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用漁藥屢禁不止,這鍋到底是誰的?

2021-01-20 澎湃新聞

原創海鮮知道物種日曆

最近某連鎖餐飲店高達數百斤的牛蛙被檢出使用國家禁止的獸藥，這類違規使用禁用獸藥的事件大家肯定並非初次遇見，近年來偶爾爆出的此類情況讓我們不禁思考，為什麼一直有人在使用這些國家明令禁止的藥物，這還得從本次事件涉及的獸藥說起。

媒體對於本次違規使用禁用獸藥的報導。

科學認識獸藥

動物同人一樣，也會生老病死。在養殖動物的生產過程中，動物出現各類與養殖最終目的——「得到可上市規格產品」相違背的狀況時，大多需要獸藥登場。獸藥並不可怕，使用合規準許、合法劑量、嚴遵規則出產的各類家畜（包括水產品）是安全、可放心食用的。

不說別的，給寵物餵藥的經歷相信大多鏟屎官都深有感觸。圖片：Ilike / Adobe Stock / 圖蟲創意

獸藥的用途，除去最常見的對抗動物出現的各類疾病，以讓其恢復健康從而能繼續成長外，也有促進生長、增強免疫力、改良養殖環境等。在現代化、工業化生產的今天，獸藥對推動各類養殖家畜增產增收可謂功不可沒。我國也頒布了《獸藥管理條例》，用來約束，規範各類獸藥的生產、流通及使用等方方面面。

大家肯定知道，食品中禁止使用各類對人體健康有害的添加劑。獸藥同樣如此，許多種類的禁用獸藥即便對治療牲畜的疾病具有效果，但殘留的藥物可通過食物鏈進入人體而給人類帶來各種問題，因此需要禁止使用。

殘留的藥物通過食物鏈進入人體，與之相似的是生物放大作用，指環境中的有毒害的物質含量沿生物鏈在各級生物體內逐漸遞增，圖中圓點代表營養，十字代表無法排除的物質。圖片：Sballesteros15 / wikimedia

獸藥涉及的類別非常廣，我們把焦點聚焦到這次出現問題的水產品上。水產養殖中，各類獸藥或稱漁藥的使用，遵循農業農村部漁業漁政管理局頒布各類詳儘管理規定。各種漁藥大致可分為：禁用漁藥，停用漁藥和準用漁藥。禁用漁藥，是明令禁止在水產品的生產、運輸等過程中使用，許多種禁用漁藥明確要求是不得檢出。

例如這次的主角呋喃西林，就是「不得檢出」的禁用漁藥。圖片：徐萍 / 食品安全（2020）

禁用漁藥禁止使用的原因主要體現在人攝食潛在含有禁用漁藥的水產品後，會對人產生健康危害，輕則有略微毒害作用，重則有潛在致癌、致畸可能（但請勿過度恐慌，任何危險品都存在劑量考量）。

農業農村部頒布的最新250號公告明確了禁用獸藥的類別。

日曆娘の補充

停用漁藥，則是國家對這些獸藥評價後，認為這些藥物可能對養殖業或人體造成不利影響或存在風險，但又不符合禁用藥的遴選原則，因而列為停用。許多種類的停用漁藥在人類治病中也使用，因而引起交叉耐藥不良影響的風險大。需要注意的是，停用漁藥在生產等過程中不能使用，但與禁用藥的差別主要體現在如果檢出則屬於不規範使用而並非違規。準用漁藥，則是國家準許使用的水產品藥物，但依舊要遵守劑量、休藥期等相關規定。

禁用漁藥為何禁不住

違規使用禁用漁藥經媒體曝光的報導可謂時不時就能見到，那為什麼養殖戶依舊熱衷於使用這些違規藥品呢？是不是準用漁藥中就沒有替代品？答案是多方面的。

好吃的牛蛙，也並不是那麼容易上桌的。圖片：張意SEVEN / 圖蟲創意

舉例來說，牛蛙養殖過程中，由於許多養殖場的養殖密度高，外加牛蛙排洩多，管理不到位則容易滋生病菌進而感染牛蛙自身，部分養殖戶便想到使用具有廣譜抗菌、價格低廉的呋喃類藥物，一來能殺菌預防，二來也能抑制病蛙惡化，同時輔助治療，這其中又以呋喃西林為多見。準用漁藥中同樣也有能替代的類似抗生素類別，但卻由於價格，認識程度、使用效果等諸多原因而未被使用。

呋喃西林。圖片：Andrey / Adobe Stock / 圖蟲創意

今年央視3.15晚會中曝光了海參養殖不僅使用敵敵畏，還大量使用土黴素原粉進行殺菌，預防海參換水時犯病等操作。土黴素雖並未列為禁用漁藥，但使用原粉的行為不合規。抗生素原粉多藥效強、穩定性差、價格低廉，表面上看似乎花很少的錢便能買到大量強效藥物，殊不知原粉直接投用不僅容易過劑量引發中毒或副作用，且由於原粉結構不穩定對養殖生物或環境會帶來各種潛在危害。

今年的「3·15」晚會中曝光了海參養殖過程中使用敵敵畏。圖片：央視「3·15」晚會截圖

多年前的多寶魚孔雀石綠事件，孔雀石綠對人體存在引起致癌、致畸、致突變的潛在威脅，但孔雀石綠卻具有良好的殺死真菌及魚體表寄生蟲效用，尤其對魚類常見的水黴病有特效，價格低廉見效快，能綜合上述所有優點的替代漁藥很多時候在準用漁藥中較難找到同等替代品，也是這類禁用漁藥屢禁不止的一部分原因。

孔雀石綠可用作絲綢、皮革和紙張的染料，也可用作治理魚類或魚卵的寄生蟲、真菌或細菌感染。但加拿大在1992年發現人類若進食含孔雀石綠的魚類，會對健康構成重大影響，主要是孔雀石綠中的三苯甲烷基團可引致肝癌。圖片：W. Oelen / wikimedia

禁用漁藥的違規一瞥

我國目前水產品中的禁用漁藥違規使用的情況嚴重嗎？首先作為漁藥的主管部門，我國農業農村部及其對應地方主管單位履行持續監督、管理，確保各類漁藥的有序、合法使用。

近年來，農業部會同其他部門均頒布有《水產養殖用藥明白紙》，梳理清晰各類準用、禁用、停用漁藥等相關管理規定，並對各地養殖戶進行分發和宣傳。每年度，農業農村部會制定全國水產品抽檢任務、同時各地方執行自身的年度水產品抽檢、重點節假日水產品抽檢等一系列執法檢查行動。禁用漁藥的違規使用狀況可從全國抽查的結果作部分參考。

農業農村部每年均會在官網公布年度水產品抽檢計劃、抽檢結果，地方漁業或水產局網站也有類似公開信息。

2020上半年，農業部對30個省1866批次水產品進行孔雀石綠、氯黴素和氧氟沙星等10項常見違規使用的禁（停）用藥物檢測。共檢出15個超標樣品，檢測合格率為99.2%。各地方也有公開抽檢工作對應的檢測結果，多在90%的合格率。說到這裡，讀者們也能有所判斷。

如何更好地管理漁藥的規範使用？是一個值得探討分析的問題。違規使用漁藥多數時候消費者無法從購買的水產品中發覺。因而相比依靠市場端的自發監督，漁藥的合規使用更需要從生產、流通到使用環節加大監管。

從生產端來看，許多種禁用漁藥目前由於除了漁業生產外還有其他應用，生產領域較複雜，因此認準有農業農村部批覆的獸藥產品文號是正規使用漁藥的前提，廣大養殖戶要明白使用沒有批號的漁藥是違法乃至犯罪行為。國家也在重點打擊各類生產、製造假、劣漁藥的行為，大家發現此類行為也可積極舉報。

在流通環節，除去政府加強監管懲處外，也有必需加強對漁藥可追溯供應鏈的建立，漁藥的流通、販賣、使用要符合可追溯，出現問題也能及時溯源，非法漁藥也難以藏匿。在漁藥使用端設立硬性養殖戶漁藥使用記錄機制，嚴肅處理使用禁用漁藥、無登記漁藥等不當行為。

在水產品流通供應鏈上也同時倡導構建、完善可追溯體系，若查處到市場端商品不合格，能及時追溯到源頭，既能制止源頭問題，也能起到威懾作用，避免當前在多數時候只能處罰終端售賣者的情況。

對售賣水產品商家建議實行生產黑白名單機制，加強市場端隨機抽查，對於查處多次出現售賣不合格產品的販賣商限制市場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