都咬過來了,再重頭咬。眼前的沙漠公路蔚為大觀,讓老高回到了青春歲月——

  當初,要築路先要選一條最佳路線。怎麼選?坐飛機在沙漠上邊飛邊選。那是一架小飛機,叫雙水獺。駕駛員是個老把式,大家都叫他老駕。老駕爬進機艙,一伸手把我拽上去,呼地一下就離了地。我倆在沙漠上飛呀飛,飛到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電臺忽然叫起來,老駕,飛到我們井隊來吧!我們今天改善夥食,包餃子!哎喲喂,真是瞌睡來了碰到枕頭。前方不遠就有個鑽井隊,隊上人聽說飛機選線要路過,就讓下去吃餃子。美得我倆口水淌。可是,飛了半天還沒到,這才發現大風把飛機吹偏了。壞了,迷航了!餃子井也聯繫不上了。老駕急了,調頭就往回飛。飛著飛著,沒油了,飛機一頭栽下沙漠。我來不及喊共產黨萬歲,叫了一聲媽就準備獻身了。想不到沒摔死。老駕在關鍵時刻拿出看家本領,操縱飛機平穩滑落到沙丘上。他看見我睜開眼了,說小高咱倆現在啥也別想,沒水沒糧沒人知道,就看老天保不保佑了。我一聽就哭了,說我還沒娶媳婦哪!老駕說誰讓你挑呢,這個醜那個也醜。晚啦!他把飛機上的羅盤卸下來拿著,又找到一塊塑料布和一個杯子,揣在身上,然後拉著我按羅盤的指引一直朝南走,說我們死不了,一定能走出去!我說走出去了再醜的也要!老駕說這話可是你說的,後勤餵豬的傻二妞找不到對象,跟我說過好幾回,讓我介紹。得,就你了!……就這樣,我倆邊走邊說,一直走到天黑。我又累又餓,癱倒在地上。老駕用手刨個沙坑,把塑料布搭在沙坑邊上,讓我躺進去。沙子曬了一天,裡頭是熱的。到了夜晚,溼氣就吸附在塑料布上。第二天太陽一曬,溼氣化成水珠兒,嘀嗒,嘀嗒,直往下掉。老駕趕緊用杯子接住。就這樣,靠這點兒可憐的水,我倆在沙漠裡走了三天,直到喘出最後一口氣,昏死在沙漠裡,才被救援的飛機發現……

  耶!——

  鄧師傅驚叫起來。

  小沙漠也停止了香腸試吃。

  老高說完衝公路一指,看這路修的!沙漠再「活」,也沒難倒咱!

  從1990年6月開始修築,至1995年9月全線竣工,塔裡木沙漠公路神話般穿越了塔克拉瑪幹,成為石油建設的生命線。隨著主路南北貫通,支路繼而向東西開拓。身著紅色工作服的石油人,如火如霞撲向大漠深處,一座又一座鑽塔矗立藍天,滾滾原油流出沙漠,巨量天然氣噴吐而出。輪南油氣田、東河塘油田、哈得遜油田、牙哈—英買力凝析油氣田群、塔中1號油氣田等30座油氣田相繼投產。位於庫車的克拉2井,更是探明工業油氣儲量高達2000多億立方米,直接促成國家西氣東輸工程的建設。優質天然氣通過輪南站輸向北京、上海等80多個城市,讓4億多居民和數千工業企業從中受益。

  數字無言。而數字背後有著多少可歌可泣!

  沙漠公路為塔裡木油田年產油氣當量超過2000萬噸並向2015年實現3000萬噸、2019年達到4000萬噸宏偉目標邁進,提供了堅實有力的保障!

  三

  築路艱難,護路同樣不易。

  沙漠到底是「活的」,流沙隨時會侵害公路。怎麼辦?最初,聰慧的石油人採用蘆葦方格固沙。把蘆葦切成60釐米等長,壓軟對摺,編成一米見方的方格,一格連一格栽進公路沿線的沙丘。栽15釐米,露15釐米,形成一張密實的蘆葦大網,網住沙地,讓流沙動彈不得。然而,沙欲靜風不止。風卷黃沙,一次次撲向方陣,一寸寸填埋大網。隨著時間的推移,方陣被填平,大網也模糊。危機時刻,一場準備良久的植樹造林戰役打響了!

  只有植樹造林,才能徹底治沙。

  耶!——

  每當向人說起植樹造林,鄧師傅都感慨萬分——

  當年我也參加了!那就像打仗,公路兩旁搭起帳篷,滿眼都是種樹的人。睡在沙裡,吃在沙裡。端起飯碗,風一吹,沙半碗!管不了那麼多嘍,筷子一扒,連沙吃下去,放下碗就忙去種樹。有的是兩口子來的,娃兒就在帳篷裡長大,兩口子都忙種樹,顧不得帶娃兒。娃兒長到3歲還不會說話,像個活木偶。那個時候,大家一心想的就是種樹,種樹,種樹!種哪樣樹?紅柳,梭梭草,沙拐棗!就種這幾樣在沙地裡能活的樹,這都是經過專家精心培育出來的。種了多少棵?哪個數得清嘛?打個比方,光是我的水井房所管的4公裡路,就種了16萬多棵!

  小沙漠搖著尾巴提醒鄧師傅,水井房也是我的耶!

  對頭,鄧師傅抱起小沙漠,咱家水井房不能少了你!

  種了樹,就要澆水,何況是在沙漠。小樹一天也離不開水。

  在沙漠裡,往下打十多米深就能打出水,苦鹹苦鹹的不能喝,只能澆樹。地下水資源畢竟有限,不能譁譁譁地敞開澆,那樣澆效果也不好。為此,國家發改委和中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共同投資2.18億元人民幣,在2003年8月開始植樹造林的同時,在沙漠公路東側打出108口水井,每隔4公裡一口,引進安裝了以色列先進的滴灌設備,在樹叢中鋪起帶小孔的細水管,一個小孔對準一棵樹,水泵一開,抽出的井水就從小孔慢慢滴出來,滲進樹根裡。

  像鄧師傅當初給小沙漠餵牛奶一樣,一滴又一滴,小沙漠活了;一滴又一滴,小樹也活了。一年又一年,小樹長大了。

  樹根抓住流沙,樹叢擋住風沙,公路再也不會受到侵害了。

  有了水井,就要有人守井。

  於是,108個紅頂藍牆的水井房,像童話裡七個小矮人住的森林木屋一樣,在公路東側的綠蔭中間隔閃現。

  又於是,鄧師傅帶著媳婦谷花來到了004號水井房。

  20多平方米的小屋,一個矮桌兩張單人床。鄧師傅讓人搬走一張,把留下的床用木板加寬,說兩個人擠到一起睡暖和些。

  進門的地上擺著三個大號塑料桶,是用來裝水的。水井抽出的苦鹹水不能喝,洗手都麻。生活保障車每周過來送一次水,譁譁譁,灌滿三大桶。洗漱,燒水,做飯,全靠它。要管一個星期,得省著用。生活車每周還送一次菜,白菜,土豆,胡蘿蔔,都是放得住的硬菜。也帶一點兒肉來,多了放不住,也吃不起。肉和菜要自己花錢買。每月工資1700元,得計算著花,還要存起養老。

  把菜擺在機井房裡,那兒涼,是不花錢的冰箱;把肉抹上鹽掛在牆上吹乾,隔一天取下來切幾片炒進菜裡。

  鄧師傅饞肉,幹活兒回來,進門就問有肉吃嘛?

  谷花說有!把自己的胳膊伸到他嘴前,紅燒肘子!

  鄧師傅抓住啃一口,耶,還是生的!

  遠離人煙,枯對黃沙。春去冬來,風多雨少。

  一個水井房,一對老夫妻。清苦能忍受,寂寞最難熬。

  白天還不覺得,幹著活兒,車輛呼嘯而過,就像看電影——

  耶,這油罐車好長好長,從來沒見過!

  耶,連著過去幾輛拉的都是鑽井架!

  耶,這車上寫的口號好巴實:只有荒涼的沙漠,沒有荒涼的人生!

  可是,晚上就難過了。水澆完了,活幹完了,發電機停了。夜幕四合,漆黑一片。屋裡屋外,死氣沉沉。有月亮還好,月光是燈,能看見模樣;沒月亮的時候,就摸黑枯坐。蠟是有的,又沒活計,點也白費,省了吧。兒女都大了不用牽掛,老兩口朝夕相對,要說的話早就說完說盡了,只有枯坐。坐到眼皮打架,倒頭便睡。

  忽聽門響,忙問誰呀?沒人答應。

  鄧師傅起身開門,迎面碰上風。衝風說,是你呀!

  谷花問,誰呀?

  鬼!

  關門上床接著睡。

  也有睡不著的時候,倆人就摸黑說話。一說,就是澆水的事。你咋澆的,我咋澆的。半夜裡講夢話,也是澆水的事。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八年!

  這樣的水井房,一共108個!

  還是小沙漠來了,像添了孩子,鄧師傅家裡有了生氣兒。這小東西,白天玩不夠,天黑也不閒。亮起一對大眼睛,一會兒地上跑,一會兒床上跳,一會兒讓抱抱。鄧師傅剛抱一會兒,又要往谷花懷裡鑽。小屋裡熱鬧極了!圍繞小沙漠,老兩口有說不完的話,今天說小沙漠知道躲車了,明天說小沙漠會追耗子了。

  小沙漠懂事,家裡吃什麼,它就吃什麼。菜裡有幾片肉,本是鄧師傅的最愛,鄧師傅捨不得吃,挑出來給它。

  小沙漠搖搖尾巴,不吃。

  吃吧,吃吧,鄧師傅一再勸。

  谷花說,可憐嘍,整天跟我們吃素!說著,掉下淚。

  小沙漠就撲到她懷裡,用舌頭舔去她臉上的淚。

  四

  004號水井房位於公路北起130.9公裡至134.9公裡之間,同其它水井房一樣,管理範圍是4公裡。東西兩側相加,長8公裡,寬80米,種有大小樹16萬多棵。這些樹是鄧師傅夫妻倆一棵一棵精心數過來的,一棵也不少。每棵樹下都有一根細水管通過,鄧師傅叫它毛管。毛管上有一排小孔,每個小孔對準一棵樹,鄧師傅叫它滴頭。發電機一開,滴頭就乳汁般滴出小水珠兒,滋潤每棵樹。

  鄧師傅每天的工作,除去定時開關電機,分片為樹澆水,更重要的是認真查看每一個滴頭,因為——

  鄧師傅知道,小沙漠也知道,毛管鋪在沙地上,風吹沙動,沙粒常常會堵住滴頭。滴頭不滴水,樹就會幹死。

  16萬棵樹,就有16萬個滴頭!

  每個滴頭鄧師傅都編了號,一一記在本上。

  查看滴頭,沒有省事的辦法,只有在澆水的時候,鑽進樹叢裡,一遍又一遍仔細查看。不放過一棵樹,不放過一個滴頭。發現堵塞了,就把毛管提起來使勁兒抖,直到抖出沙粒見到水。

  像在地裡翻紅苕秧耶!鄧師傅這樣說。

  在檢查滴頭的同時,還要觀看樹的長勢,有沒有蟲害,有沒有損壞。如果發現有樹死了,就要準確登記,在哪一組毛管,在第幾號滴頭。樹死的原因很多,每發現一棵,鄧師傅都很心疼。沙漠裡有這點兒綠多珍貴!渴望綠的石油人用鐵管焊成樹形,刷上綠漆栽在沙漠裡;鋪設油管的施工中,為了繞開一棵胡楊樹,把管道彎了七個彎兒;為了躲開一塊兒溼地,油田多花五百萬……現在,種活的樹還死了,鄧師傅怎麼能不心疼?

  他趕快報告綠化隊,請求發苗補種,不能讓綠色長廊缺半點綠。

  就這樣,為16萬棵樹的平安,鄧師傅每天奔忙不止。

  鄧師傅出工了,小沙漠總是跑在前頭帶路。每次跑到130.9公裡分界處,它就停下來,衝鄧師傅搖尾巴,喂,要是不學雷鋒,咱們就從這兒開始幹吧!

  耶——,鄧師傅叫起來,想學雷鋒也學不成,咱家的毛管就只管得到這兒!

  鄧師傅鑽進樹叢查看滴頭,小沙漠也鑽進樹叢查看。

  鄧師傅只能用眼看,小沙漠不但用眼看,還用舌頭舔。看到滴頭不滴水了,一舔,是幹的,它就叫起來。

  聽到小沙漠叫了,鄧師傅就過來「翻紅苕秧」。

  突然,鄧師傅聽見小沙漠叫聲異常,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驚逃,撞得樹叢稀裡譁啦亂響。小沙漠緊追不放,鄧師傅急忙跟上去看。

  逃跑的是一隻兔子!

  莫追!鄧師傅叫起來,那是受保護的!

  小沙漠很聽話,不再追了。

  鄧師傅說得對,那是一隻生活在沙漠裡的塔兔,長長的耳朵大眼睛,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在沙漠裡,看見動物比看見綠色更難。塔兔原本不會來到這裡,是公路兩旁的綠樹吸引了它。

  小沙漠回到鄧師傅身邊,突然又衝地上的毛管叫起來。鄧師傅低頭一看,哎呀,毛管被兔子咬爛了一塊兒,水汩汩地流了出來。

  耶——,鄧師傅看明白了,兔子是來喝水的,滴頭滴得慢耶,它口渴等不得,就把滴頭咬爛了。這水苦鹹苦鹹的,可憐嘍!

  鄧師傅難過起來。小沙漠也跟著難過起來。可憐嘍!它聽得懂。

  毛管咬爛了就得換新的。換了,它還會來咬。咋辦?再說,水苦鹹苦鹹的,咋個喝嘛!鄧師傅看著沙地上留下的小腳印,心裡有了主意,回去買幾個塑料盆,倒些清水在樹林裡擺著。兔子是受保護的,應該讓它喝上清水。這樣,它也就不咬毛管了。一舉兩得耶!

  兩個月前,一隻飛得又累又渴的鴿子,幾乎是掉到水井房後院的,把睡在那兒做夢娶媳婦的小沙漠嚇了一跳。鄧師傅撿起來,捧在手上,餵了水,又餵了糧。鴿子緩過神了,睜圓眼睛,咕咕咕。它在後院住了兩天,飛走了。沒過幾天,咕咕咕,鄧師傅聽到鴿子叫,還以為自己耳鳴。出去一看,鴿子又飛回來了,還帶來一隻。耶——,你們是夫妻吧!鄧師傅說,跟我和谷花一樣,要來水井房安家呀!咕咕咕。好,歡迎,歡迎!有我們吃的,就有你們吃的!鄧師傅用木板搭了個窩,兩隻鴿子當真就在水井房安了家。打這以後,鄧師傅特意在後院擺了一大盆清水,還撒了糧,給過往的飛鳥送上小溫暖。

  現在,鄧師傅又打算在樹林裡給兔子擺水了。

  它們在沙漠裡沒吃沒喝,能活下來,不易!……

  收工了,還是小沙漠跑在前面。鄧師傅心疼,趕上前去彎腰抱起來。

  五

  今年國慶節前,我來004號水井房採訪,鄧師傅高興得像個孩子,一雙大眼笑成豌豆芽兒,耶——,你快看,油田給我家安了太陽能!太陽一照,128塊板板一起發電,用都用不完!再也不摸黑過,再也不「嗵嗵嗵」!過上共產主義啦,好安逸!

  小沙漠跳到我懷裡,也把我的手指當香腸,一根根試吃。

  我說,下次來的時候,一定給你帶香腸!

  小沙漠聽懂了,起勁兒搖尾巴。

  國慶節過後,我帶著兩大包香腸再次來水井房採訪。

  一下車就喊,小沙漠!小沙漠!

  聽不見回答。看不見快樂的小身影。

  鄧師傅迎出來,兩眼紅紅的。我忙問,小沙漠呢?

  鄧師傅嗚的一聲哭起來。

  ……過節的時候,來了兩車旅遊的人,把車停在這兒去爬沙丘。我還說,你們小心點兒,注意安全。想不到他們走的時候,偷走了我的小沙漠!……嗚嗚……小沙漠太乖了,跟誰都親,誰來了都不咬。它不提防,我也不提防,想不到有這麼良心壞的人!我和谷花天天哭,天天哭……小沙漠,你在哪兒啊,你好可憐耶!

  …… 

  天不亮,鄧師傅又出工了。

  他覺得,小沙漠就在前面,正為他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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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告文學三十年:在歷史轉折處潮漲潮落  提著水果和文件包,徐遲走進醫院病房。房內,數學家陳景潤正在紙上寫寫算算,他剛從助理研究員直接提升到研究員。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已經完成。迫不及待,徐遲給陳景潤讀起了這篇文章:「自從陳景潤被選調到數學研究所以來,他的才智的蓓蕾一朵朵地爛漫開放了……」該文在《人民文學》雜誌刊發,人們排隊購買,爭相閱讀。  這是熱播劇《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的片段。
  • 文學的啟蒙:由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說起
    因寫作《哥德巴赫猜想》的作家徐遲和他的主人公陳景潤及來自全國各地的5500多名代表一起走進了人民大會堂。在這次大會上,鄧小平第一次提出了「科學技術是生產力」的重要思想。這次大會讓一直戴在陳景潤頭上的「白專」帽子終於摘下來了,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理念開始在全國唱響。全國科學大會的召開,標誌著中國對知識分子的重視和尊重進入了一個新的開端。
  • 成都安仁福朋喜來登酒店中廚行政總廚鄧建兵師傅,天馬行空,巧思不斷
    初見安仁福朋喜來登酒店中廚行政總廚鄧建兵師一定會被他那聲如洪鐘的笑聲所徵服然而鄧師傅做起菜來卻絲毫不魯莽,對菜品點綴的心思也是天馬行空,巧思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