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藝 | 劉志宇:皺紋裡的古道熱腸

2020-12-12 長沙新聞網

  忙碌了一天,疲憊不堪,我回了家,把公文包一放,就「葛優躺」躺在了沙發上。一陣急驟的手機鈴聲,把我嚇了一跳,拿起手機,傳來了女兒焦急的聲音「娭毑被摩託車撞了。」

  我心頭一緊,撞著了哪裡?要不要緊?有沒有人在身邊?肇事的摩託車司機沒有跑吧?

  「李叔叔與摩託車司機一起把娭毑送醫院了。」女兒告訴我。

  「嚴不嚴重?」

  「那我就不知道。」

  父母年邁,無論我們怎麼勸說,就是不願離開瀏陽永安鎮一步,說是老鄰居、老親戚都隔得不遠,嘮嗑搭個信,不一會兒的工夫就來了。沒有辦法,我們只好節假日、雙休日就開車回家看看。

  前年,妹妹、妹夫返家創業,回到了小鎮,陪伴在父母身旁,我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父母親有一個習慣,晚飯後散步。只要不是下大雨,老兩口總會相攜著,沿著寬闊的柏油路,悠閒地散步。偶爾也會走一走昏暗狹窄的老街,回味回味往日的時光。

  「爸爸,媽媽沒有被撞傷吧?」我急切地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冇得大事呢,正在檢查。」父親一如往常,鎮定自若。我一顆懸著的心,這才回到了肚子裡。 忐忑不安等到半夜,終於等到了父親的電話,「醫生進行了仔細的檢查,照了片子,冇的事,你們放心。拿了一點藥回家吃,過幾天再去檢查一下。」

  電話裡父親講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晚飯後,倆老一如平常,相扶著走在老街上,不想,遇到了摩託車與小車會車,小車大燈刺眼,摩託車司機不小心車把手拌了一下母親,好在旁邊的父親身體結實,急忙一把抱住了母親,母親才沒有被絆倒……

  三天以後正遇到雙休日,星期五下班後,我急急忙忙驅車百多公裡,風風火火趕回了小鎮。小跑著上樓敲開了家門,想不到,一如往常,開門的依然是青絲滿頭的母親。「您沒有被撞傷吧?」我關切地問。「沒有呢,哪裡都不痛,明天再去檢查一下。」母親肯定地點點頭。仔細看了看母親,確實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多了幾根白髮,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清晨,我起床,就見到一個瘦小個子的小夥子坐在我家客廳裡。茶几上放著一個紅色塑膠袋,裡面隱約可以看見蘋果什麼的,小夥子筆筆直直坐在沙發邊上,一臉的緊張,看見我,他那眼睛裡露出害怕的神色。不用問,一定是那個肇事的摩託車司機。「小夥子,你先去醫院掛號。隨後,我們坐我兒子的車就來。」父親對小夥子說「好好好,我先去掛號。」小夥子如釋重負,掉頭就準備下樓去。「慢一點,咯是剩餘的費用,還有二百多元,給你。」父親從裝有病歷、照的片子、藥單子的袋子裡拿出錢,交到了小夥子的手中。「這?」 「你也不容易 ,拿去吧。」接過錢,我分明看到了小夥子眼角有一滴眼淚滾落下來。後來我才知道,母親被送到醫院以後,小夥子當時拿了幾百元錢給我母親去看病,這二百多塊錢是剩下的錢。

  「您老還有什麼地方痛嗎?」醫院裡,醫生邊看片子邊問我母親,「沒有哪裡痛。」母親說,「前幾天開的藥,您吃了沒有?」「沒有吃一粒,還放在家裡呢。」母親就像小學生回答老師的提問,醫生問一句她答一句,「以前腦殼暈,現在腦殼也不暈了。」醫生還沒有問,母親卻補了一句,我和父親目瞪口呆。

  「只是血壓有點高,身體其他方面都沒有什麼問題。老人家,為了穩妥起見,上次開的藥您老還是要吃,這次我再開點藥,您帶回去吃。」醫生叮囑我母親,「好好好,我保證吃。」「醫師,你開的藥不貴吧?」醫生正在聚精會神開著藥單子,母親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母親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不貴,僅僅百多元錢呢。」「小夥子作孽呢,才參加工作不久就遇上了這件事,又要花費幾百元錢。」母親自言自語,這時,我們都明白了,母親是同情小夥子,生怕他多花了錢。 不一會兒,小夥子就取來了藥,遞到我母親手中。

  小夥子默不作聲地跟著我們走出了醫院大門,攙扶著我母親上了我的車,輕輕地關上車門,筆直地站在車子旁邊,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我發動了汽車,車子開出了醫院好遠,父親回頭一看,看見小夥子還站在那裡發呆,迅速將頭伸出車窗,對著小夥子大聲喊了一句 「小夥子,冇的事了,你回去囉。」

  後視鏡裡,小夥子還站在原地直愣神。

  【作者簡介】

  劉志宇,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區鶴嶺鎮中心校。湖南省作協會員、湖南省散文學會會員、湘潭市作協會員、雨湖區作協副主席。多篇散文在《星辰在線》《湖南日報》《湖南文學》《湖南散文》等媒體上發表。

相關焦點

  • 星辰文藝|劉志宇:耄耋情深
    現在家中有電話,口袋裡有手機,怎麼會不知對方的情況?父親告訴我,度哥耳朵的問題可能蠻大,好幾次打電話,都是保姆接,發信息他也不回。每次打電話給他的子女,都說度哥身體還好。他們越是這樣說,父親越是不放心。父親說,你有時間的話,陪我去他家裡看看,我要和他聊聊。
  • 星辰文藝|劉志宇:桂花飄香的時節
    (星辰拍客  攝色入影/攝)  鬱鬱蔥蔥的桂花樹,有兩株,蓬蓬勃勃,生長在嶽母家大門兩旁。每年八月,芳香四溢,也不知有多少人聞香而至,多少年來,樹的後面,坐著白髮蒼蒼的嶽母。病重的日子裡,嶽母不停地問。嶽母家的小院子,與湘鄉一中共享一個高高的圍牆。晨操的腳步聲、朗朗的讀書聲充盈著嶽母家的小院。我喜歡站在嶽母家二樓的陽臺上,眺望著陽光下活活潑潑身影,傾聽著青春的信息。嶽母年輕的時候,也曾在湘鄉一中的廚房裡工作過多年。「不要搭臺唱戲,我不喜歡。」臨終前,嶽母卻一再叮囑兒女們,嶽母是一個很愛熱鬧的人,哪裡有花鼓戲她老人家是一場也沒有落下過。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掬起一捧田野裡的月光
    (星辰拍客 每天開心/攝)  「咯就不好意思,沒有一個人選擇到你們鎮。」領導不無遺憾地告訴我。  「啊?!」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鎮裡的學校,雖然偏遠,但近幾年來區政府投入了幾千萬元進行了改造,所所學校都像花園一樣,學校裡還有設施設備齊全的周轉房。  「建議今後的雙向選擇,增加一個雙方介紹情況的環節,這樣可以展示了各自學校的特色,有利於師範生們的選擇。」提完建議後,我十分遺憾地離開了會場。  幾天後,領導打電話「通過做工作,只有二個老師願意到你們鎮任教。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蹲灶腳的福爹
    (星辰拍客 驢友範範/攝)  我家老屋在瀏陽彭家衝大屋山的山腳下,典型的湘東農村常見的一擔柴式的磚瓦結構平房。(星辰拍客 世界公民/攝)  王家三世同堂,長輩我們都尊稱他「福爹」。福爹也真是有福,養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十八歲以後就招工進了長沙城,小兒子與女兒在農村裡陪伴著福爹。
  • 星辰文藝|劉志宇:採蘑菇的小妹
    (星辰拍客 鍾鍾/攝)  我的老家,一個山青水秀的小山村。正在我準備請畫家朋友,將她描繪下來的時候,她卻悄悄地鑲嵌在我的腦海裡了。  老屋背靠青山,蔥蔥鬱鬱。地皮菌、野山菌、野胡蔥、撅類,季節性的山鮮,應景般的與村民們躲貓貓。  「你們不要亂跑,明天有裁縫師傅要來給你們做新衣,到時要量尺寸的。」兒時,臘月裡的一天,我們四兄妹坐在四方桌上吃中飯,母親就給我們報喜訊,並一再叮囑我們。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流逝了,我的眠虎園
    (星辰拍客 DHC/攝)  永安鎮的彭家衝有十幾公裡長,衝裡是層層疊疊的稻田,半山腰上到處點綴著農家小屋,就象天上飄落下的片片五彩斑斕的雲朵。(星辰拍客 一縷沉香/攝)  彭家衝的中間有一條幾米寬的小水渠,小水渠裡長年流淌著清冽冽的山泉水。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心海裡泛起一波又一波漣漪
    (星辰拍客 ljs/攝)(一)  師範畢業,我被分配到了一所交通十分便利的鄉鎮中心小學任教,學校的校長就是老安。老安並不姓安,而是姓王,只是他的名字中有一個「安」字。(星辰拍客 早晨/攝)  學校只開早中餐,晚飯都是自己負責。小學放學時間比較早,四點左右人聲鼎沸的校園一下子成了鳥雀們的天堂,它們歡快地在樹枝間跳舞。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帶著爺爺奶奶去旅遊
    (星辰拍客 hnlqy/攝)  女兒自懂事起,就與爺爺奶奶有話說。(星辰拍客 mengyoutianxia/攝)  「我準備陪爺爺奶奶去湖北祖籍地看看。」早就能夠熟練使用微信的父親,不時在微信裡,進行圖文語音直播這一次旅遊。 從張家界回到家後的第二天,父親就在微信裡,給我傳來了一大段寫旅遊的文章,我們已經安全到家,請大家放心。文章的字裡行間透露出滿滿的愉悅: 端午節的下午,孫女思思特意跑到書房裡,問我去沒去過張家界?
  • 星辰文藝|劉志宇:那一道道美麗的弧線
    (星辰拍客  mengyoutianxia/攝)  一個秋日,陽光暖暖地親吻著前幾年才擇址新建的長龍小學,寬大校園裡的一排排青翠欲滴的桂花樹,盛開著的小花小草,沐浴在柔和的陽光裡,呼應著明亮教室裡傳出的朗朗讀書聲
  • 星辰文藝丨劉志宇:可親可敬的老父親
    (星辰拍客 虎嗅薔薇/攝)  很多時候,我們只是自私地顧及自己的喜怒哀樂,又何曾在乎過生活裡隨時都在上演背影后面的那張臉,有著怎樣的艱辛?飽含怎樣的一種滄桑?父親拿著樣稿,戴著老花鏡,仔細地看了很久,指著我寫的兩篇散文,「農村裡的『雙搶』(即夏季的搶收搶種)要什麼一個月,最多十幾天呢,你倒好,寫『雙搶』要一個多月,明顯與事實不符。」「你寫農村的集市幾十米長,到底有幾十米?你為什麼不寫具體的數字。農村裡的土車子,你寫只可以推二百多斤的東西,你根本不懂呢,哪裡只推二百多斤,可以推四百多斤呢。」父親連珠炮似地責問。
  • 星辰文藝丨劉志宇:跡遠留香
    (星辰拍客 攝影入色/攝)  漫步於九月的校園,不經意就聞到一陣清香,充盈著孩童陣陣嬉笑聲悠悠地傳來,清冽而幽深。這才驚覺,桂花又開了。不由就想起了那個在暗香浮動、沁人心脾的季節裡遇到的那個叫「桂花」的人。  幾年前,我在姜畲鎮任職,當時的姜畲鎮,剛剛因為區域劃分,從湘潭縣劃分到了雨湖區。不久,為了縮小城鄉教育差距,提升教育質量,時任風車坪學校副校長的石桂花,第一個申請到農村學校支教,成了到農村支教的第一人。  初次相見,是在開學前的一天。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我高中時的數學老師
    (星辰拍客 凱哥/攝)  於老師是我高中的數學老師。  於老師中等個子,黑黑濃濃的眉毛下有一雙鷹一樣的大眼睛,直視誰,誰就會發怵。全班同學一個個莫名其妙,教室裡靜得掉一口針都能聽得到響聲。最後還是值日生看出了玄機,趕緊走上講臺,再一次將黑板上幾處沒有擦掉的字痕擦得乾乾淨淨,於老師這才開口講課。  於老師的家在校內,房間就在教室走廊的盡頭,離教室只有十幾米遠。於老師夫妻關係不和,經常聽到他愛人對他大聲喊叫的聲音。這個聲音大都是在課間,或者是放學後。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花開蒂軟怯迎風
    (星辰拍客 攝影入色/攝)  記得五年前,正是桂花含苞待放的時節,外地人陽潔通過招聘教師的考試,以十分優秀的成績被錄取,分配到了偏遠農村的雨湖區鶴嶺鎮中心校。這是我婆婆,外地人,知道我的身體不好,心疼我,丟下家裡的一大摞的事情,讓公公一個人在家裡留守,背井離鄉,到幾百公裡以外的這裡來照顧我,已經來了好幾個月。陽老師看到我的眼光投向了老奶奶,連忙解釋。  「婆婆受盡了苦,剛剛來時,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白白胖胖的,只幾天的時間就骨瘦如柴。」陽老師說得很動情,眼眶裡噙著淚水。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那一年,我偷偷學唱了一首歌
    (星辰拍客 zhoup83/攝)  三十多年前,高考名落孫山,父親趕鴨子上架,我毫無準備地站上了母校那窄窄的三尺講臺。  「小劉,晚飯後到我房間裡來,我教你們幾個人青年人唱一首歌。」站上講臺後的第三天,放學後,青年女教師田老師,看了看寧靜的校園,神秘地將我拉到一旁,輕聲地說。  當時,鄉村學校教師的作息時間很規範:早晨,起床以後,排隊做早操,天晴在操場,雨天在校走廊上;晚上,每人端一盞煤油燈,辦公室裡集中辦公;晚辦公結束後,集體去校園外的廁所。
  • 星辰文藝|劉志宇:他是湘潭的男人呢 ——遊齊白石紀念館瑣記
    (星辰拍客 虎眉/攝)  有幸至齊白石紀念館一遊,搭幫我的堂弟。他畫面上從來不畫水的,人們看過之後,腦海裡總有水,白色宣紙是最好的水。」姜館長指著牆上的蝦不無自豪地說。  姜館長輕聲細語,唯恐驚擾了喜歡清靜的白石老人。「我們中國人就是了不起,全世界還只有一個齊白石。」我們一行人個個臉上洋溢著濃濃的自豪,為我們是中國人,為我們湘潭出了一個齊白石而自豪!
  • 星辰文藝 | 劉志宇:點燃那一片山丹丹的夢
    (星辰拍客 zhouzh/攝)  一日,鄉鎮學區主任的我,突然想去與小學生共進午餐,一個電話打給了學區最偏遠的碧山小學文校長。  老隊長帶著細崽、么女住在老屋裡。老隊長蹲在土坪裡,將小山村裡的十幾戶人家在大腦裡一一放映了一遍,不是房屋狹小,就是房屋破爛不堪,放在哪家他都不放心。思索再三,老隊長最後決定小文就住在自己家裡,與么女睡同一間房。老隊長的決定,喜壞了老伴。
  • 星辰文藝|蔡志斌詩詞選(二)
    【相關連結】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一)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三)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四)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五)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六)>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八)>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十)
  • 星辰文藝 | 天空:茶說
    星辰文藝 | 天空:茶說 綠色新聞 | 2020-07-20 19:04:47 星辰在線 | 編輯:宋舒悅 (星辰拍客 讓人忽悠/攝)一我一直以為漢族就是黃皮膚,黑眼睛黑頭髮和漢服、鎖吶、威風鑼鼓,扭秧歌。
  • 星辰文藝 | 閆進堂:題字
    星辰文藝 | 閆進堂:題字 綠色新聞 | 2020-12-23 11:04:23 星辰在線 | 編輯:周森林 (星辰拍客 浩歌/攝)  乾坤無窮盡,  滄海一粟小,
  • 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四)
    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四) 綠色新聞 | 2020-05-08 19:29:16 星辰在線 | 編輯:宋舒悅 (一)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二)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三)星辰文藝丨蔡志斌詩詞選(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