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龍華一處城市角落裡,有一群被稱為「三和大神」的年輕人:他們是幹一天玩三天,吃5塊錢一碗麵的青年打工者。在不同的媒體報導中,這批年輕人被簡化的標籤和符號形容,重重標籤之下,這些徘徊中的「三和大神」們,其生存狀況究竟如何?
近期,中國社科院社會學學者、社會發展戰略研究院研究員田豐和社科院研究生林凱玄前往三和。他們組成二人研究團隊,展開了長達半年的三和研究。他們希望,這次研究能夠突破網絡上人們對「三和大神」的刻板印象,達到真正學術研究的目的。
研究者林凱玄深入三和,與「三和大神」同吃同住,一起去做日結工作,去工地幫人搬磚、提灰,到了後期,「三和大神」甚至已經完全與研究者熟識。田野調查結束後,兩人共同完成了20多萬字的研究筆記,並將其整理成《豈不懷歸:三和青年調查》一書。該書採用白描式研究手法,還原三和青年生存處境。
近日,記者採訪了《豈不懷歸:三和青年調查》作者之一的田豐,聽他講述研究過程中的感受。
這些青年跟網絡中報導的有比較大的差異
記者:能否和讀者分享一下這本書的源起,「三和青年」是怎麼走入你們的研究視野?
田豐:這本書的源起是我在一個朋友的飯局當中,我的朋友告訴我現在有一群被稱為「三和大神」的年輕人,你知不知道他們什麼樣?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三和大神」的名字。實際上網絡當中對「三和大神」有很多誇張的說法,說他們去垃圾箱找東西吃,整天睡大街,說到他們那些生活窘境。我在網上搜索這些報導的時候處於一種疑惑:因為處於這種場景的人不可能長久活下來。三和是大神存在的地方,但同時他們的狀態肯定不全是這樣,這群人究竟有多大的規模?這群人究竟處於什麼樣的生活狀態?當時引起我很大的研究興趣。
之前,我們對農民工已經進行了很多的研究,「三和大神」是處於比較典型的90後的青年農民工。我們知道從代際劃分角度來講,可以把農民工分成60後、70後、80後、90後,那麼到了90後農民工存在什麼特點?他們在三和有什麼樣的表現?我是我很有興趣的。我也很好奇處於低成本生存狀態的青年什麼樣?
記者:為什麼要選取白描的方法來做此次研究?
田豐:進入三和之後發現這裡的情況比我們想像中複雜得多,這些人形成的原因跟網絡中報導的「三和大神」有比較大的差異。以當時的條件,我們考慮到,如果想對其進行非常系統的研究可能是比較困難的,但如果我們把這些材料記錄下來,也就能夠作為日後比較研究的基礎。所以我選擇了比較快捷的研究方法把他們的情況用最樸素的社會學的觀察和語言描述出來,讓大家看到真實的三和青年的情況。
解決現狀,必須從教育入手
記者:網上有兩種聲音,一種聲音說「三和大神」是因為客觀的因素阻礙他們前進;還有一種聲音說「三和青年」是很懶惰的,沒有上進心,不努力,不值得同情,您如何評價這兩種聲音?
田豐:這兩種因素是交織在一起的,實際上每個人都有階段性的低潮期。關鍵是你不能永遠低潮頹廢,要通過不同的辦法從這樣的低潮中走出來。打個比方,每個人寫文章的時候也是這樣,不可能永遠保持很勻速、很高速的狀態。其實我們也可以把三和青年看作一個調整的過程,這個過程中體現出來的懶惰也可以說是他的一個態度。但是我們也要從社會結構角度來分析這個群體,他們身處在城市中等偏下的階層,騰挪的空間比較小,沒有辦法像很多有條件的人一樣攢上很多錢,甚至花一年的時間調整自己的生活狀態。我們在調研中也看到很多青年經歷一段時間之後自我覺醒,調整期之後自我覺醒重新進廠,但也有一些沒有調整過來。但是我們也不能說他們是完全的懶惰。如果是懶惰,他們不會出來(打工)的。
記者:在您看來,如何解決三和青年所面臨的問題?
田豐:我覺得有幾個層面,最根本上還是要從更長遠的視角出發——必須從教育入手,尤其是現在的農村教育。農村青年如果在教育過程中上完初中就輟學了,當他來到城市中,遇到一些挫折,很容易放棄或者產生頹廢情緒。
統籌/劉江華
圖片/出版社
文/北青-北京頭條記者 張知依編輯/喬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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