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來自於微信公眾號全媒派(ID:quanmeipai),作者:騰訊傳媒,授權站長之家轉載發布。二維碼
萬萬沒想到,最近的朋友圈爆款居然是這樣一條廣告:
有評論說:「對技術發展的焦慮,你不是一個人。在這條下面找到組織了。」
連幼兒園小朋友都在學編程、搭機器人了,你還不會敲代碼?可是,看到現在的孩子嫻熟地使用各種智能設備,也時常不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就把目光投向第一代「AI原住民」,聊聊他們與機器人打交道的日常,也對人機互動多打幾個問號。
當 21 世紀的人類幼崽,遇見風口上的AI
當我們把兒童和AI擺在一起,能看出二者之間的微妙聯結:就自身的狀態而言,他們都處在飛速發展和進化的快車道;而在更大的參照系中,與成人和下一代人工智慧相比,他們都尚處在智力和能力發展的初步階段,前途充滿未知的可能性。
二者的關聯不止於此。現在,機器學習正在從兒童的技能習得過程中獲得靈感。「與其模擬一個成人大腦,不如先試著模仿孩子」,艾倫·圖靈在 1950 年先知般為AI研究開闢的方向,今天正在被付諸行動。
反過來,愈益普遍的AI也對幼兒成長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影響。今年三月,計算機科學家吳恩達在慶祝女兒Nova出生的公開信中寫道:「Nova可以算是第一代AI原住民,她和她的同齡人的成長過程將理所當然地被語音控制設備、自動評分的家庭作業、定製新聞推送、面部識別和前所未有的AI自動化等環繞。」
毫不誇張地講,這代兒童正在被技術哺育成人。
你好哇,機器人
那麼,孩子與AI之間的交流是如何進行的呢?
2017 年,MIT媒體實驗室邀請 26 個孩子做了一場人機互動實驗。這些3- 10 歲的孩子輪流去和一群機器人朋友——亞馬遜音箱(Amazon Alexa)、谷歌音箱(Google Home)、Cozmo機器人與Julie聊天機器人——接觸,對話,做遊戲,研究人員隨後通過問卷和訪談的形式收集孩子們的「交友體驗」。
雖然機器們有時聽不懂人話,但總體上大家一起愉快玩耍不成問題。孩子們對AI設備的評價多數是「友善且可信賴」,甚至還「挺聰明」。九歲半的Mia和谷歌音箱切磋了一會兒,說:「它 (谷歌音箱)可能已經和我一樣聰明了,因為我們對一些我已經知道的事情討論了好幾個回合。」
機器人獲廣泛好評
隨著跟機器朋友們越來越熟悉,交流的「尺度」變大了——孩子們開始試探它們的邊界。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對谷歌音箱說:「我可以吃了你嗎?」另一個小朋友舉起手:「Alexa,你看我拿的是哪種堅果?」
帶娃/陪玩/批作業…萬能的AI?
記得 2000 年出頭,電視廣告上有一隻毛絨絨、會走路會說話的玩具狗,堪稱那一代孩子的童年夢想禮物之一,也幾乎是筆者對「智能玩具」最初的記憶。彼時,這樣的玩具可能是一隻寵物狗的替代,可能是小夥伴之間的炫耀和談資,也可能是獨生小孩欠缺的成長陪伴。
而如今,市面上的各種AI玩具和智能輔助設備層出不窮,它們對今天的小孩又意味著什麼呢?
孩子一出生,AI保姆先跟上。
2016 年,神經科學家Vivienne Ming與妻子共同設計了一款輔助育兒的AI應用MUSE,藉由父母收集兒童的行為數據和日常表現,為幼童定製一份獨家養成計劃。Ming說,他們的目標是「培養更好的人」。「『更好』不是說要成為優等生或天才,而是給孩子創造更多自我實現的機會」。
進入語言和技能學習期,AI玩具也不能少。
比如早教機器人、智能音箱甚至Siri。有經濟學家提出,支持AI教育玩具的普及是發展中國家縮小與發達國家之間教育鴻溝的重要方式。不過, 2017 年,德國網際網路監管部門將風靡海外的「凱拉」智能娃娃列為「非法監聽裝置」,並要求已購買的家長將其銷毀。原因是這款玩具「可能遭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侵犯使用者隱私」。
到了上學的年紀,AI輔助教育更是處處可見。比如用聊天機器人學外語,我國某教育輔導機構也開始用AI批作業。專門針對人工智慧的技術教育漸成勢頭,滿大街的少兒編程培訓班提醒著家長們「再不上車就要輸在起跑線了」。但研究人員說了,除了教孩子寫代碼、了解AI的運行原理之外,更要讓他們明白人類和AI之間的分別,知曉人類控制和掌握AI技術的信心。
機器人是哪個TA?
各位請聽題:你準備送小朋友一個AI機器人,那麼你要怎麼跟孩子介紹TA呢?
A:「TA不是人,你隨便玩,別弄壞了就行。」
B:「TA是人類的好朋友,你要愛護、尊重TA哦。」
如果與機器共處是未來的必然,那麼AI該以一個怎樣的身份出現在孩子的世界中?是工具、寵物還是朋友或家人?
在孩子眼中,也許這種區別本是不存在的。
早在 2007 的一項研究中,加州大學的研究人員經過長達六個月的觀察實驗發現,18- 24 個月的嬰兒對機器人的互動反應跟對人類夥伴的互動反應並無二致。筆者也曾聽一位外國朋友說起,自己家 3 歲的女兒會自然地向谷歌音箱詢問時間和天氣,而且總不忘加一句禮貌的「please」。他很驚訝:「我們從來沒有教過她,她跟音箱對話的時候仿佛對面就是一個人。」研究還發現,在孩子與機器人的交流中,同樣存在「鏡像效應」——孩子會根據機器人的反應形成對自我的評價。
但機器人模糊的身份界定勢必會引發認知上的混亂。就像在MIT的實驗中,孩子們不知道該用「他」還是「她」來指代機器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TA(Cozmo)。『Cozmo』像一個男孩的名字,但是吧,你也可以用男孩的名字來稱呼女孩。」
Cozmo,一個有表情、有「個性」的機器人
加州理工大學的心理學教授Jennifer Jipson 也認為,幫助孩子理解「AI是誰」是必須的:「孩子們知道機器人沒有生命、不吃飯、不睡覺,也不用呼吸或繁殖,但與此同時,他們可能會認為會機器人會思考、懂情感、具備感官能力。」
《華爾街日報》為此專門提出了家長在AI時代的七條「育兒指南」,第一條就旗幟鮮明地反對將AI人格化,主張在提到機器人時使用代詞「它」。其餘六條分別是:
對AI帶來的好處表現出積極的態度。
鼓勵孩子去探索一臺機器人的製造過程。
向孩子解釋,AI設備的「智能」來自人本身。
避免讓孩子接觸「越界」的AI玩具,比如聲稱自己是「孩子最好的朋友」的那種。
引導孩子們思考AI設計的道德規範,比如機器人在贏得比賽後應該如何表現。
對從AI玩具和設備收到的信息,鼓勵孩子對其真假持懷疑態度。
想想未來,小學生人手一本《與AI相處的 10 條法則》或者《AI夥伴修煉手冊》似乎並不荒唐,甚至《與機器人交友:從入門到精(fang)通(qi)》攜手《人機交往心理學》走進大學課堂,也可以期待一下?
人機互動會影響人際交流嗎?
我們正親歷一個AI跑步前進的時代,談及技術每每讓人細思恐極。有人開始擔憂:經常跟機器人對話,小孩會喪失人際溝通的能力嗎?
心理學家葉壯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想太多。「孩子們學語言,是為了社交,而當下的人工智慧,是遠遠不能滿足社交中的心理需求的。因為真實的社交,不可能是一問一答,不可能是有一說一,不可能是坦誠相待。」
的確,就AI目前「人工智障」級別的發展狀況,這樣的思慮顯得過於超前了。
人與人傳播與社交之所以可能,是因為多個主體可以分享共通的的意義空間,既有對語言和文字符號的共識,也有相近的生活經驗與文化語境。吐字發音很容易,「聊得來」卻從來可遇而不可求,「會說話」也是一門考驗雙商的藝術,「相互理解」更是堪稱奢侈。那麼,在交流這件事上,機器人真的行嗎?
MIT的研究者發現,交流中的三個關鍵指標會影響孩子對機器人的評價:一是機器的聲音,比如節奏、韻律和表達邏輯是否足夠擬人;二是互動反應,比如機器是否有情緒的輸出和反饋;三是其語言理解能力的高下。而這三點,也是當下人工智慧的短板。
美國作家S.I.早川在《行動的語言》一書中提出「語言抽象階梯」這一概念:所有的語言都存在於階梯上。最概括或抽象的語言或概念在階梯的頂端,而最具體、最明確的話語則在階梯的底部。對AI來說,它們的理解力目前還處在這座梯子的底端,即直來直去的「問什麼說什麼」。機器人擅長問答,卻無法「交流」;精於計算,但缺乏「常識」。我們話語中的「言外之意」和「弦外之音」,AI難以企及;至於人心中那些繁蕪的情感和微妙的波瀾,更是只有自己知曉。
當然,技術發展有它自身的邏輯,我們無法站在當下洞見未來。不妨穩住,然後靜觀其變。以人類有限的與技術打交道的經驗來看,AI既非烏託邦,亦不是巴別塔。人機互動不會是對人際交流的全盤替代,而更像一種強化與延伸。面對會說話的AI,筆者倒願意秉持著《對空言說》中那種詩意的悲觀:交流註定充滿溝壑。「交流是一種沒有保證的冒險。憑藉符號去建立聯繫的任何嘗試,都是一場賭博,無論其發生的規模是大還是小。」
畢竟,在這群AI世代真正長大之前,直到人類與AI實現無障礙會話那天,沒有一個人知道答案。
參考資料:
1.「Hey Google is it OK if I eat you?」 Initial Explorations in Child-Agent Interaction,MIT Media Lab,2017.
2.https://www.wsj.com/articles/why-kids-should-call-the-robot-it-11566811801
3.https://qz.com/1227955/muse-an-ai-powered-parenting-bot-wants-to-help-parents-help-their-children-succeed/
4.https://medium.com/eliza-effect/science-fiction-movie-trailers-and-youtube-videos-i-use-to-help-kids-understand-artificial-38a6c08d4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