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需要偶像,如果你在網上搜「中國賈伯斯」,可以得到一串人名或者各種科技/網際網路大佬們的勵志奮鬥史。而在美國除了賈伯斯以外,還有個被稱為「女版賈伯斯」,她曾入選全球百大影響人物,是全球金融巨頭都為之欽佩的創業偶像,曾被福布斯雜誌評選為全球最年輕的女性億萬富翁,可最後卻成為了矽谷最大的詐騙犯。她的故事充滿了魔幻色彩,比科技大佬們傳奇的奮鬥史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切都要從一臺血液測試儀說起。
伊莉莎白·福爾摩斯(Elizabeth Holmes)
「女版賈伯斯」的成長史
你相信只要一滴血就能檢測出你所有的身體狀況嗎?實際上按照現在的醫療水平都不可能達到。但是早在十多年前,有一名美國女性就通過這樣的機器騙到了14億美元的融資,創立的公司巔峰時期市值接近100億美元,而在公司創立之初身價過億時年僅19歲。她就是以上海報中的人物:伊莉莎白·福爾摩斯(Elizabeth Holmes)。
福爾摩斯出生於名流之家,而年僅17歲的她在2001年以優異的成績且會說一口流利的中文,獲得美國名校史丹福大學的青睞,進入工程學院學習。福爾摩斯對化工實驗有著極度的熱忱,再加上她姣好的外貌和過人的口才,以大一新生的姿態就說服了當時的工程學院的院長Channing Robertson,順利進入博士生實驗室做助理研究員。
2002年的暑假福爾摩斯去新加坡一家基因組研究所實習,正是這個夏天是改變她一生的開始。福爾摩斯開始思索:是否有一種更加簡單快捷的血液檢測方式,就比如提取病人一滴血就能檢測疾病呢?回到斯坦福後,福爾摩斯迫不及待的把這個大膽的想法告訴了院長,而院長也被她這個創新的想法所打動,於是加入了福爾摩斯的團隊。
創業伊始
有人曾說過「世界上最厲害的大學生不是名校畢業,而是名校輟學生」,福爾摩斯同樣是「不安分」的那個。2003年福爾摩斯毅然從斯坦福退學,開始創辦一家能夠做到「滴血化驗」的公司,取名為Theranos(治療(therapy)和診斷(diagnosis)的合寫)。剛出校門的她滿腦子裡只有偶像賈伯斯的一句名言:「活著就是為了改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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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的血液檢測昂貴,一次普通的驗血費用至少要50美元(約合340元人民幣),採集血量一般在1-10毫升且需要等2天左右才能得到結果。相比之下,Theronas的願景很讓人心動,福爾摩斯想出一臺高精尖檢測設備,不僅把價格打下去,只要2.99美元(約合20元人民幣),而且只需要採集一滴血,避免了民眾反覆抽血還能馬上看到準確結果。按照福爾摩斯的說法這就叫做「血液民主」,聲稱用一滴血可以完成超過200個檢測項目,如果實現將佔領醫療測試產業中70%的業務,也就意味著Theranos將顛覆整個醫療測試行業。
超前的想法固然重要,但真正讓Theronas獲取投資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福爾摩斯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說書人。清晰的思維、出眾的口才再加上獨特的魅力,讓年僅20歲出頭的福爾摩斯就獲得了美國前財政部長George Shultz、前國務卿基辛格等政界名流的背書。名校輟學+偉大的產品意義,多好的成功模板,在這套模板下可是走出比爾蓋茨、扎克伯格等,故事太好了,好到沒人願意去探究其真實性,此時不投資更待何時。於是,矽谷著名投資家Tim Draper、甲骨文創始人Larry Elison、21世紀董事長默多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投資人斯特夫律儒爾維森等一眾大佬紛紛下重金投資,政商界都評價這位小姑娘為百年難遇的奇女子,一顆商界明星正在矽谷冉冉升起。
百億騙局進行時
曾有生物專家指出,按照福爾摩斯的想法,用滴血檢測儀就能提供200多種血液檢測項目,在現有的科技能力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一滴血當然是不能完全檢測你的身體狀況,可你不知道福爾摩斯是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她始終相信自己可以像偶像賈伯斯一樣通過一件產品顛覆全世界的認知。
蘋果創始人賈伯斯
由於對賈伯斯幾乎痴迷的崇拜,福爾摩斯開始模仿偶像的穿著(長領黑衫毛衣和拖地長褲),每天只睡4個小時,三餐都在公司解決,全身心撲在事業上。公司招聘的所有員工都要通過福爾摩斯,這也使得公司員工都是對滴血化驗項目深信不疑的人,連日常例會喊得口號都有種傳銷大會的味道。
雖然有這樣濃濃的「創業氛圍」,但是血檢儀仍舊進展緩慢。在褒貶並存的輿論環境中,以發明大王「愛迪生(Edison)」命名的儀器終於面世。從結果來看,「愛迪生」就是個看起來不錯的「水貨」,原理就是靠別家買來的機械手臂+傳統分析器組成。驗血是個精細活,箱子內工作空間有限,協調那麼多零部件有條不紊的運行過於困難,工程師建議把箱體弄大,被福爾摩斯拒絕了,因為小而精才是愛迪生最大的賣點,她不會在這一點進行妥協。
正因為箱體太小,根本無法完成PPT預設的200多種化驗測試,只能完成一半,而這一半大部分數據還是在實驗室裡得到的,真正單靠愛迪生能檢測出的只有不到20種化驗項目,並且數據還不準。
除此之外,愛迪生還有很多問題,如血汙染、衛生清潔等。福爾摩斯對此也是熟視無睹,總是頻繁地上節目、做演講、開動員大會,塑造一副成功領導的樣子,讓員工們相信自己真的是在為人類謀福祉,公司前途光明、功德無量。但事實上,工程師們十多年來試驗了無數次,機器的實際運作能力基本為零。她想做的只是把泡沫吹大,讓她在太陽底下看起來絢爛無比。
美國連鎖藥店沃爾格林
為了騙融資,福爾摩斯不斷造假,吹噓自己的產品,更是靠著背景和驚人口才與美國連鎖藥店沃爾格林達成合作,在亞利桑那州上市。當時正如前面說的一樣,愛迪生根本做不到承諾的事情,很多檢測還是要靠西門子等公司已有的大型多項血液檢測儀器,而很多檢測因為樣本過少,不得已只能將血液稀釋後再進行檢驗。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很多血液樣本送回實驗室已經變質,部分檢測者得到了死人才會有的數據報告,根本就沒有參考價值。但是福爾摩斯沒有停下腳步,繼續誇下海口招攬更多的投資人。至此,很多內部員工才幡然醒悟,認為自己是在助紂為虐,向媒體揭露秘密,由於公司有強大的法務部門,把這些造次的員工都壓了下來。
雜誌報導
通過這項發明,經過多年不斷用謊言堆砌的發展,再加上政界大佬的背書,給了她的公司強大的吸引力。截止2014年,Theronas已經是擁有800名員工,一共獲得約10億美元的融資(約合68億人民幣),巔峰估值高達90億美元(約合610億人民幣)的行業獨角獸。更是被評選為是僅次於特斯拉的「改變世界的創業公司」。各大媒體紛紛報導她的事跡,手握公司一大半股權的福爾摩斯身價突破40億美元(約合260億人民幣)。
華麗的董事會成員
從「神壇」跌入深淵
紙終究包不住火,2015年10月15日《華爾街日報》頭版的一篇名為《一家明星創業公司的掙扎》徹底披露了大量內幕,泡沫終被捅破,即便福爾摩斯做著最後的掙扎,向公眾不斷解釋也無濟於事。
《華爾街日報》頭版發文:一家明星創業公司的掙扎。
隨後,沃爾格林藥店緊急宣布關停所有門店的血液檢測服務,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介入Theranos的調查,結果顯示所謂一滴血檢測250項中,愛迪生只能做12項,而其他238項都是買來別家的設備完成的,甚至愛迪生跟正常的商用儀器相比,總體偏差高達146%,漏洞多到危及性命。《福布斯》將她的資產估值更新為0(一文不值),公司90億市值一夜蒸發,「女版賈伯斯」跌落神壇。2018年,Theranos最終宣告破產,福爾摩斯面對多項民事及刑事訴訟,等待她的可能是將面臨幾十年的牢獄之災。
2018年詳細揭露騙局細節的《滴血成金》(又譯《壞血》)出版,成為當年美國最暢銷的非小說類作品,其後傳奇影業拿下故事的電影改編權,由「大表姐」詹妮弗·勞倫斯主演。老實說如果沒有後來的反轉,福爾摩斯的人設與動機都堪稱完美。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在騙人,堅信自己理念是偉大而真誠的,也就是說在騙別人前,她先騙了自己,對理想的偏執,也恰恰成為她自我麻痺的保護傘。「Fake it till you make it.(一直假裝,直到真正做到)」,福爾摩斯貫徹了前半句,卻沒有做到後半句,還沒來得及成功,就信用財務雙破產,以善為名的犯罪,本質上依然是犯罪,改變世界終究不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