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出版的國家級核心期刊《文藝研究》刊發了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王彬彬的長篇論文《汪暉〈反抗絕望——魯迅及其文學世界〉的學風問題》。文章中,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讀書》雜誌前主編汪暉寫於20多年前的博士論文《反抗絕望》被指存在多處抄襲。(3月25日《京華時報》)
王彬彬稱,他通過比對發現,汪暉的抄襲對象至少包括李澤厚的《中國現代思想史論》等5部中外專著,抄襲手法則包括「攪拌式」、「組裝式」、「掩耳盜鈴式」、「老老實實式」等。汪暉在此前和清華大學的另一位教授秦暉都是筆者比較尊敬的學者,沒想到汪暉教授卻因為博士論文涉嫌抄襲而一時間成為眾矢之的。
汪暉教授作為一名知名的學者,誰都不曾想到他會在20年前就敢為天下先,以抄襲的方式來換取博士文憑。當下,教授或學生抄襲論文都是公開的秘密,在20年前那種學術風氣比較純正的年代,竟然也有人會抄襲,實在是出人意料。北大教授錢理群在得知此事後,接受媒體採訪時認為汪暉教授的博士論文只是引用不規範,而非抄襲。筆者未曾對汪暉的那篇論文和其它著作進行對比,但願錢教授所言屬實。
抄襲論文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從道德上講,這和偷竊別人的財物無異。但是,在今天的中國高校,畢業生抄襲論文的事情卻是屢見不鮮,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據筆者所知,不論是哪一個學習階段的高校畢業生,抄襲論文的比例都非常大,不說所有的人都在抄襲,也至少有一大半的人的論文是通過抄襲或剽竊完成的。筆者有幾位在近年畢業的碩士朋友,他們讀書還算是比較認真的,連他們自己都承認他們寫的論文也抄襲了很多,因為他們覺得抄襲來的東西夠份量,教授喜歡看,擔心完全是自己寫難以過關。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高校教育還差強人意,在當時,學生抄襲論文的現象是少之又少的,而且入學的門檻也都比較高,不是憑藉真才實學很難登大學的大雅之堂。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九十年代,憑關係和金錢入學的大學生越來越多,再到後來的擴招,大學生的素質明顯呈現出了良莠不齊的狀態。作家韓寒曾毫不客氣地將中國的高校比做一所所有錢就能進的大妓院,可謂是一針見血。
受教育權是公民的基本人權,中國所謂的「九年義務教育」在之前完全是掛羊頭賣狗肉,不少貧困家庭的子女窮得往往連中學都上不起,更不必說上大學了。近年來,雖然很多地方的中小學都免除了學雜費,但學校亂收費的現象仍然十分嚴重。在以前,上大學是不要錢的,但在「教育產業化」的浪潮下,各大高校已經淪為了以盈利為目的的經營場所,很明顯,對於貧困家庭的子弟,大學的門檻是越來越高,但對於家庭狀況較好的人或者社會關係較好的人來說,門檻卻是越來越低,難怪從佔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村進入高校的學生人數反而比城市少得多。
既然盈利成為了高校的最終和最大目的,那麼,高校在招生上對於學生的素質要求就會放得很低,不論你是張三李四王麻子,只要有錢或者有關係,就來者不拒,我賺我的錢,你混你的文憑,我們各得其所,何樂而不為?有錢有勢的學生在平時的學習過程中往往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儼然把大學當成了風花雪月和逃避勞動的天堂。等到畢業之前要寫論文的時候,這些人往往手足無措,於是,便想到抄襲論文這條終南捷徑。試問已經畢業的大學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你們的畢業論文有幾個不是抄襲的?
高校裡曾流行這樣的段子:「天下論文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有些比較聰明的學生不會去全抄別人的文章,而是這裡抄一點那裡抄一點,而且自己也會不辭辛苦地寫上一段,通過這種方式出爐的論文絕少會被認為是抄襲的,教授的閱讀範圍有限,即使對其中的某一段似曾相識,也往往不會對學生進行追究,只要覺得論文的總體水平過得去就乾脆放行算了。碩士和博士論文好像還必須在核心期刊上發表才行,於是,很多學生們就只能拿錢去買版面。如今的大學生中,有真才實學的實在是鳳毛麟角,要靠自己的硬本事將論文完成並獲得教授的好評和核心期刊的刊用實在是難於上青天。
抄襲論文在中國高校中已經越來越普遍,普遍到很多原本很在乎榮辱的學生都不再以抄襲論文為恥,而高校領導和教授們也欣然默許了這種現實,甚至有時候教授自己都會抄襲別人的論文,這種行為更是在學生面前起到了「良好」的「示範」作用。中國有句熟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在高校教師的師德和學術道德都普遍下滑的今天,能指望他們教出學術水平和道德水平過硬的學生嗎?筆者深信,只要中國的高校教育不改變當前的局面,抄襲論文的醜聞還將不斷問世。
汪暉教授在學術界還算是德高望重的,即使他的博士論文有明顯的抄襲痕跡,但很多人相信,在那之後,他在進行學術創作時應該沒有這種劣行,因為誰都知道,抄襲論文對於知名學者來說往往得不償失。面對王彬彬教授咄咄逼人的揭發態勢,汪暉教授理當作出善意的回應,而公眾也不必對他窮追猛打,相信汪暉教授能在權衡利弊之後作出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