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歷史上不乏星光璀璨的足球巨星,許多時代旗幟都曾在由紅藍交織而成的諾坎普留下過自己的足跡。 像馬拉度納、斯託伊奇科夫、羅馬裡奧、哈吉、菲戈、裡瓦爾多、瓜迪奧拉、梅西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都和一位老人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他,就是本期主人公明格利亞。
一
合格的屁股
1941年6月1日,何塞·瑪利亞·明格利亞(José María Minguella)出生在西班牙加泰隆尼亞大區Lleida省Urgell下的Guimerà村。家裡一共有3個孩子,明格利亞排行老二。雖然村子依山傍水風景優美,但是除了綠水青山簡直一片貧乏。老明格利亞擔心孩子的教育問題,於是在何塞5歲那年,賣掉了家裡祖傳的耕地,舉家搬到了加泰首府巴塞隆納。
新家地址在Vallespir街176號,這裡離巴薩當時的主場Les Cortes只有100米。之所以選擇這裡,因為老明格利亞是不折不扣的足球迷,近水樓臺先得月。雖然受限於當時的政治環境,不過這並不影響當地球迷對巴薩的愛。「老明」安家後,還馬上給自己的三個大寶貝都註冊了巴薩會員,就這樣,何塞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屁股」。(巴薩球迷別稱,彩蛋會講)
他還用賣地剩下的錢和多年的積蓄在家附近的Entença街開了家肥皂廠,一家人開始了幸福的新生活。孩子們也像老明格利亞設想的那樣,都得到了良好的教育。我們的主人公還在9歲時得償所願:被送到西班牙工業體育俱樂部(Sección Deportiva La España Industrial)訓練。對於何塞來說,踢球的時光很快樂。
這家俱樂部當時算是巴薩衛星隊,並在1956年更名為康達爾體育俱樂部(Club Deportivo Condal)而且在日後真的和加泰隆尼亞競技隊(atletico catalunya CF)合併成為了巴薩B隊。當時小明格利亞穿著球隊藍白條紋的球衣,夢想著未來有一天可以成為紅藍軍團的一員。
現實總是殘酷的:直到最後明格利亞都沒能接近巴薩一線隊,好在當球迷沒有門檻,所以他虔誠的當了一輩子巴薩死忠。體育這個陽關道走不通,讀書便成了獨木橋。
於是18歲時,何塞考上了加泰隆尼亞大學,主修法律。在校期間,在當時巴薩主帥、前西班牙國家隊名宿Domènec Balmanya開辦的加泰隆尼亞教練學院(catalan college of coach)取得了足球教練資格。
此時的 Domènec Balmanya
得到了該頭銜的明格利亞真是美滋滋,他馬上應聘了學校足球隊主帥,並成功走馬上任。在他的帶領下,球隊在與其他球隊的友誼賽裡,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畢業後,他雖然想過去律師事務所工作,不過每當帶著校隊訓練時,總有說不出的自豪感與滿足感。就這樣一復一日,明格利亞在加泰隆尼亞大學又當了6年主帥與體育老師。
1969年12月的一天,他突然接到了巴塞隆納俱樂部的電話,這也改變了我們主人公本來平凡的生活。
二
從翻譯到經紀人
28歲的年紀,當時學法律的同學們都陸續成為了律政先鋒。相比之下明格利亞的境遇就差很多了:雖然大學校隊教練的名號聽起來令人尊敬,不過社會地位與薪資待遇確實有限。
而這通電話來自巴塞隆納的秘書Héctor Carrera。此時加泰豪門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僅僅排在第十,而且與降級區深淵近在咫尺。萬般無奈之下,球隊請來了英國主帥維克·白金漢。此君曾兩次執教阿賈克斯,給了克魯伊夫首秀機會,且給日後騰飛的阿賈克斯打下了基礎。他的到來,也是荷蘭豪門與巴塞隆納羈絆的啟始。
年輕的明格利亞
不過問題在於,白金漢不懂西班牙語,所以會說一點點英語還懂球的明格利亞第一時間就被俱樂部關注到了。Carrera這番電話,就是邀請我們的主人公來俱樂部充當翻譯。
一聽是兒時夢想俱樂部的邀請,何塞努力克制自己不被幸福衝昏頭腦。因為在當時的西班牙,電話詐騙並不少見。在了解了詳細情況後,他鬆了口氣,並開心的接受了紅藍軍團的邀請。第二天,他就辭去了大學教練的職位,並準備成為巴薩的一員。
雖然明格利亞的英語水平也是個二五眼。但是他迫切的想要抓住這個機會,大不了邊工作邊學就好了!在合理利用時間的情況下,在工作中偷師白金漢英語。(手動狗頭)
次日上午九點,何塞不緊不慢的走到了訓練場,自信地在白金漢面前用英語進行了一番詳細自我介紹。英國新帥邊聽邊點頭,等待明格利亞說完了後,禮貌而不失尷尬地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的我有點聽不太懂……」
雖然開門黑,不過明格利亞的適應能力很強,很快就把英語水平提高了,並和白金漢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友誼。毫不誇張的講:何塞給隊員與教練組之間架起了橋梁。最終白金漢挽救了巴薩,球隊最終在69/70賽季成為了第五名。
維克 ·白金漢
隨後一個賽季,巴薩勇奪聯賽亞軍,並且擊敗聯賽冠軍瓦倫西亞問鼎大元帥杯(Copa del Generalísimo)。雖然大家都在無限憧憬著在白金漢帶領下的巴薩會取得怎樣的輝煌,但是美妙的樂章戛然而止。賽季結束後,因為背傷,白金漢無奈請辭。
為了延續勝利勢頭,巴薩聘請了又一位阿賈克斯教練——剛剛帶領神之子問鼎歐洲之巔的米歇爾斯。這位Total football的集大成者會的語言可比白金漢多多了:英法荷德西五國語言張口就來。按理來說明格利亞的巴薩生涯也應該隨著白金漢的離開而結束,不過俱樂部決定把這個努力的小夥子留下,並另做安排。
1971年7月,米歇爾斯正式上任,在對球隊進行了充分了解後,把明格利亞聘為自己的助理教練。就這樣,明格利亞由一個學法律的學生變成大學足球教練,再轉行為巴薩翻譯,到如今蛻變為米歇爾斯的助理教練。在穆裡尼奧以巴薩翻譯的身份成為綠茵世界名人之前,日後經歷更加傳奇的明格利亞就已經做到了!
三
不經意間的轉身
在米歇爾斯的帶領下,巴薩打的風生水起。不過在1975年錯失聯賽冠軍後,這位性格主帥選擇了離開(雖然一年後又捲土重來)。明格利亞也決定換個環境生活,離開工作了5年半的巴薩。
大力神時任主席Jose Rico Perez特意找到何塞,希望他可以來當俱樂部秘書。此時大力神正處於歷史巔峰。沒有一絲絲顧慮,我們的主人公馬上就答應下來,不過他和Perez約定好,先只籤一年合同,期滿再談。主席一口答應下來,新生活就這樣開始了。(關於這位主席,見評論區彩蛋)
右為主席 Perez,左為他的妻子Maruja Mora
Arsenio Iglesias是球隊主帥,於1973年上任。當時已婚的他為了球隊只能無奈與家人分居:他在阿利坎特省帶隊,晚上住在瑪雅旅館,而家人們在拉科魯尼亞生活。在他的帶領下,球隊在74/75賽季取得了聯賽第五的好成績。明格利亞來了之後,便成了主帥的舍友。二人一見如故,成了親密好友。除了工作和睡覺,幾乎形影不離。
值得一提的是,明格利亞還在75年10月還用多年的積蓄參與了西班牙體育報紙Don Balón的創刊。不過這並不幹擾我們主人公的正常工作,坐收漁利就好。
何塞所處的大力神在這個賽季引進了相當多的南美球員像Arieta、Barrios、Comisso等。最終在75/76賽季球隊又成功的拿到了聯賽第六。
賽季結束後雖然依依不捨,但是明格利亞依舊橫下心來決定和球隊告別。在巴塞隆納和大力神的時光讓他充分了解到一家頂級俱樂部從訓練到管理,再到具體運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下定決心找點不一樣的工作:剛剛提到大力神引進了頗多南美球員,球隊在聯賽得以維持競爭力。何塞對此非常感興趣,他決定去到另一片大陸去挖掘有天賦的球員。
於是乎,明格利亞再次搖身一變成了經紀人。在當時的環境下,FIFA以不利於該運動發展為由禁止經紀人參與轉會。俗話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何塞和當時絕大多數經紀人一樣,以球探身份去觀察球員並引薦給球隊,拿到推薦費。不知道各位是否還記得我提到過的史上第一個足球超級經紀人扎哈維,他入行要比明格利亞晚。
76年秋天,明格利亞馬上動身。他的的第一站就是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在潘帕斯成長的球星與義大利和西班牙足球都有著不解之緣——不僅僅從這裡挖掘出明日之星的劇本深入人心,更因為這片熱土真的總是可以產出足壇最絢麗的寶石。
你說何塞來錯地方了吧,確實是趕上了壞時候:此時阿根廷國內在軍閥統治中:1976年3月時,阿根廷軍政府上臺,採取了高壓統治。據民間組織調查,在這段期間共有8000多人在被捕後下落不明。而在經濟、體育、農業等層面,他們也是一把抓的很緊。
你說他來對地方了吧,確實也是。因為他本來去考察明星球員Jorge López,結果無意中一眼發現了15歲半的超新星馬拉度納。這是球王的處子賽季,但是他的光芒足以吸引所有人的側目。在喜來登酒店,明格利亞左思右想,考慮如何把這個小夥子帶到歐洲舞臺。最後電話鈴響了,他的阿根廷朋友Julio Grondona給他爭取了機會:硬著頭皮去集中營海軍機械學校(ESMA),與海軍司令Carlos Lacoste中將會談。
於是在周二的下午5點,明格利亞打車去找這個阿根廷的「惡貫滿盈」的將軍。在穿過一排拿著荷槍實彈士兵把守的小徑後,他戰戰兢兢的推開了木門,裡面Lacoste正襟危坐。
Carlos Lacoste
海軍司令招待的不錯,又是牛排又是紅酒,但唯獨閉口不提馬拉度納。明格利亞只能把牛排切的很小塊並反覆咀嚼來拖延時間,可惜席間話題完全偏離足球。最後我們的主人公忍不住了,直截了當的表示希望能給他一個機會,他想把迭戈帶到著名豪門巴塞隆納效力。
海軍司令不緊不慢,他表示馬拉度納興許是個好小夥,但是任何阿根廷人都必須留下,至少留到1982世界盃之前。明格利亞反問,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公民的權利?Lacoste輕輕地說道:忘掉公民的權利吧,在阿根廷,國家需要他們!
話不投機半句多,二人陷入了沉默。不一會,中將突然打破了寂靜:「如果你願意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幫助你。但是馬拉度納,算了吧!」
15歲的馬拉 多納
何塞一聽,這是全盤否定交易可能性了,於是無心談下去,匆匆告別離開。他心想著,未來一定要等待合適的時機帶著小馬逃出生天。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他可以兌現天賦,而馬拉度納也可以耐下心來等他。2年後的1978年,正是這個Lacoste牽頭,幫助阿根廷辦了世界盃。
就這樣,明格利亞空著手回到了加泰隆尼亞。2年後,他參與了努涅斯的核心團隊,幫助他參與競選,而當時俱樂部所處的政治環境以及整個西班牙財政環境在水深火熱之中。熟悉巴薩歷史的人都知道努涅斯在日後是在位時間最長的主席,不過此時他還並不是最受歡迎的候選人。最終,努涅斯拉攏到巴薩鋒線三叉戟中處於生涯末期的雷克薩奇,獲得了更多會員的支持從而擊敗費蘭·阿里諾贏得競選。通過努涅斯,明格利亞與雷克薩奇的友誼也開始了。
巴薩主席努涅斯
時間一晃,就到了1981年,FIFA放寬了對經紀人的限制。雖然回到巴塞隆納經歷了頗多,明格利亞心裡想的還是那個阿根廷少年。在重洋之外,馬拉度納的父親兼經紀人豪爾赫·西斯特皮勒(Jorge Cyszterpiller)也在焦急的等待著來自西班牙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