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助理「小白」工作手記【菁華】

菁華 · 提升你的職場價值

鞏小燕 · 浩天信和律師事務所

原題 / 一個「小白」律助的學習手記

謹以此文獻給即將畢業的法學生

以及立志投身法律事業的諸位

一轉眼，入職浩天信和律師事務所已滿三個月，回想當初走出校園開始找工作時，我對律師助理工作還存著幾許茫然、困惑，外加幾分憧憬。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和摸索，我想與大家分享幾點心得。

我所在的部門是國際業務部，主要處理涉外的非訴和訴訟業務。作為律師助理，我的工作主要包括法律調研、處理文件及處理基本事務三方面。

法律調研就像一場華麗的探險，聽起來簡單的問題，可並不是隨便一搜就能得出答案。

想從此山到彼山，飛不過去，只能找隱藏在山澗或叢林的山路，任憑它十八彎。想想也是，如果這些調研命題隨便一搜就有答案，我們還如何體現自身價值呢。法律調研最重要的就是檢索，能在短時間內找到相關規定及案例絕對是需要訓練的能力。不計其數的「此路不通」，不斷轉換搜索關鍵詞，可以讓我們在無數試錯的過程中找到正確的方向。

這三個月中，我做過一些大大小小的法律調研，大致可分為案例調研和實踐類調研兩類。

案例調研

一開始在做案例調研時，我總想找到與所代理案件問題極為相似且同為一個地區法院裁判的案例，覺得能找到這種案例才算是一次有成果的調研，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卻骨感」，實踐證明能找到非常相似案例的概率並不高。有一些案情相似，但不是所代理案件的地區法院作出的判決，借鑑意義沒有那麼大；有一些案情並不特別相似，但卻是所代理案件的地區法院作出的判決，某種程度上更能反映該法院在處理這類案件時的態度。

比如：在仲裁裁決因送達的程序問題被法院撤銷的案例調研中，我需要找的是由華南貿仲仲裁裁決被撤銷案例，但事實上，我只找到了一個被法院撤銷的華南貿仲仲裁裁決的案例。這時候就可以根據調研目的，將檢索範圍擴大到撤銷或不予執行其他國內仲裁委員會的仲裁裁決。

實踐類的調研

我處理過的實踐類型的法律調研包括境外直接投資辦事流程調研、外國公司代表處能否在京購買辦公室自用調研等。

這些調研除了搜索相關的法律法規等外，還需要在相關政府部門網站尋找有用的信息，以及電話諮詢。比如：境外投資辦事指南調研中涉及的相關政府部門包括發改委、商務部、外匯管理局。考慮到網頁信息可能存在滯後性，我們在找到信息後往往還需要打電話詢問是否與網站上公布的信息一致。

有時找到管理這項事務的部門都要費一番功夫，比如調研外國公司在華代表處是否能在中國買辦公室自用時，我發現《關於規範房地產市場外資準入和管理的意見》是由建設部、商務部、發展改革委等6個部門共同發布的。說實話，我對這些政府部門還是很陌生的，看網站上的介紹也不太清楚他們到底負責哪些事務，於是只能通過電話問詢來確定誰能回答我需要調研的問題。

另外，跟政府機關打電話有時並不好接通，總是忙音或無人接聽，所以要在打電話前想清楚自己要問的所有問題以及可能的回覆，好好珍惜每次能打通電話的機會。

如有需要，還可以去這個部門的辦事現場詢問，有可能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處理文件的過程，讓我真正感覺到了我們出具文件的價值，這些文件一經籤訂產生法律效力，便決定了雙方的權利義務，帶來不同的法律後果。然而，這些「炫酷」的文件並非隨手拈來，每份文件成稿都是經過多次修訂、層層把關，堪稱「邏輯嚴謹經推敲，話語簡潔有內涵」的良心之作。

記得第一次協助律師起草英文備忘錄時，我就深刻體會到什麼是「簡潔明了」的備忘錄文風。不追求長難句和複雜浮華的單詞，追求最不易產生歧義、最容易看懂的表達。

同時，結構明確且有邏輯，分為五個板塊：

Responses to questions

Legal basis

Legal analysis

Litigation strategy

Conclusion

我當時的感覺就是，突然間從英文考級長難句的桎梏中解放了，來到了實用至上的天堂。😇

另外，在起草文件的過程中，我還有幾點有趣的發現。比如，過去我們都知道的是「要始終代表客戶的利益」，其實在文件內容方面，還需要兼顧的一點是「保持當事人雙方主要權利義務的平衡」。其實這二者並不矛盾。因為如果我們大幅傾向於客戶利益，另一方拿到協議時發現自身利益完全沒得到保護，致使交易不能順利進行甚至失敗，同樣也是我們不願看到的結果。

還有一點是我們在使用文件模版時，需要判斷是否適用於案件的實際情況。

比如，在起草一份股權轉讓協議時，我發現好幾份股權轉讓協議模板上的違約條款中都有這樣一個約定，「如果甲方不積極配合乙方辦理工商變更等股權轉讓手續的，乙方有權向甲方發出書面催告。甲方若在接到書面催告後n個工作日內仍不配合的，乙方有權要求甲方支付一定數額的違約金。」

然而這一條所涉及的內容，在客戶案件裡雙方之前籤訂的備忘錄中並沒有約定。我當時的想法是，這條雖然加重了客戶的合同義務，但應用很廣泛，而且要求也合理，為了完善協議內容可能是用得上的，於是，我就把存疑的這一條加上後作出標記，發給了指導律師。

結果，指導律師在反饋回來的協議中把這條刪除了，理由是結合本案情況，增加這一款約定不僅會加重客戶的合同義務，還會在後期雙方可能產生的股權回購中給客戶造成麻煩，同時乙方對於這一點並沒有特別要求強調在合同中。

處理其他事務，包括陪同參與客戶會議、起草會議紀要、翻譯文件等。

與人溝通是非常重要的能力，通過觀察各位律師在與客戶溝通中的態度和技巧，我受益良多。比如在某次盡職調查中，我們需要多次協調向目標公司調取文件並在文件底檔上蓋章。

有一次，我在聯繫目標公司，請他們在公司提供的勞動合同上蓋章時遭到拒絕。但隨後，指導律師打完一通電話，對方便同意了蓋章。

談到這裡的「溝通秘籍」時，指導律師提出了三點：首先要尊重對方，但態度不能太過軟弱；其次要站在目標公司的角度，表達理解他的立場；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要有理有據。

指導律師說她在電話中提到，公司之前給已提供的一批員工的勞動合同蓋了公章，現在卻對補充提交的勞動合同拒絕蓋章，這種前後不一致的行為是不符合邏輯的。對方在與指導律師電話溝通後，經內部協商，最終同意在所有提供的勞動合同上加蓋公章。

還有一次在與客戶的會議中，客戶結合他們的目的、對項目各方的背景，以及期望達到的效果，表述了大量的碎片化信息，完全把我給說暈了。但同行的律師在客戶說完後，隨即總結了客戶提到的各項需要我們做的具體工作，詢問了各項工作的截止日期，並將需要客戶提交的材料清單與客戶一一確認。這種高度概括能力和高效溝通方式是我學習的典範。

認真努力的工作態度是必不可少的。

剛開始進入工作環境，接觸到很多不熟悉的事務，都需要我們努力去適應和學習。要把每一個工作任務當成一次珍貴的成長機會，盡最大努力完成。

明白指導律師布置的任務。

指導律師布置任務時，如果不明白，一定要問清楚。不能因為怕挨說或者嫌麻煩，就帶著對任務的不確定性去工作。一旦理解錯誤，不僅會導致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做無用功，更會耽誤整體工作任務的完成。

及時反饋任務進度。

法律調研一般需要得出分析結論來回答客戶提出的問題，根據客戶的需要，有的任務在時間上可能會非常緊迫。這時就更需要我們對任務進度進行及時反饋。

這一點不僅關係到團隊成員之間的協作，更關係到最終對客戶問題反饋的及時性。

我們在剛開始接觸到很多從來沒有處理過的任務時，不太能預估完成任務大概需要的時間，也不太確定所做的調研方向是否正確。

比如我在第一次起草備忘錄時，本就不熟練，還在細節方面吹毛求疵，導致效率較低。指導律師注意到我的情況後，指導我初稿應該把時間、方向和整體框架放在第一位，文字質量可以在後面的修改中再做提升。通過這個簡單的交流，我明確了初稿的定位，提高了效率，也為之後團隊同事的修改儘量留出了更多的時間。

在做法律調研時，我會在調研幾小時後向指導律師進行工作進度的匯報和溝通，確認目前的調研方向是正確的，之後也就可以更安心地沿著這個方向繼續工作。

以便利指導律師工作為目的。

律師助理的所有工作都是為了輔助律師的工作，因此我們在完成工作時，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能更大程度地節省指導律師的時間和精力。例如，法律調研的最後一步是寫報告郵件給指導律師，總結調研結果、標註出重點以及自己的理解，並附上法條，以清晰簡明的方式呈現，方便指導律師能以最快速度對結果進行了解，這樣才算做好了助理工作。

及時跟進指導律師的反饋。

指導律師可能需要同時處理多個客戶的事務，交給我處理的文件在我起草好並發送後在一段時間沒得到反饋時，如果在我看來是可能還需要我修改的文件，我會去詢問跟進一下文件進程。實際情況是，有時他們已經發給客戶了，有時他們還沒來得及看。如果是後一種情況，詢問能夠起到提醒的作用。要是文件還需要後期修改的話，及時提醒也為我們自己爭取了更多的修改時間。

注重細節。

在法律調研中，要注意關鍵詞語的內涵和外延。在某一次法律調研中，我查到發改委對境外投資的核准和備案區分標準在於「是否屬於敏感國家、地區、行業」，商務部的核准和備案的區分標準也是「是否屬於敏感國家、地區、行業」，但卻忽略了這兩個部門對「敏感」的定義並不完全相同。這就是我不夠關注細節所犯的一次錯誤。

避免低級錯誤。

如格式、用語、錯別字、日期等。本人之前犯過的錯誤還有：專有名詞的英文翻譯沒有保持全文一致，使用模板時沒更改日期，委託人principal錯寫成principle，等等。提醒大家關注細節，方見用心。

不斷學習的熱情。

律師是一個需要不斷學習的職業，各種法律法規甚至通知文件都可能影響我們的工作成果。入職以來，我聽到頻率很高的一句話就是「這是某某資料，有空你看看，學習一下」。

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我們需要不斷積累知識，以備後用。

在三個月的工作中，我得到過認可，也受到過批評。認可帶給我自信，批評促使我改正錯誤的觀點或做法。

不論是認可，還是批評，都使我更加明白如何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助理。

這就是我，一個「小白」律助的學習手記。前方的路還很長……

作者 / 鞏曉燕，律師助理     來源 / 浩天信和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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