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貼大餑餑
作為邊遠山區成長的七零後,少時生活是窮苦的,更遠離了大米白面。除卻冬季的黏豆包,各種粗糧麵粉簡制的鍋貼大餑餑便成為了主要乾糧,也是裹腹充飢的美味麵食。
遼西氣候寒冷,農作物無霜期短,而苞米抗寒性強、產量高,適合這一地區氣候成長,更成為貧困時期家庭生活的主要食糧。大 米查子、小 米查子、窩窩頭、發糕等種類多樣。當然,玉米面大餑餑也是最早且經常擺上餐桌的饃類。
將玉米磨成面,或是浸泡後用輾子軋碎,用篩子篩出細面,用溫水和面,若時間急迫也可用開水燙麵。待面發酵,揉進小蘇達,老家俗稱面起子。面漸變得暄軟,透著氣孔,吃盡水分,呈稀稠糊狀,聞上去有一些酸酸的味道。適時摻進一些糖精顆粒或是糖精水,重新按揉均勻呈團狀。將鐵鍋添水,架火燒熱,最常見的是在鍋裡燉上土豆豆角、大白菜等應季菜蔬。待鍋裡蒸氣飄溢,也可等至鍋中湯菜向四周略冒小泡,習慣上稱為響邊,鍋沿熱度已是足可。隨手抓起一小團發酵好的、揉好的麵糊,在手掌裡團成球狀,對準鐵鍋鍋壁一拍一壓,就成了貼鍋餅子了。然後轉圈貼滿,為使菜餚或是水湯不至於漫浸鍋貼,貼餅時儘量不要太靠下,要高出鍋內湯餚一定距離;但又不能距離過大至頂端部位,以防火候不到、蒸烤不熟,大致在高出湯菜平面2.5公分左右。厚厚的面坨向下自然滑落些許後,便粘連在鍋壁上。蓋好鍋蓋後,為使餑餑熟透,使熱度恆定,也經常在鍋壁縫隙處用布或毛巾蒙好。熱騰騰的蒸氣四周滲出、瀰漫,誘人的菜香夾雜著米味香氣襲人。灶下柴薪續燃,既不可太小,以防餑餑不熟;又不能太旺,以防竄煙或餑餑糊成嘎巴,多了黴味。火力儘量要小,加柴時均勻在四周用中火燎燒,使四周鍋壁受熱均勻。待鍋開10多分鐘後,便可撤去帷布,揭開鍋蓋,用鍋鏟將一個個餑餑順底部剷除取下。大碗盛菜,大口吃餑,一個個金黃色、暄騰綿軟、呈長圓形的玉米面餑餑唇齒留香;就著大鍋燉菜,飲湯品食,不膩不淡,不幹不噎,有滋有味,遠比稀粥爛飯更能讓肚腹殷實持久,拿鄉村話說,就是禁餓得多。而且由於底部平整烙硬,不至於散亂碎屑,攜帶隨食,也甚是方便。
在大米白面成為日常主食之前,隨著生活的漸趨好轉,餑類小吃也呈現出豐富多樣,以一種進步、上升態勢變幻著種類,為人們單調乏味的生活增加了諸多口齒上的愜意、富足。土生土長的農民總是善於捕捉舌尖上的信息,擅於各種米食的節約利用,即使是磨豆腐濾出的殘渣,也能做出美味窩頭,何況諸多餑、饃之類。如:高粱米麵餑餑、黏米麵餑餑、蕎麥麵餑餑、小米麵餑餑……
常見的高粱米麵餑餑,一般是不發麵貼烙的,不似玉米面餑餑的外焦裡嫩和酥軟暄透,略顯薄質發硬,但卻頗有嚼頭,是少時最喜的餑類之一。
農村的日子是緊巴、拮据的,每種靠天倚土的植物都有它存在與生長的緣由。貧苦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總是善於利用各種資源,四季取材不斷,田園山野,各種可食之物,源源不絕。人們經常將高粱面餑餑內摻進各種園摘樹掛,成就各種風味,且營養充沛不一。如將高粱面摻進洗淨鹽漬的榆樹葉,做成榆葉鍋貼,老家習慣叫高粱面榆梢餑餑。富含多種營養物質,有安神、利小便之功效,且吃起來透著榆葉的清香,沁鼻潤腸。榆錢兒性平、味清甜,有清熱除火、安神除煩、化痰止咳、健脾合胃、健胃消食、利尿消腫的功效;捊取後將根部剪去,細細摘洗乾淨,揉進面中,做成色澤誘人、饃中有花的榆錢兒餑餑;味道甜美,色、香、味俱全。用五月的刺槐花,貼制「槐花餑餑」,消暑止渴,清甜、鮮香、爽口。園中隨意捊一把灰菜、韭菜、蘿蔔纓,或是切一小把蔥葉,榨一點楊樹葉……·各種蔬菜餑餑便應季、應時、應味而貼,面香菜鮮,舌尖上自是蓓蕾綻放。村裡的孩子,經常是一邊拿著餑餑奔跑嘻戲,一邊吃咽隨意,歡欣備至。
黏米麵餑餑,一般是用黏高粱去殼後浸泡輾碎、濾渣取面,因為大黃米稀缺薄產、價高,所以人們還是捨不得用小米烙制鍋貼的,認為很奢侈。也可發麵蒸烤,儘管看上去灰黑,但吃起來卻風味獨特。黏黏地附在牙齒上,像是扯著面絲一樣咀嚼吞咽,連同腸胃一起泛著綿軟黏香。
蕎麥麵、黑米麵、小米麵,以致後來出現的白面、玉米、黃豆、小米組合在一起的東北四合面……總之,各種面類,取材不同,口味不一,做法大同小異。各種鍋貼大餑餑,在鄉村鍋灶上,衍生出了各種滋味,豐富了餐桌。
而今,各種精細食糧走進鄉村千家萬戶,大米、白面已佔去了主食的大半江山。而窮苦年代的農村大餑餑反倒是開拔進城,物以稀為貴,民以食為天;農村鍋貼大餑餑已然成為垂涎受寵,倍受追捧的美味小吃。
散狀
窮困時期,散狀可以稱得上是建昌鄉村一種飲食上的奢侈品。只有在端午、中秋等重要節日,或是家裡來了尊貴的客人,才能破例吃上一頓。現在,它已被大多數人所遺忘,市面上也很難見到,也許只有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人,才能記憶完整、清晰。
據了解,當年建昌鄉村的散狀,多用高貴的精糧食品小米碾面,粗糧細做。將小米用石碾推磨,篩出極細的麵粉,用少量溫水調溼。放水決不能過多,潮潤即可,以防過溼糊在篩底粘連,篩落不出。把鐵鍋裡添上水,鍋中間放好鍋屜,並用屜布蒙好、遮嚴,以防洩漏;灶坑裡填柴燒火,待蒸氣四溢、水泡翻滾之時,將潮溼的小米麵適量舀進面篩,用面篩將小米麵篩落;篩時掌握好尺寸力度,並用手隨時攪搓篩底,使篩出的面均勻地撒落在屜布上,同時受熱至熟,形成一層。繼續在覆層之上篩落米麵,邊蒸邊篩,基本達到篩出一層,將熟一層。這樣反覆多次,層層壓覆,達到一定厚度一般近兩寸左右。然後蓋好鍋蓋,小火燜蒸近五、六分鐘,即可掀開鍋蓋,將鍋屜上金黃色呈年糕狀的整個散狀取出,色澤誘人,透著米麵的香味。等到熱氣略減,用菜刀把散狀進行切割,像切豆腐一樣成四方的豆塊形狀。也可以從小塊散狀上下之間再橫刀切割,加以分層,切成薄片,裝在盤子裡,端上餐桌。
這種蒸好的小米麵散狀,咬一口渣軟酥香,味道濃鬱厚重,順著齒頰、口鼻、食道、腸胃貫通迂迴,久蕩不去。但嚼咽之間,稍顯發乾噎嗓,可配以菜蔬湯類,更易入腹消化。直到咀嚼吞咽到腸腹許久,也時時向上嘔著米麵之香,令人舒心愜意,飽而不舍,屢啜垂涎。
在當年的湯神廟鎮、王寶營子鄉一帶,人們也往往將地瓜或土豆抿碎成面,同小米麵一同攪拌篩蒸,使散狀吃起來更多了綿軟、甘甜的口味,也使營養更加均衡全面,同時也節省了小米的用量。
因為當時的小米相對稀缺,人們也經常在眾多莊稼中擇類遴選,做成散狀。用玉米、高粱、黍子等,軋成細粉,各自篩蒸;或是將碾碎成面的黍子面、小米麵、黃豆面混制,按比例調勻篩蒸,做成精品散狀,更是難能享受得到的。每種搭配,口味不一,但各有風味、色澤及營養含量,更是裹腹禁餓、利尿養腎、健脾養胃的上等乾糧。
散狀,這種粗糧細做的美味食品,曾是民間流傳甚廣,享受尊貴推崇、倍受讚譽的珍貴小吃,現漸已淡出當地人的視線,被人所忘卻。但品食過的人每每回味起來,卻都是垂涎欲滴,堪稱舌尖上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