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記者 苑蘇文 記者 郝嘉奇 萬笑天 常州 北京報導
編者按/ 一個11歲的女孩,在上完一節作文課後,選擇從高樓一躍而下,身後留下未解的謎團。
一位教師,在這個女孩作文本上留下的批改,以及此人的師德師風,也留下了一串問號。
一堂與生死掛鈎關聯的作文課,所講授的不再是人生道理,而是一個11歲女孩的生死抉擇,這給這個社會留下的,絕非是一篇作文那麼簡單。
一線調查
11歲女孩的最後一節作文課
「要是有一個人發現我就好了,如果有一個人攔住我就好了。」兒童心理專家龍雨認為,孩子在鬆手前,短暫的猶豫裡,是人本能的求生欲。
2020年6月4日,江蘇常州,11歲女孩繆可馨上完一節作文課後,從學校4樓墜落。
她的作文《三打白骨精讀後感》滿是用紅筆勾畫的痕跡,47歲的班主任袁燈美承認批註了「傳遞正能量」五個字,否認有其他行為。但家屬堅信,課上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不然無法解釋一個孩子會突然做出那樣的舉動。
親屬以微信記錄稱,袁燈美曾在2019年10月打過繆可馨,並在收了家長500元轉帳後,誇孩子智商、情商高。一名成年人,實名舉報15年前遭袁燈美打屁股、抽耳光、潑茶水……
6月18日,當地教育局表示,將對網傳袁燈美收紅包、補課、體罰等行為展開調查。早前,當地官員向《中國經營報》記者透露:「第一,曾經打過她耳光;第二,曾經在微信上收過500元紅包;第三,去年暑假在家裡辦了有償的(作文)輔導班。前面兩條是事實確鑿的,後面這一條,說暑假辦的班沒上,懷恨在心,這是主觀臆測。」
「如果有人攔住她了,你猜會怎麼樣?這個孩子一定會大哭一場,把她心裏面積壓的那些壓抑、沉重的東西宣洩出來,孩子就不至於跳下去,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有機會得到挽救。」龍雨認為,雖然事發突然,但早前應有一些痕跡,值得各方去還原、反思,以便修築起孩子心理上更好的「防護欄」。
「在關愛兒童心理方面,國家層面設計得很清楚,但基層具體工作開展得並不到位。」諮詢師馬如軍認為。
兩種修改筆跡?
6月12日,由常州市金壇區政府辦、區教育局、區公安分局組成的調查組通報稱,6月4日下午3時,河濱小學一女生墜樓,學校當即撥打120急救電話和110報警電話。經全力搶救,生命未能挽回。「調查組走訪班級學生45名、學校老師3名,未發現當天課堂中存在辱罵、毆打學生的情況。」
當地教育部門官網顯示,河濱小學有36個教學班,1925名學生,116名教職工。6月4日,繆可馨所在的五年級(5)班下午第二節課是班主任袁燈美的作文課。內容是修改一周前布置的一篇讀後感。
那節課上發生了什麼?「這個沒有錄像,教室裡的過程是老師還原,然後請其他在場的學生佐證的,公安部門做的所有筆錄材料都有,老師陳述的這個過程也講了。」金壇區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邢衛東告訴記者。
據袁燈美的情況說明,上課後,她講了寫讀後感的要求,並讓學生用紅筆在之前寫好的作文草稿上刪減、圈點。學生認為改好後,就到講臺上讓她批閱,批改通過會在結尾處打鉤。
這節課結束後,還有7名學生未修改好,繆可馨是其中之一。邢衛東向記者展示了另幾名學生在當天課堂上修改的作文,其中可看出學生用紅筆修改的痕跡。
繆可馨的這篇作文,大約三四百字,其中有8處刪除號,刪除號內還有橫線,在感悟部分下畫了波浪線,文末又有一個紅叉。被刪去的,大多是鮮活、有趣的細節。比如:「白骨精左手提著青砂罐,右手提著綠瓷瓶,向唐僧走來。」在這篇作文後,繆可馨又用紅筆寫了一個約300字的故事。
袁燈美表示,繆可馨兩次讓她批閱。第一次,她看到繆可馨所寫的感受(「有人表面看著善良,可內心卻是陰暗的……」)後說,要寫一個具體事例,作文中儘量傳遞正能量,並順手在本子上寫了「傳遞正能量」。「別的我一句話也沒有說。」袁燈美表示。
繆可馨修改後,袁燈美看過添加的事例(一個同學看中了另一個同學漂亮的新本子,於是設法利用欺騙的手段獲得)後說,其實可以圍繞孫悟空打白骨精一次不成又打一次這種堅持不懈的精神等方面去談感受。
「(這次)我也就說了這一句話,所說的話語氣平和。」袁燈美在情況說明中稱:「至於她本子上所打的紅叉、畫的波浪線、畫的橫線,全是她自己修改的符號。」當時袁燈美說完後,繆可馨又拿下去修改。
記者發現,修改部分主要由兩類符號構成,一是劃掉的直線,二是標準的刪除符號,且部分直線筆跡更重。
6月16日,繆可馨親屬發布微博稱:「作業本上明顯有兩種修改筆跡,該老師避重就輕利用語言漏洞把責任全都推給孩子。刪除符號可以看出是在老師紅筆畫槓後孩子訂正的,但畫槓是老師畫的,打叉是老師打的,作文紙也是老師撕的。哪個孩子自己沒事把重寫的部分又全部刪掉?」
繆可馨的小姨對記者說:「第一次畫槓是老師畫的,孩子只不過是根據老師畫的槓修改。孩子沒必要自己劃兩次。孩子的作業本也在課堂上被老師撕掉兩張,課後孩子就跳樓了。」作文後面撕掉的部分寫的是什麼,袁燈美表示她沒有看到,也沒有撕她寫的作文。
下課前,袁燈美說,她讓還沒修改好的同學站了起來,她看到有六七位同學,讓他們坐下後說,沒有修改完的可以繼續修改,然後就下課了。袁燈美在說明中再次說,整節課沒有批評過繆可馨,更沒有打過。「這節課班級任何孩子,我都沒有批評打罵過,說話都是平和的語氣說的。」
這節課15時5分結束,課間有10分鐘休息。15時14分40秒,繆可馨從4樓跳下。
邢衛東稱,這個事肯定是個悲劇,誰都不想看到,經過由政府辦、教育局、公安局和學校組成的調查組的調查,警方走訪了45個學生、3個老師、6名學生親屬,電話錄像詢問21份等,對整個事件進行了還原,6月7日向家長通報了調查結果。並已向家長說明,如果對調查結果有異議,可以聘請律師,到公安局調閱所有材料。
孩子的幾秒「猶豫」
繆可馨的親屬在微博中稱,根據走廊的監控視頻,6月4日15時14分40秒,繆可馨從教室出來跑向欄杆,15時14分55秒墜地。從她爬欄杆到墜地有15秒左右,中途有兩個學生和她說了話後回到教室。
邢衛東向記者表示,繆可馨翻過欄杆後,雙手抓著不鏽鋼護欄維持了幾秒,然後鬆手墜落。護欄有兩部分,下面一部分用磚砌起,大約八九十釐米。「按照安全防護的標準高度不夠,後來上面加裝了不鏽鋼護欄,總高度約一百一二十釐米。」
「那個孩子猶豫了一下,本來不想鬆手來著,你猜她在想什麼?要是有一個人發現我就好了,如果有一個人攔住我就好了。如果有人攔住她了,她會大哭一場,把她心裏面積壓的那些壓抑沉重的東西宣洩一下,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有機會得到挽救。」龍雨分析認為。
「這種猶豫,可以說是孩子很短暫、非常細微的一個求生欲,我們所有的人都有求生本能,生來就有求生欲,包括那些自殺的人。甚至,我們現在每天起床去努力工作、去刻苦學習,深層也是源於求生欲。」在本次疫情中,龍雨參加了北師大抗疫心理團隊。「疫區那些人,為什麼會主動打給我們電話尋求心理幫助,把心裡那種苦悶痛苦的情緒宣洩出來、說給諮詢師們聽,也是因為人的求生本能。」
但在父母和親友眼中,繆可馨是一個活潑、有主見的孩子。
「她才11歲,怎麼會有自殺的想法?思想還沒到那個境界,我們看她寫的日記,是很開心的。她如果說考試考得不好,回來會跟我們講,然後我們幫她分析一下,再一起做一遍,我就告訴她下次要記得檢查。」繆可馨父親接受記者採訪時說。
「我們都開玩笑說她是小大人,她也挺聰明,拿了不少獎狀,所以我舅一家和幾個阿姨都挺喜歡她。孩子出事那天,幾個阿姨也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繆可馨的表哥接受記者採訪時說,繆可馨平常是挺乖的一個孩子,也挺有主見。
舅媽與繆可馨一家來往較多。她向記者回憶說,孩子聲音很好聽,講話有意思,活潑伶俐可愛。比較喜歡跳舞,有時候會跳給大人們看,也喜歡畫畫,會做小手工。「印象比較深的是做了一個小人蓋著被子,一抽被子就會蓋上。」
在微博用戶「繆可馨世界第一可愛」(該帳號目前由繆可馨親屬使用)發布的一篇自述中,繆可馨的母親表示,當天上學時,她心情非常好。
「我女兒很心疼我。一般我肩膀痛,她都會給我按摩,說媽媽我給你捶一捶。如果我身上有什麼病,她都會主動給我擦藥。冬天我腳很乾,她會給我買凡士林。」繆可馨母親接受記者採訪時說。
但龍雨分析認為:「如果她有了輕生的念頭,我相信她不是一瞬間就有的,這種黑暗壓抑,讓她快窒息的感受可能在心裏面有過一陣子了,只是在那一瞬間給了她最後一根稻草壓上去,實在受不了了,爬上了欄杆,孩子上了欄杆還猶豫了一下,結果發現沒有人攔她。既然沒有人關心我死不死,好吧,跳下去。」
「如果孩子有與家長爭辯的習慣,家庭也有讓孩子去發表自己想法的空間,出了問題孩子有一定的心理彈性去面對困難,孩子一般遇到難事也不會選擇自殺。這樣的孩子從小就會與家長或外界環境磨合,從磨合中獲得解決問題的辦法。有空間有機會疏解壓力,其實就像一個會適當撒氣的氣球,這樣就不會輕易爆炸。但如果孩子過於乖巧、過於順從父母老師的意願,則可能會出現心理問題。」安徽公安職業學院偵查系原教師、二級心理諮詢師馬如軍指出,和成年人自殺前經過深思熟慮不同,兒童自殺來得快,防不勝防。
打耳光與收紅包
袁燈美生於1974年12月,公開簡介顯示,袁燈美1993年8月參加工作,一直從事班主任及語文教學工作,是常州市小學語文學科帶頭人,曾先後被評為「金壇市優秀教育工作者」「金壇市小學語文骨幹教師」「金壇市小學語文學科帶頭人」等。
但繆可馨親屬提供的微信記錄稱,2019年10月,袁燈美曾打過繆可馨耳光,還曾在微信上收過繆可馨父親500元轉帳。
「當時繆繆和我們哭訴,說她只是有些感冒拿紙巾擦鼻子,袁老師以為她上課在做小動作,就過去扇了她一巴掌。」父母知道這件事後很氣憤,繆可馨父親去找袁燈美溝通,讓她教育孩子的時候注意方法。「溝通的時候,袁老師的態度聽起來挺誠懇的,之後也沒有再體罰繆繆。」繆可馨母親在自述中說道。
文中繆可馨母親還稱,去年10月被打耳光後,繆可馨對她說想換一個班,但由於學校不太願意放人,也擔心換個環境孩子不適應,於是跟繆可馨商量,要孩子每天跟她說學校的情況。
「如果老師批評你或者打你,要第一時間和媽媽說。」後來繆可馨也是這樣做的。
對於袁燈美曾打孩子耳光、收錢的情況,邢衛東表示這些事實是確鑿的。據邢衛東了解,袁燈美向教育部門承認了去年10月動手打繆可馨的事。在她的表述中,是因繆可馨平時成績較好,當時成績下滑比較嚴重,作業和課堂表現較差,她不希望好學生掉成績,於是打了繆可馨一個耳光。事情發生當天繆可馨的家長到學校與老師交涉,老師向父母承認錯誤、道歉,並答應以後有這種情況一定不打罵。
繆可馨父親曾在微信裡向袁燈美轉帳500元,並被其收下。聊天記錄顯示,繆可馨父親說:「工作原因剛放假,也不登門拜訪了,一點心意望收下!」
袁燈美則在收錢後回復道:「女兒要再嚴謹一些就更棒了。智商絕對(高),情商也高,你們平時對學校班級工作也支持,謝謝你們!」
對於轉帳一事,繆可馨父親對媒體記者表示,「說實話,我女兒有點淘氣,比較古靈精怪,當時我比較擔心老師不喜歡這種小孩。(給老師紅包)確實也是一種社會醜陋現象。」
此外,繆可馨父母稱作文課只是孩子跳樓的導火索,袁燈美曾多次針對繆可馨,原因是沒有參加她辦的作文補習班。
「一個11歲馬上步入青春期的孩子,無論是基於個體的發育特點(研究表明青春期的孩子更容易感受到負面事件帶來的情緒體驗),還是因為一些學業、社交壓力(包括同學、老師甚至父母),如果處理不當,可能使個體呈現出焦慮的心理狀態。她壓抑、焦慮、抑鬱的心理狀態,應該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如果我們善於觀察、有保護孩子心理健康的意識,就一定能發現一些痕跡。」龍雨認為。
馬如軍也認為,教師的教學方式只是繆可馨死亡的導火索,但自殺的原因是疊加的,不是一個原因導致的。「從大多數案例來看,孩子自殺的核心因素是不愛父母,不在乎父母。孩子可能會偽裝自己愛父母。因此,父母不僅要在乎孩子,還要看孩子是否在乎父母。」
繆可馨親屬提供的微信轉帳記錄顯示,被老師打耳光前後,繆可馨的父母還曾3次向袁燈美轉帳,分別是兩次500元和一次1000元。
對於家長贈予老師紅包、禮物的現象,在常州市教育系統工作多年的陳芳(化名)表示,「家長對老師可能會有一些禮物贈予,作為一種溝通的方式。師德規範對這種行為是不允許的,但在現實中,這種行為是存在的。」
舉報15年前「套路」
網絡上,有多名自稱袁燈美的學生,發聲指責袁燈美師風不正。
26歲的馮泓瑋(曾用名馮旺),是河濱小學06屆畢業生,他上四至五年級時,班主任和語文老師正是袁燈美。
馮泓瑋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袁燈美曾經把我叫到辦公室,把我褲子脫掉打屁股,也會在班級當中抽學生巴掌。她還會暗示學生家長給紅包。」
「有一次,我一進辦公室,袁老師直接將一杯茶葉水潑在我臉上,當時那個杯子我都記得,是宜興的紫砂杯。我就問袁老師,我幹什麼了?她說,你這種人這麼無恥、下流,還問我你做了什麼?」馮泓瑋說。
馮泓瑋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她批改學生的作業,如果批改到不如意的地方,或者說覺得作文寫得不好,她就會直接把本子掀到學生臉上,並當著所有人的面抽巴掌、拎眼皮(用手掐住眼皮,記者注)。她會以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把我叫到辦公室,脫掉我褲子打屁股。」
「她曾與我父親在校外見面,說我很聰明,智商、情商很高,但是有點調皮,需要老師好好監督一下。她沒有明確要錢,但因為父親沒有給她紅包,我本來坐在教室的中間,被她換到了最後面。我的一個同學是貧困戶,也被換到後面。」馮泓瑋表示,「雖然已經過去15年,我依然深深記得。」
兩名學生家長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繆可馨事件對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麼影響。而一名六年級學生家長表示,孩子當天目睹了繆可馨的遺體,受到了驚嚇,回家出現了發熱症狀,並且吃了藥。
「很多父母認為,學校就應該管我孩子全部,孩子回家就是吃個飯睡個覺,第二天家長照樣送學校,認為學生就該在學校學習,別的事情不需要操心太多。真不是這樣的,最起碼,父母應該有關注孩子心理健康的意識。哪怕不清楚什麼方法,家長也應該知道在孩子情緒不好的時候,跟孩子待一會兒。應該在孩子不順心的時候給孩子一些安慰、陪伴。這樣,會讓孩子從心理覺得家長是有依靠的、是值得信任的。如果孩子真的遇上了一些解決不了的問題,也會想到跟信任的家庭成員去講一講。」龍雨說。
龍雨的不少同行在學校擔任駐校心理老師。「心理老師是獨立於其他教研部門的,所以孩子是可以去跟心理老師吐槽的。吐槽學校、吐槽學習甚至吐槽任課老師的情況,心理老師是可以幫學生解決一些心理方面困擾的,並且心理老師也會遵守職業規範,在一定程度內對來訪孩子的諮詢內容保密。」龍雨說,職業規範要求,如果心理老師發現了一些情況,會做及時的預防或心理危機幹預。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2012年,教育部修訂發布的《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指導綱要》中,即要求各地各校逐步配齊心理健康教育專職教師,專職教師原則上必須具備心理學或相關專業本科學歷。「每所學校至少配備一名專職或兼職心理健康教育教師,並逐步增大專職人員配比」。
2019年12月,國家多部委印發《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行動方案(2019-2022年)》,要求到2022年底,基本建成有利於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社會環境,形成學校、社區、家庭、媒體、醫療衛生機構等聯動的心理健康服務模式,落實兒童青少年心理行為問題和精神障礙的預防幹預措施,加強重點人群心理疏導。
馬如軍指出:「在關愛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方面,雖然國家部委層面設計得很清楚,但到了市區、街道、學校層面,具體工作開展得並不到位。」
「金壇市已全面接手此事,並於6月12日出具了情況通報。但這不是最終結果,還在調查中。調查不會草草了事,全社會都比較關注。」6月15日,常州市教育局宣傳處處長史磊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因教育條線屬地管理,該局「只能對其指導、關切、詢問進展,不能介入調查」。
「這涉及(其他)學生的心理問題,我們一直密切關注,下一步將繼續落實心理教育以及相關政策,安排專職、兼職老師開辦心理輔導課,讓學生有途徑求助老師,」史磊說,「現在有些小孩平時課業比較重,到青春期也要找到十分信任的人才會傾訴。我們也在探索,首先讓學生說出來。後續還要加強心理教育和安全教育。」
與繆可馨所住小區相隔數十米,便是袁燈美所住小區。袁燈美的女兒在電話中婉拒了採訪,僅表示「謝謝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