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中國大媽成了中國崛起路上的先鋒。
2013年,中國大媽特別「火」。
此前,在由國家語言資源監測與研究網絡媒體中心、商務印書館等單位聯合主辦的「漢語盤點2013」中,「中國大媽」成為今年十大網絡用語之首。
「中國大媽」還「火」到了國外。據悉,《華爾街日報》甚至專創英文單詞「dama」來形容「中國大媽」,該詞還有望被收錄進《牛津英語詞典》。
2013年,中國大媽特別忙。
大媽們有的在投資領域「完勝華爾街大鱷」,助推比特幣交易市場實現「逆襲」,「抄底」海外房地產市場;有的在爭議中跳起廣場舞;有的在「老人摔倒該不該扶」的問題上絕地反擊……
然而一個現象是,「中國大媽」常常出現在各種負面報導中,在被談及時也往往存在著調侃和戲謔,更被貼上了愛佔小便宜、缺乏公德等標籤。
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加劇,家庭和社會應該給予這個龐大的群體怎樣的理解、尊重和關愛,讓她們釋放出更多正能量,成為「中國大媽」走紅之後值得思考的問題。
「炒金」大媽
「中國大媽」需要的是有保障的未來
出鏡人物:刁大媽,48歲
「『大黃』、『小白』,我都炒。」刁大媽對「黃金白銀」如此親切稱呼。
「技術分析我也不太懂,但平時一定會逛逛論壇,和大家交流一下。還要關注世界局勢。」刁大媽半年前開始「炒金」,雖剛剛經歷「多單被套」,但她依然淡定,「我覺得投資黃金比投資其他的都強,有急用的話能及時兌現。實在不行也能留給孩子當嫁妝。」
讓「中國大媽」一夜走紅的,是2013年春天的「搶金潮」。
「漢語盤點2013」給「中國大媽」的註腳為:「這個群體代表了當下中國理財意識覺醒、有著熱切投資需求卻不具備專業素養的部分消費者。『中國大媽』對黃金的購買力導致國際金價創下2013年內最大單日漲幅。」
2013年4月,國際金價大跌20%,而大批「中國大媽」正是在此時紛紛湧入金店,搶購黃金製品,震驚期貨市場。有媒體報導稱,在這場「搶金大戰」中,世界五百強之一的高盛集團率先「舉手投降」,「中國大媽完勝華爾街大鱷」。
然而此後不久,國際金價頻繁暴跌,12月20日,國際金價更是3年來首次跌破1200美元/盎司,導致「中國大媽」紛紛被套牢,引起恐慌。
由此,人們在談及「中國大媽」時,有了戲謔的意味,甚至將其視為股市金市樓市的見頂信號。
而事實上,有專家指出,「大媽炒金熱」是「投資焦慮」的集中體現。「中國大媽」對於財富保值增值的訴求,本質上是源於對未來收入和支出是否平衡的不確定。這說明了國內現有投資渠道的匱乏與不足,更凸顯了擴大內需未被有效釋放的癥結所在。
商務部統計數據顯示,當前我國城鄉居民儲蓄餘額接近40萬億元,比2012年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37萬億元還要多。中國居民儲蓄率從2000年的38%提高到現在的50%以上,不僅明顯高於發展中國家,更高於發達國家。而居民消費佔GDP比重一路下滑,從1990年的51%下降到2011年的35%左右。
經濟學家趙海均指出,「中國大媽」真正需要的不是黃金首飾,也不是房產,而是有保障的未來。
趙海均認為,政府應該拓寬投資渠道,持續做好收入分配製度和社會保障制度的改革,引導這部分讓人驚訝的投資購買力轉向消費。
「跳舞」大媽
城市規劃中市民娛樂空間欠缺
出鏡人物:周大媽,51歲
周大媽說,她在廣場舞裡「找回了春天」。
年輕時就一直是文藝骨幹的周大媽,兩年前開始加入跳廣場舞的隊伍。每天晚上8點左右,只要不下雨,周大媽都會來到家附近的廣場,那裡她的同伴們早早就到了。
「我們的隊伍平時維持在50人左右,都是舞蹈愛好者。」周大媽說,「跳廣場舞鍛鍊身體,令人身心愉悅。」周大媽想了想,又補充道:「跳廣場舞是一種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
如今,廣場舞幾乎成為中國各個城市的一道特色景致。一個廣為引用的未經證實的統計數據稱,目前全國廣場舞愛好者超過1億人,其中以40歲至65歲的中老年婦女為主。
然而,大媽跳廣場舞卻招致不少爭議。
央視的一份調查顯示,有71.06%的人認為廣場舞最大的問題是噪音太大以致擾民,而由此引發的鳴槍、放藏獒、潑糞等種種暴力抗議手段險些釀成悲劇。
去年11月,廣州更是將跳廣場舞納入了立法範圍。在即將出臺的《廣州市公園條例》中擬規定,在公園內設立功能分區,市民在安靜休憩區內禁止開展喧鬧的健身、娛樂等活動,違者最高將被處以1000元的罰款。
一系列事件將跳廣場舞的大媽們屢次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
而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上海群眾文化學會副會長顧曉鳴認為,這實際上暴露出城市規劃中市民娛樂空間的欠缺。在城市化快速發展的今天,城市基礎設施的同步建設卻還顯不足。大部分地方政府在基礎文娛、體育設施的投入上遠不能滿足群眾日常的文化生活需求。
顧曉鳴說:「城市規劃往往好大喜功,很多是拍腦袋工程,比如一個娛樂中心搞得很大,但離居民區很遠,大媽們不可能到那裡去跳。城市規劃應該倒過來思維,有需求產生,就要想辦法創造條件去滿足。」
「正能量」大媽
社會應向大媽釋放更多善意
出鏡人物一:羅大媽,60歲
2013年12月30日,重慶60歲大媽羅雲淑在公路旁撿到一個裝有11萬元現金的袋子,在原地站了近1個小時等待失主。羅大媽說:「我窮得乾淨,別人的東西我是絕對不能要的。」
出鏡人物二:白大媽,63歲;劉大媽,71歲
洛陽大媽白仙娥和劉素珍於2013年初發起成立了一個「烙餅團隊」。只需拿來碗面,她們就會免費為你製作卷餅。如今這支「烙餅團隊」已經為小區居民們義務服務近一年時間。
當下有不少群體被習慣性地貼上了標籤,「中國大媽」也沒能「逃脫」。
在近來媒體報導了不少「大媽摔倒訛人」的新聞後,很多人就此帶著標籤化思維「製造」新聞,傳播新聞。
去年12月初,一組題為「老外街頭扶摔倒大媽遭訛1800元」的照片在網上流傳,引發輿論熱議。隨後,這一「大媽訛老外」事件發生了戲劇性轉化,曝光的完整視頻顯示,這位大媽的確是被老外撞倒。目擊者稱,老外駕駛無牌摩託車撞人後,用中文辱罵被撞者。隨後,「大媽訛老外」視頻發布者發微博公開道歉。
「老外撞大媽」這一事件背後,不難發現一種「不信任」的社會心態。2013年初,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的《社會心態藍皮書》中稱,中國目前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認為社會上大多數人可信,兩成到三成的人信任陌生人。在這種社會心態的推波助瀾下,「大媽」背了「訛人」的黑鍋。
而近日,在山西太原一輛公交車上,一位80歲的老太太下車時不慎摔倒在車廂內,司機發現後急忙將其送至醫院。家屬趕到後,老人說「車停穩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並讓兒子將司機墊付的醫藥費還給對方。這可以被看作是大媽為重建信任做出的溫暖註腳。
事實上,我們身邊從來不乏「正能量」大媽:北京街頭在公交、地鐵站臺的高峰運營時段,手舉小紅旗,疏導乘客排隊乘車,為人們提供服務的公共文明引導員;居委會為鄰裡排憂解難、熱心幫民助民的「馬大姐」……
「中國大媽」並非一個用來調侃甚至嘲諷的人群。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的加劇,「中國大媽」們的心理需求、精神文化訴求更值得關注和重視。
2014年,期待她們釋放更多正能量,也需要社會向她們釋放更多善意。記者 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