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崛起導致了工程學研究的激增——儘管該學科在其他國家的重要性也與日俱增
一項針對2000年以來趨勢的新分析顯示,中國作為一個學術強國,其21世紀以來的爆炸式發展,已經使全球研究中心偏離人文科學,轉向工程學。
根據法國的科技觀察機構——研究和高等教育高級評估委員會(Hcéres)的報告分析,就發表的文章數量而言,工程學已經超過物理、化學和基礎生物學,成為僅次於醫學的第二大研究學科。
根據該報告,工程學和社會科學在全世界出版物中的比重增加了近50%,而基礎生物學和物理學的比重則大幅下滑,化學略有下降。
牛津大學全球高等教育中心主任西蒙·馬吉森(Simon Marginson)說:「從科學論文數量上可以看出來,人們越來越重視工程和物理學、計算等相關領域,這一趨勢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
研究和高等教育高級評估委員會的分析報告——《2000-2016年全世界、歐洲和法國科學成果動態》分析了各國的學科專業化程度,結果發現:中國專注於化學、工程學和計算機科學,但人文社科領域的產出成果相對有限。2000-2016年間,中國發表的論文數量增加到12倍。
相比之下,美國和英國更專注於人文社科和醫學研究。法國、日本和韓國的優勢學科分別為數學、物理和化學。在所分析的所有國家中,德國的學科發展最為平衡。
馬吉森教授說:「中國國內的國家研究經費分配很明顯有利於工程學,這一做法而且已經持續很多年了。」
總部位於美國的國防分析研究所(Institute for Defense Analyses)的中國科技政策專家韓雪瑩表示,中國的研究道路是由交織在一起的經濟和政治動機所引領的。
她說:「在中國,人文社會學科可能會帶來各樣的問題」並補充說,另一方面,科學、技術、工程學和數學研究被視為保持經濟增長,從而保持社會穩定的一種方式。
俄勒岡大學專攻科學、技術和美中關係的榮譽退休教授理察·薩特梅爾(Richard Suttmeier)表示,中國的研究方向也有「路徑依賴」的傳統。
他說:「化學和工程學等領域在中國近代史上根深蒂固。例如,化學領域已經確立地位,並一直由國際知名研究人員牽頭。」
薩特梅爾教授說,中國的政策也非常注重發展——而不是更基礎的研究——這意味著它更傾向於工程學等應用領域。
馬吉森教授說,自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工程學在推動中國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並促進了交通、建築、通信和能源領域的改善。
研究和高等教育高級評估委員會的分析稱,假如將中國排除在外的話,世界將「明顯不同」。醫學研究將佔全部出版物的四分之一(而如果把中國包括在內,這一比例為23%),而基礎生物學的比重仍將超過化學。
儘管如此,「在這個假想的世界裡,自21世紀初以來,工程學仍會上升到第二位」。
馬吉森教授表示,工程技術的崛起不僅在中國顯而易見,而且在東亞國家——新加坡、韓國和日本——以及伊朗等其他「新興研究體系」也是如此。
他表示,這種情況也開始蔓延到美國等研究體系更成熟的國家。他指出,哈佛大學佔地50萬平方英尺的科學與工程新綜合樓目前正在建設中,預計明年開放。
美國國家工程學院的一名發言人說,研究和高等教育高級評估委員會得出的結論與其它研究結果相呼應,即工程學重要性與日俱增。
根據研究和高等教育高級評估委員會的分析,與此同時,人文學科向相反的方向發展,自2000年以來落後於社會科學和計算機科學。
然而,作為回應,人文學科的代表質疑,由於人文學科的成果更多地體現在書籍中而非期刊上,該報告是否能夠準確衡量人文學科的重要性,還有待商榷。
這些數據來自科睿唯安旗下的科學網(Web of Science),這是一個不斷更新的資料庫,該資料庫納入新創建的期刊以囊括新學科,它同時還納入現有期刊,以更好地反映英語世界以外的學術研究狀況。
美國藝術和科學院人文學科主任羅伯特·湯森德(Robert Townsend)說,使用這個資料庫來跟蹤發表的期刊文章的變化「對科學學科來說意義重大」,但對人文學科來說卻沒有意義。
他說,人文學科發表文章數量的相對減少,仍然可以說明其他學科的學者面臨的不斷變化的壓力。 湯森德博士說:「一個潛在的問題是,研究報告結果是否與文章的長度成正比。」
在科學領域,學者的壓力越來越大,哪怕是有了部分的發現,他們也會急於發表,以成為第一個發現者;相反,他認為「人文學科沒有這類現象」。
湯森德博士說:「它有一種自我強化的效果,因為在科學領域,學者的研究成果是以發表的文章數量來衡量的。」而在人文學科,至少在美國,著作對於學者晉升仍然更重要。
他說:「這引發了許多關於科研經費如何分配的有趣問題。」
湯森德博士繼續說,鑑於一些國家削減了人文學科的資助,「資助情況的變化當然有可能對學科研究產生一定的影響」。
根據美國藝術和科學院的數據,2007年至2010年,美國人文科學研究經費持平,然後再次上升。
然而,資助水平和出版物數量之間可能不存在絕對的相關性。湯森德博士指出,一方面,資助決策和科研產出變化之間會存在滯後期,而人文學科的滯後期尤其漫長。
此外,他說:「做科學研究要花很多錢,而從事人文學科研究不需要大實驗室。」
英國國家學術院負責在英國推廣人文社科研究,學術院高等教育和技能政策部負責人哈麗特·巴恩斯(Harriet Barnes)表示,在研究報告所關注的時間段裡,加入科學網資料庫的期刊「更有可能是社會科學領域,而不是人文領域,這很可能是社會科學出版物在整體中所佔比例增加的原因所在」。
研究和高等教育高級評估委員會分析計算出,自2000年以來,社會科學論文增長的三分之二歸因於資料庫中增加了新期刊,而不是現有期刊的出版量增加。然而,還不清楚這在多大程度上代表了「真正的」增長:這些新納入的期刊可能是新成立的,也可能已經存在多年,但只是最近才被納入科學網。
還有一個問題是,中國在人文社會學科方面的表現是否會比統計數據顯示的要強勢得多。
巴恩斯表示:「人文學科的出版物最有可能使用英語以外的語言撰寫,通常不會被標準資料庫收錄,因此即使發展中國家正在提高其人文學科的研究能力,這種情況也不太可能在這類研究中得到反映。」
薩特梅爾教授補充說:「要想對中國在人文社科領域的工作做出最終評估,需要對這些領域的中國期刊進行深入的審查。」
By David Matthews,來源:times higher education,2019-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