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損,字子騫,春秋時期魯國人,他是孔子的得意門生,在孔子門下與顏淵以德行並稱,連孔子都大加讚揚。孔子曰:「孝哉,閔子騫!」由此可見,閔子騫在春秋時期已是孝名卓著的人了。不過,最使他名重千秋的還是「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那一段佳話。
閔子騫的父親是個生意人,母親是大家閨秀,知書識禮,且慈愛和善。閔子騫出生後,雖然父親因做生意長年在外,但由於母親的加倍呵護,生活得也相當幸福。人們說,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大約是閔子騫四歲那一年,一場災難突然降臨到了他們家中,身強力壯的母親一下子得了大病。
母親從此臥床不起。閔子騫在母親的教導下,從小就不僅對長輩特別孝順,而且還格外懂事。在母親病重期間,他不時給母親端水,餵水,還學狗叫,老虎跳,想著法子讓母親開心。母親吐痰,他就拿來痰孟;母親咳嗽,他就過來垂背。
閔子騫母親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整日咳嗽不止,嘴唇發紫,常常是有上氣無下氣。閔子騫心裡又著急又害怕,經常偷偷哭泣。
閔子騫母親看到自己的病情幾天來不見好轉,也慢慢地知道痊癒是沒有希望的,只能趁早安頓後事吧!
一天,她把閔子騫叫到跟前。她兩眼滿含淚花,雙手不停地撫摸著閔子騫的頭,然後泣不成聲地說:
「兒啊!看來娘的病是沒有指望了,說不好聽的,也就是有今天沒明天。娘多麼捨不得離開你和你爹啊!你記住,日子無論多麼艱難,你都要好好讀書,這樣娘就能含笑於九泉之下。別忘了孝敬你爹。假使你爹要給你娶回一個後娘,只能苦在心裡,不要對你爹說,免得他兩邊為難……」
未等說完,母子就抱頭痛哭,淚水溼透了兩個人的衣衫。
又過了一天,閔子騫的母親把閔子騫支走,對丈夫愁腸寸斷地說:
「夫君,看來我是來日不多了。我走了之後,你一定要把子騫培養成人。你一個人拉扯肯定很難,就再娶上一個妻子,可無論如何要對子騫好啊,咱們的子騫多可憐啊......」
過了一陣兒,妻子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一口痰沒有咳嗽出來,就停止了呼吸,撇下父子倆撒手西歸了。
小子騫聞知,回到家中伏在媽媽身上號啕痛哭,怎麼拉都拉不起來。聞者無不傷心落淚。
小子騫每天都在思念媽媽,但他心裡始終記著媽媽彌留之際囑咐過的話,從不敢在父親面前哭泣,實在想得難以忍受的話,就跑到背旮旯兒哭上一頓。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丈夫思妻、兒念母,淚眼相對。
從此,父子倆艱難度日,相依為命。
小子騫的父親照舊做生意,出外時就把小子騫託付給鄰居家照管。
鬥轉星移,光陰荏苒,轉眼就是兩年。小子騫也長大了,該上學堂了。
小子騫的父親犯了愁,他心裡念叨著:
「兒子要是上學,無人照管該怎麼辦呢?總不能老是留給鄰居家吧!」
村裡的好心人看著小子騫的父親過著又當爹又當娘,顧了家裡顧不了家外的艱難境況,就常常到他家裡提親。
開始,小子騫的父親都婉言謝絕了。後來思來想去,覺得長期這樣下去對小子騫的成長有影響。於是就決定續弦,給小子騫娶個繼母。
小子騫的父親沒有忘記妻子臨咽氣時說過的話,因此媒人來提親時,他都一再叮囑:
「我別的條件和要求都沒有,唯一的一個條件,是她必須對小子騫好!」按照女方父母的允諾,小子騫的父親就把李氏娶進了家門。
誰能想到,這位李氏竟是人面獸心的一個女人。
開始,雖然她並不親近小子騫,但也不算苛待,並不經常打罵。自從她有了親生兒子後,態度和從前就不一樣了。
小子騫的繼母看自己的兒子樣樣好,常常把大兒子閔革摟在身邊,把二兒子閔蒙抱在懷裡,一會兒親這個一口,一會兒又吻那個一下,如同心肝寶貝。對小子騫則是橫眉冷對,怒目相視,不是打,就是罵,如同仇敵。
小子騫的父親長年在外做生意,並不知就裡。有時候間一問小子,小子騫總是說:「繼母對我可好了,比親娘待我都好!」
小子騫的父親聽兒子的話,就信以為真了,並從心底由衷地感激妻子。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裡永遠包不住火。繼母虐待小子騫的事終於敗露了。
一天,陰雲密布,北風呼嘯,天氣格外寒冷。不一會兒,大雪紛飛,田野變成了銀色世界。小子騫的父親想在大雪封山之前拉回一批貨來,就和三個兒子一同冒著刺骨的寒風,頂著鵝毛大雪趕著馬車向山裡走去。
小子騫的父親讓小子騫駕車。陣陣寒風吹過,小子騫凍得直打哆嗦,馬的疆繩從凍僵的手裡滑落,掉在地上。駕轅的馬踩到了疆繩,轅馬趔趄了幾下,差點兒跌倒。坐在車上的父子三人左右搖擺,滾在一起。
小子騫的父親一下子怒不可遏,揚起馬鞭,狠勁地抽打小子騫,一邊抽打一邊還罵道: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硬是讓你繼母給嬌慣壞了,連個車也駕不了,還能有什麼出息!」
幾鞭子打下去,小子騫的上衣有幾處就像用刀拉開了口子,花絮馬上飄起來了。
當時雪下得正大,紛紛揚揚,雪花與蘆花絮混在一起很難分辨出來。小子騫的父親也沒有發現。
小子騫一聲未吱地繼續駕著馬車趕路。寒風一陣緊似一陣,雪越來越大。小子騫凍得全身顫抖,上下牙不由自主地磕碰著,發出特別難聽的聲音。
小子騫的父親又想呵斥小子騫。回頭一看,他腦袋嗡的一聲,差點跌倒:「剛才還穿著厚厚的棉衣,一下子竟變成了單衣了,怪不得他直打哆嗦!」
他撩起衣服的口子一看;全明白了!小子騫的棉衣裡裝的是不能保暖的蘆花絮,沒有一個人用它來做棉衣。這麼冷的天,再穿上這樣的衣服,怎麼能不全身顫抖呢?
他二話沒說,把小子騫摟在懷裡,掉轉馬頭直驅家中。
小子騫的父親坐在家中,想著發生的事情,心裡十分內疚,又聯想到亡妻對他說的那一番話和股切期盼,不由得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懊悔不已。
稍微定了定神,他就問小子騫的繼母:
「子騫的棉衣裡絮的是什麼東西?」
小子騫的繼母一看事情敗露,索性撒起潑來,哭訴她如何為這個家省吃儉用,一簸籮兩簸箕地說個沒完沒了。
小子騫的父親著實氣惱,看見妻子毫無認錯之意,就提起筆來寫了一張休書。
小子騫看到父親寫休書,急忙向父親跪下,兩個弟弟也跟著跪了下來,請求父親原諒母親。
小子騫的父親陰沉著臉,怒氣未消,態度一點也沒有轉變。
小子騫長跪不起,哭泣著對父親說:
「今天是一個兒子受凍,假如母親離開這個家,我們三個兒子不是都要受凍的嗎?父親就寬宥母親吧,她肯定會改!」
小子騫的父親聽完兒子求情的話,覺得兒子說得也有道理,就有點猶豫了。
李氏看見小子騫不僅不嫉恨她,而且還為她向自己的丈夫苦苦哀求,長跪不起。瞬間她為她做過的劣跡羞慚,覺得無地自容。
既然能知錯,也有可能改錯,小子騫的父親也就原諒了李氏。
李氏哭著抱住了小子騫,且哭且說:
「真是娘的好兒子啊,是你給了娘第二次生命!要不娘就只有死路一條!被休後有何面目回去見自己的親爹娘呢?」
從此以後,李氏對待小子騫如同親生兒子一般。小子騫更加孝順父母,關愛弟弟一家人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閔子騫從師孔子後,學業大有長進,孝名也傳揚開來,盡人皆知。
後來,閔子騫走上仕途。魯君派他做費邑宰。
閔子騫到任後,推行仁政,廣施德治,不出一年,費邑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受到了費邑人民熱烈的擁護。
這一年秋天,秋糧剛剛下來,魯國權臣季氏的家臣陽虎便來催繳賦稅。
閔子騫對陽虎說:
「官稅才收繳了一部分,等收齊後我會親自送到國庫裡去,就免您鞍馬勞頓了!」陽虎擺了擺手,對閔子騫直截了當地說:
「費邑是季氏的私邑,官稅直接交給季氏就行了。」
閔子騫是個直率的人,肚子裡藏不住話,便有點驚詫地問道:
「我生在魯國,長在魯國,如今我又做費邑宰,怎麼從沒聽說過費邑是私人的邑地呢?」
陽虎認為閔子騫是狗捉耗子多管閒事,便有些不耐煩地對閔子騫說:「魯定公繼承兄位,也是不合理的,且這是季氏擁戴他的結果。如今國家大權掌握在季氏手中,這費邑還不就是季氏家的嗎?」
閔子騫守身自愛,願為國盡忠,始終不違鳳願。
聽了陽虎的一番話,氣得肚子都快爆炸了。他自己全心全意地治理費邑,原以為是替國家出力,為國盡忠,沒承想幹來幹去竟是為私人賣命。
閔子騫左思右想,還是想不通。他決定辭去官職。
在遞上去的辭呈中,他假託父親年邁體弱,疾病纏身,要歸家侍候老父,以盡孝道。因忠孝不能兩全,故辭去費邑宰的職務。
魯君聞知,急忙派人勸阻。
閔子騫是個主意打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任來者說破天,執意不改主意。閔子騫對費盡唇舌的來者說:
「請痛痛快快地讓我辭掉這個職務,也不要再安排其他職務,同時再不要派人來勸阻。如果再有人來勸說的話,我就離開魯國到漢水去了!」
閔子騫怕再來人糾纏,於是不等魯君批准,就匆匆離任,隱居到汝水之濱。
從此,他再也沒有出山為官。
閔子騫孝行譽滿天下,成為中華民族文化史上的先賢。名列孔子門下的七十二賢 之一,孔門十哲之一,世稱「閔子」。
過世後,他受到歷代統治者的推崇。唐開元年間封閔子騫為「費侯」,宋朝時贈為「琅琊公」,後又改稱為「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