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屆政協委員林風眠:藝術之路上苦心孤詣的苦行僧

2020-12-16 政協頭條

林風眠(1900年—1991年),中國現代畫壇的藝術大師、傑出的藝術教育家、中國美術學院創始人。中國美術家協會上海分會副主席,上海市第一二三四五屆政協委員。他生於廣東梅縣,自幼喜愛繪畫,19歲赴法國勤工儉學,先在法國蒂戎美術學校進修西洋畫,後又轉入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校深造。風眠先生是「中西融合」最早的倡導者和最為主要的代表人,擅長描寫仕女人物、京劇人物、漁村風情和女性人體以及各類靜物畫和有房子的風景畫。

苦難相隨

2014年4月,在上海世博會中國館的宏大建築裡,為一代繪畫大師林風眠專門設置的展廳,中華藝術宮正迎接著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人們。

觀眾們在這裡看到的是林風眠一生中不同時期最具個人藝術風格的代表作品。作為20世紀初中國美術教育的奠基人、中國現代繪畫藝術的先驅,林風眠用他悲天憫人的氣質,將中西藝術的手法與精神奇特地契合在一起,為我們展示出了夢幻悠遠的空靈和寂寥蒼茫的意韻。

林風眠的作品始終籠罩著朦朧的詩意,浸透著淡淡的哀愁,這是一個藝術家來自心靈最深處的情感傾訴。這一幅幅生機勃勃的畫作,因為歲月的沉澱而迸發出了濃烈、璀璨的生命力。儘管林風眠是20世紀中國藝壇上少有的代表人物,但是對於今天的人們來說,卻十分陌生而遙遠。

「我生於倒黴的庚子年」!晚年的林風眠常以這句話開始他的回憶。

林風眠所說的庚子年是公曆1900年,正是清政府與佔領紫禁城、火燒圓明園的八國聯軍籤署了「庚子賠款」的恥辱之年,也正是在庚子賠款籤署前三天林風眠出生了。這一切仿佛註定了他一生命運的多災多難。

2013年11月,《百年巨匠》攝製組對林風眠人生足跡的追尋,開始於這個被稱作「華僑之鄉」「世界客都」的客家人聚居地——梅州市。

這個院子叫「敦裕居」,是林風眠的父親林伯恩起的名,大門上依然保留著當年他親手書寫的字跡。敦裕居聽起來像是個書香門第,其實只是個窮苦人家,林家賴以生存的行當是做石匠。

梅州地處山區,石材豐富,石雕是一個自古就有的傳統行當。今天,梅州的石匠手藝已經聞名全國,他們雕琢的石器甚至遠銷國外,當地的石匠也因此而富足。

然而100多年前,林風眠的祖父——石匠林維仁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作為當時社會最底層的手藝人,他只能靠打石頭掙點小錢,勉強度日。當時傳統的梅州石匠,一般來接的要麼就是寺廟裡面的石料,那個時候蓋寺廟也不多了;更多的其實是做墓地裡的墓碑。

1900年11月23日,農曆庚子歲十月初二,在這間十分簡陋的屋子裡,剛剛脫離娘胎的林風眠,就命懸一線。由於嚴重的先天不足,父親林伯恩擔心養不活,剛一出生就把他抱出家門,打算丟棄在村外的後山裡。就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母親衝出門外,拼命從丈夫懷裡搶過自己的孩子,林風眠因此撿回一條命。從此,母親成為幼小的林風眠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在林風眠創作生涯中,仕女是他最重要的繪畫題材之一。在這些幾乎貫穿了他一生所有時期的代表作品裡,這種靜謐、悽美傷感的形象不斷重複出現,似乎都在表達著同樣的主題。很多研究學者認為,他這是在訴說對母親深深的眷戀之情。

在義女馮葉的文章裡,林風眠曾這樣描述過自己的母親:「姓闕名亞帶,中等身材,是山區漢族與本地苗瑤混合的後代,她有美好的面孔和雙眼皮。」

讓林風眠終身難忘的是他五歲時看媽媽洗頭的場景:「在小河邊住屋空地裡,一個秋天的午後,母親的頭髮,放下的時候長長的,很美!這幅構圖是很入畫的。」

雖然母親有著美麗的長髮、姣好的面容,卻並不為家裡人待見。林風眠寫道:「母親的生活其實是很艱苦的。父親,特別是祖父新娶的祖母,都似乎待她不好,一直是從早到晚,讓人欺負。」年幼的林風眠一定無法理解這背後的原因。

在閣公嶺村,林姓是一個大家族,祠堂裡至今依然能夠看到清朝末年家族宗法制度的影子。儘管這是一個地處偏僻的山村,但是在當時,禮教的規矩卻無處不在。而林風眠的母親是山裡的少數民族,在族人眼裡,這個山野女人完全不懂禮教規矩,林家娶她進門的唯一理由就是因為家窮。或許正是因為如此,註定了林風眠會遭遇生命中那場即將到來的悲劇。

在林風眠五歲時,家裡把他送到了本族開設的立本學堂,讀書認字;既是石匠又能畫幾筆的父親還教他臨摹《芥子園畫譜》。在這種臨摹中,林風眠接受了中國傳統繪畫藝術的啟蒙教育。

但這樣的快樂生活,不久就被一場現實的悲劇徹底毀滅。林家的祠堂,留給林風眠的是一生的痛苦。即,林風眠七歲那年,母親由於不堪丈夫的冷落和家人的欺侮,與村裡一個年輕的染匠私奔了,這對於林氏家族無疑是奇恥大辱。十幾天後,母親被族人抓了回來,痛打遊街之後,被綁在祠堂前,澆上火油準備燒死。

林風眠當時被關在屋裡,他後來回憶說:「我在家突然有種感覺,突然憤怒瘋狂起來,找到一把刀,衝出屋門大叫,要去殺死他們,殺死全族的人。遠遠地看到了媽媽垂著手的形象。很多人把我抱牢了,奪了我的刀,不讓我接近媽媽。大哭大叫了一頓,他們把我抱回家裡。」

林風眠瘋狂的行為和聲嘶力竭的哭鬧,挽救了母親的性命,卻沒能將母親留下。最終,家族決定把她賣掉。臨賣前,林風眠溜出家門去看母親,母子二人抱頭痛哭,從此天各一方,杳無音訊。

沒有人知道,面對如此無情的現實,剛剛七歲的林風眠,是如何化解內心巨大的悲痛和憤怒的。也許正是這段悲慘經歷,讓後來成為藝術大師的林風眠,在一生中反覆用畫筆表現同一個主題——劈山救母。林風眠畫過很多以「寶蓮燈」「白蛇傳」為題材的畫,「救母」是他一生不能解脫的情結。

母親離去後,年邁的祖父成為林風眠內心最後的依託。兩人從此相依為命,林風眠回憶說:「祖父對我非常疼愛,整天叫我守在他身邊,幫他磨鑿子、遞榔頭;看他在石碑上畫圖案、刻花樣。祖父對我是抱有希望的,他叫我老老實實地繼承他的石匠手藝。他還叫我少穿鞋子,而他自己,無論四季陰睛,都是光著腳板。他說:腳下磨出功夫來,將來什麼路都可以走!」

1919年3月至1920年12月,以周恩來、鄧小平為代表的一大批革命青年自上海啟程赴法。他們大多乘坐法國郵船公司的郵船去往法國。

對於年幼的林風眠而言,祖父無疑是不幸之後唯一僅存的萬幸。就是這點萬幸,為林風眠不幸的人生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

八歲那年,祖父給了他幾枚銅板。對於靠黃豆就菜的林家來說,即使大人,也不敢將一枚銅板視為小錢:然而,逃離心切的林風眠卻不順一切地用這幾枚銅板為自己下了一生的賭註:三天後,他賭贏了,中了一個頭獎,得了1000塊大洋。

1000塊大洋,對於處境窮困的林家來說,無疑是一個做夢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而在清末,一個縣令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四五十塊大洋。這筆巨款足可以在省城廣州買一座帶花園的洋樓。

這筆錢是祖父去拿的,而且是由祖父來掌管的。因為有了這筆錢,父親也續弦了,續弦以後就養了三個孩子,都是靠這筆錢來開銷的。到林風眠1919年出國時,只剩200塊。

由清末著名外交家、詩人黃遵憲等人創辦的梅州中學,始創於1904年,建校以來,這裡一直是廣東、福建等地學子的求學之所。1915年,15歲的林風眠踏進了這所名校的大門,開始了四年的學習生活。在這裡,林風眠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位美術老師梁伯聰,正是這位梅州歷史上最後一個能書善畫的秀才,將林風眠引向了藝術的新天地。

由於早年隨父臨畫,林風眠早熟的畫才得到了梁先生的讚賞。他發現這個學生對形象有著超強的記憶力,並且善於發揮和創造,於是經常破格給林風眠的作業打出120分。同學們不解,梁先生說:「你們畫得與我一樣好,可得100分,他比我還畫得好,自然該得120分。」

求學期間,親朋從南洋帶回的一些外文書籍,也讓林風眠好奇不已。書中那些色彩豐富、形象逼真的西洋畫插圖,使得從小臨摹慣了《芥子園畫譜》的他,看到了另一個不同的藝術世界並心迷嚮往。

據林風眠在梅州中學的同窗好友林文錚後來回憶,中學時,林風眠除了喜愛繪畫,對詩詞尤其是唐詩特別著迷。他們的志趣不謀而合。於是兩人召集了學校裡的一群少年詩友結成了「探驪詩社」,林文錚任社長,林風眠任副社長,大家同聲唱和以詩會友。這種傳統詩文的陶冶,不僅給林風眠打下了堅實的古典文化功底,也為他後來詩情畫意的創作帶來了豐富的想像力。

林文錚與林風眠不僅志同道合,而且在多舛的歲月中一生相隨。而他們的另一位詩友,面對黑暗的世道,最終選擇了棄筆從戎,成為了新中國開國元帥,他叫:葉劍英。

1919年7月,中學剛畢業對前途感到彷徨的林風眠,收到了林文錚從上海發來的信函,獲知了留法勤工儉學的消息,欣喜若狂。自幼便對西洋藝術有著美好憧憬的林風眼,毫不優豫地拿著中彩票剩下的最後200塊大洋來到上海。

1919年12月25日,作為第六批留法勤工儉學的學生,他和林文錚一起登上了開往法國的郵輪「奧德雷納蓬」號。同船一行的還有蔡和森、蔡暢、向警予、葛健豪、李立三等早期中國共產黨人。

為藝術戰

法國的首都巴黎,散發著由文化藝術積澱而成的浪漫情調,巴黎風情,來自它得天獨厚的藝術底蘊,塞納河左岸的拉丁區,就是這樣一塊藝術的風水寶地。坐落在波拿巴路盡頭的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300年來,一直引領著世界藝術的時代風潮。

1921年9月,從梅州山區赤腳走出來的鄉下青年林風眠,以及林文錚和後來成為中國雕塑泰鬥的李金髮。這三個未脫稚氣的年輕人,一同來自梅州中學又ー同進入巴黎美院,他們懷揣共同的藝術理想,註定要書寫中國近代美術史上非凡的一頁。

100年前的歐洲,繪畫藝術的主流已從古典的寫實主義,經由印象主義悄然過渡到了現代主義。除了部分美術學院保留的基礎教學科目外,藝術家們大都摒棄了近代以來嚴格寫實、照物象描摹的古典主義造型方式,轉而探索自由表達主觀意象的藝術手法。

林風眠《火燒赤壁》

當林風眠來到巴黎時,野獸派的馬蒂斯和立體派的畢卡索,已經獲得法國藝術界的認可,成為最受時代追棒的新星。懷抱一腔熱情前來學習西方藝術的林風眠,會選擇哪一條道路呢?

在林風眠進入巴黎美院一年之前,他來法國的第一站是楓丹白露的法語學校。半年之後進入了第戎美術學院,靠做油漆工的微薄收入,開始學習繪畫藝術。

在院長楊西斯的工作室,林風眠接受了西方現代藝術與思想的雙重啟蒙。對藝術的理解和觀念發生了重大改變:藝術不再是兒時臨摹《芥子園畫譜》或少時喜愛的西洋畫片,而是天馬行空的想像與思考。

林風眠獨特的繪畫天賦使楊西斯驚嘆不已,於是楊西斯決定為他創造一次機會,就主動對他說:「你就不要在我這裡學了,我給你推薦到巴黎美院吧。」林風眠非常感謝校長,就轉學到巴黎美院了。

林風眠在巴黎美院院長柯羅蒙畫室的學生註冊表上排名1629號,註冊日期為1921年5月26日。

在柯羅蒙這位法國學院派大師教過的中國學生裡,除了林風眠,還有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徐悲鴻。徐悲鴻選擇了學習寫實的古典主義繪畫技法,而林風眠卻在老師的指導下走上了現代主義之路。當時的柯羅蒙或許未曾料到,這兩位學生將會對他們祖國未來的藝術發展,產生巨大的影響。

一年後,當林風眠把自己的畫作展示給專程來巴黎探望他的老院長楊西斯時,誰知楊院長很不滿意,批評林風眠學得太膚淺。他誠懇而嚴厲地說:「你是一個中國人,你可知道,你們中國的藝術有多麼寶貴的優秀傳統啊!你怎麼不去好好地學習呢?去吧!走出學院的大門,到東方博物館、陶瓷博物館去,到那富饒的寶藏中去挖掘吧!」

老師的指點,對於在藝術創作上一度沉迷在自然主義框子裡的林風眠,猶如當頭一棒,讓他猛然警醒。於是,他開始把目光投向承載了幾千年優秀傳統的中國藝術。

林風眠《棲》

在博物館,林風眠平生第一次看到了中國古代精美的陶瓷和繪畫珍品,激動不已,他折服於中國傳統藝術的超凡魅力。多年後他感嘆道:「說來慚愧,作為一個中國的畫家,當初我還是在外國、在外國老師指點之下開始學習中國的藝術傳統的。」

巴黎美院位於著名的拉丁區,當時由於房租低廉,這裡曾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底層貧困藝術家的聚居地。這群自由自在、生性樂觀的藝術家們並不在乎物質貧富、他們熱愛藝術,天真善良,為人單純。林風眠後來曾這樣描述當時的生活:「與五七同志,終日埋首畫室之中,奮其全力,專在西洋藝術之創作,中西藝術之溝通上做功夫。」就在這樣的藝術氛圍和生活方式的浸淫下,林風眠逐漸滋生了一種追求純粹的藝術理想。

如果說西洋的留學生涯讓林風眠在藝術上收穫頗豐的話,他收穫的不僅僅只是藝術,還有一份刻骨銘心的愛情。

1923年,應好友的邀請,林風眠與同學結伴來到德國觀摩、寫生,開始了為期近一年的遊學生涯。一次在銀行兌換貨幣時偶遇艾麗絲·馮·羅達,使他與這位當時還在柏林大學化學系的女學生一見鍾情。艾麗絲·馮·羅達,是德籍奧地利的貴族後裔。

在那段日子裡,當同伴們外出寫生或遊覽時,林風眠卻常常和他的心上人攜手在柏林四處遊歷,出入博物館與劇院,聆聽莫扎特、貝多芬、舒曼……度過了一段夢幻般的戀愛時光。正是羅達,把他引入了歐洲古典音樂的海洋,從此,音樂成為了林風眠畢生的愛好。

1924年初,林風眠帶著新婚的妻子回到了巴黎。婚後一年,羅達懷孕了,年輕的夫婦沉浸在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之中。但是,產後不久,羅達染上嚴重的產褥熱,離開了人世,新生兒也跟隨母親而去。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猶如五雷轟頂。兒時跟隨祖父練就的石刻手藝,竟被用來為亡妻和孩子打造一方墓碑。

儘管林風眠始終走不出痛失愛妻的陰影,但是一年後,在林文錚等幾位好友的撮合下,他與一位第戎美術學院雕塑系的同學結婚了。這位妻子名叫愛麗絲·法當,雖然這場婚姻從未破裂,但在後來漫長的人生歲月中,他們卻是聚少離多。

1924年5月21日,第一次「中國美術展覽會」在德國斯特拉斯堡共和國廣場的萊茵宮開幕,引起轟動。此次展覽中林風眠參展的作品最多,展出了包括《平靜》《摸索》等14幅油畫和28幅彩畫,共計42幅。

此時的林風眠,在歐洲現代主義藝術和中國古典工藝美術的基礎上,已經形成了中西調和的基本藝術面貌。他被法國《東方雜誌》記者評為:中國留學美術者的第一人。

也就是在這次展覽上,他與時任北洋政府教育總長、大名鼎鼎的蔡元培相遇了。當時的蔡元培正旅居斯特拉斯堡,這位一心致力於以西方文化改造中國傳統的教育總長,也正在為祖國的教育事業物色人才,正是他改變了林風眠的命運。

這次展覽,使蔡元培對林文錚、林風眠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將林文錚的美術理論文章交給自己學美術的女兒蔡成廉閱讀,後來還把女兒許配給了這位青年才俊,對於林風眠,他則寄予了更為宏大的期望。

幾天之後,由林文錚引路,蔡元培夫婦來到林風眠家中拜訪,提出有意邀請他回國擔任北京國立藝術專科學校的校長。蔡元培在林風眠的家中住了三天,臨別時留下了3000法朗。

對於蔡元培的賞識、信任和安排,林風眠興奮不已,他終於可以回國施展滿腔的抱負了。1926年,這位離家九年的遊子,帶著新婚的法國妻子,踏上了歸國的旅途。

北京著名的王府井大街,近100年前,就在今天的協和醫院對面,有一所當時中國唯一的國立藝術最高學府。這棟樓就是它的舊址,當時的全稱為:北京國立藝術專科學校。1928年更名後,人們稱它為北平藝專。

1926年3月5日,林風眠正式出任該校校長。從此,他成為了迄今為止全世界最年輕的藝術院校掌門人。在林風眠心目中,未來的國立藝專,將是東方的巴黎美院。他要按照歐洲美術學院的建制和教學體系,把這所學校打造成為國際一流的藝術殿堂。

儘管林風眠懷著滿腔的報國之志,接到聘書後便迫不及待地回國赴任。但是直到動身之前,蔡元培也並沒有告訴他,藝專早已成為了一個幾乎無以為繼的爛攤子。事實上,由于堅守傳統的保守勢力,與留日、留歐的革新勢力的鬥爭異常激烈,歷任校長多以辭職告終。

然而,對天真浪漫的林風眠而言,不管這所學校的現狀如何,現在卻是他實現藝術理想的最佳土壤。到校後他不但立即著手重建教學班子,還增建音樂、戲劇、雕塑系,而他本人,則兼教授、教務長和西畫系主任。

不久,林風眠發表了《談東西藝術之前途)一文。他以論述藝術是如何構成的、東西藝術根本之異同等問題為基礎,正式提出了「調和東西藝術」的主張,力圖在復興東方藝術和調和東西藝術之間尋求新路。

作為「調合中西藝術」的具體措施之一,林風眠不僅特邀當時還只能算是個「鄉巴佬」的齊白石來校執教,還請來法國畫家克羅多來校進行油畫教學。他希望齊白石的民間傳統形式,和克羅多的新印象主義畫風能給中國的繪畫教育注入新鮮血液,從而培養出一批實踐他藝術理想的新生力量。

1927年註定是中國近代歷史上極不尋常的一年。自袁世凱死後,北洋軍閥歷經10年的派系鬥爭,終於輪到思想守舊、反對民主、殺戳革命黨人的奉系軍閥張作霖登臺唱主角了。這一年的四月,李大釗等中國共產黨人慘遭殺害;同年六月,張作霖就任「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成為國家最高統治者。

林風眠《鷺鷥圖》

就在這風雲變幻的兩個月中,懷著一腔熱情的林風眠,卻對身邊如此嚴峻的政局似乎全然不顧,發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藝術運動。

1927年5月11日,「北京藝術大會」在北京國立藝專正式開幕。此次展覽採用了克羅多的建議,仿照法國沙龍形式,取消了中西繪畫和圖案的界限,200多件作品以混合陳列的方式展出。這在當時是中國有史以來規模最大、品種最全的一次藝術大展。

這場大會的宗旨,在於集中藝術力量,「實行整個的藝術運動,促進社會藝術化」,以及「使得一般民眾得有與藝術接近之機會」。大會以繪畫展覽、音樂和戲劇表演為內容,通過刊物和張貼於街頭的海報、標語,進行大規模的藝術宣傳。

林風眠組織本校師生,根據北京藝術大會章程,在藝專校園內向全國藝術界貼出了驚天動地、全面出擊的豪放標語。一時間,到處都是聯合的條幅,到處都是打倒的口號。

由於部分作品抨擊社會、直諷現實,激怒了剛剛執掌北京政府的奉系軍閥。時任教育總長的劉哲,公開批評國立藝專,嚴詞責備林風眠:「學生中有左派人士之赤化、教學中有人體模特兒之腐化」,並稱他為「赤化校長」,大有逮捕定罪之勢。一介書生的林風眠,根本沒有摸清時局的要害,而是據理力爭。盛怒之下,劉哲放出話來,聲言要槍斃了他。

在封建專制軍閥的眼中,學生的思想、言論,必須受到嚴格的管控,林風眠提出「為藝術戰」的主張,組織學生走出課堂舉行各種藝術運動,簡直是對教化的挑釁,是無法忍受的存在。藝術運動一舉,使林風眠和整個藝專染上了共產主義的色彩。

此時的林風眠,還要照搬法國大學的學術自由之風,校園內舊有的派系矛盾統統轉而指向了他。一夜之間,這位校長成了眾矢之的,他的理想只能以慘敗告終。

林風眠被迫辭去校長之職,離京南下。

走向純粹

位於浙江省杭州市南山路218號的中國美術學院,前身是始建於1928年4月的國立藝術院。在漫長的歲月中雖然幾經更名,但是熟悉那段歷史的人都會稱它為杭州藝專。

這所中國最早的綜合性國立高等藝術學府,由近代教育家蔡元培親手創建,它的第一任校長就是林風眠。這也是正值北京那場轟轟烈烈的藝術運動失敗之後,辭職南下的林風眠又一次被蔡元培推上了歷史舞臺。

杭州西湖,水光瀲灩,層巒疊翠。蔡元培之所以選中此地建立民國政府的最高美術學府,不僅僅是因為綺麗的湖光山色,更是與他所倡導的「以美育代宗教」的藝術教育思想有關。這也是當時蔡元培先生與林風眠先生商量決定的。

在1928年4月8日舉行的開學典禮上,親自到場祝賀的蔡元培在演講中說道:西湖既有自然美,必定要加上人造美。

當晚,蔡元培退掉了豪華飯店的貴賓間,執意住在林風眠簡陋的宿舍裡,他此舉的用意是想表明,他是多麼器重這個不滿28歲的藝術家,把他當做新藝術運動的旗手。

作為首任校長的林風眠又一次成為了貫徹蔡元培「兼容並包,思想自由」原則的力行者,他提出的辦學口號是介紹西洋藝術;整理中國藝術;調和中西藝術;創造時代藝術。

林風眠《山居圖》

1928年以後的林風眠,在杭州藝專這座藝術的象牙塔裡,開始了他人生中最得意的也最愜意的十年歲月,這裡遠離嘈雜,生活安定,不必談政治,他終於可以安下心來搞藝術了。

位於西子湖靈隱路3號的這西式兩層獨立小樓,是林風眠的杭州故居,小樓面向西湖,林蔭掩映,顯得異常靜謐,它是林風眠於1934年按照法式風格自己設計建造的。

故居的一樓原本是客廳,如今陳列著這位大師的生平,儘管人去樓空,但法籍女主人和混血女兒的照片依然被掛在醒目的位置上。

二樓是林風眠生前的畫室,陳設猶如當年的模樣,一張畫桌、一張小床,如此簡樸。杭州10年,繁忙的教學之餘,林風眠就是在這裡創作出了眾多如詩如畫般的佳作。

執掌杭州藝專的10年,也是林風眠實踐自己調合中西藝術理想的10年,在他的引領下,林文錚、李金髮、吳大羽、劉開渠、潘天壽、李苦禪、克羅多等一大批中外藝術精英追隨而至。

林風眠認為「繪畫的本質是繪畫」,在教學上,他反對傳統繪畫過分追求書法的線條韻味,認為筆墨技巧掩蓋了繪畫的基本功能,強調以造型來表現藝術的情感。為了更徹底地達到中西調和的目的,他把原本分系教學的國畫、西畫兩系合併為繪畫系。

在林風眠的直接授業下,趙無極、吳冠中、朱德群、李可染、席德進、王朝聞、艾青等一批學子在這裡起步,走上了藝術的成才之路。

除了美術教育,林風眠投入精力最大的就是藝術運動。1928年8月他發起成立了藝術運動社,力主「促成新時代藝術之實現」。他認為、北京的藝術大會之所以失敗,是由於欠缺藝術的宣傳,因此,他創立了校刊《亞波羅》雜誌,並撰寫了相當數量的論文,意在「發表藝術言論、廣播藝術宣傳。」

這一期間,林風眠用象徵手法創作了大型油畫《人道》《悲哀》《死》《人類的痛苦》等作品,風格一如他「中西調合」的探索,造型簡約,大筆觸粗線條,色調強烈而凝重。

1931年,蔣介石接夫人回奉化路經杭州時,前往藝專參觀,當他見到《人類的痛苦》一畫時,就問是什麼意思?林風眠回答說:「我這是表現人類的痛苦」。蔣介石卻說:「青天白日之下,哪有那麼多痛苦?」有學者指出,從這件事情以後,林風眠就漸漸開始遠離了政治。

林風眠《仕女圖》

1936年,代表著林風眠「藝術運動」精神的《亞波羅》校刊,在出到第17期時終於不再出版了,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時期的結束。

1937年7月抗日戰爭全面爆發,11月12日,上海淪陷,日軍登陸金山衛,杭州危急。林風眠告別妻女,帶領杭州藝專200多名師生,在錢塘江南星橋碼頭,分乘幾隻木船溯江向西駛去。

日軍侵華,不僅改寫了中國的現代史,也改變了中國現代藝術的發展進程。林風眠與師生員工帶著大量的圖書教具,匯入難民的大潮、向西南後方轉移,其間顛沛流離,歷經艱險困苦。

就在流亡之路上,杭州藝專與北平藝專奉命合校,改稱國立藝專,廢校長制,改校務委員制,林風眠任主任委員。因與教育部及校內某些負責人意見不一致,林風眠痛而辭職。

就在位於重慶嘉陵江、長江交匯處的朝天門碼頭的對岸,一個被廢棄的倉庫裡,林風眠孤身一人隱居在此長達七年。

這是80多年前抗戰期間。林風眠幾乎每天都在埋頭作畫,由於畫材奇缺,他的畫作不再是巨幅的油畫,他因陋就簡,把自己手邊一切能夠用來繪畫的紙張,裁成二尺見方的小塊,畫面上各種顏料混雜在一起。

也正是從這一時期開始,材料稀缺的無奈之舉,使他的作品形成了自己獨具特色的風眠體,他開始畫仙鶴、畫嘉陵江、畫裸女和仕女,熱烈而沉靜,蕭瑟而灑脫,壯麗而平敘。

1940年3月5日,一代教育泰鬥蔡元培病逝於香港。當時,在重慶的各界人士都舉行了悼念活動,但是竟無人將這一噩耗告訴獨居長江南岸的林風眠。40年後,他才來到蔡元培的墓前,含淚獻上了一束遲到的鮮花。

1946年,抗戰勝利後,林風眠拋棄了所有行李、只帶了幾十公斤未託裱的畫回到了杭州。然而抗戰期間,他的別墅成了日軍的兵營,自己的幾幅巨幅油畫,只剩下一些支離破碎的布條。林風眠與他的過去慘烈揮別。他不可能料到,自己歷盡千辛萬苦帶回的這批新畫,有一天也將被他親手摧毀。

上世紀50年代初,為了表現勞動人民的新生活,歌頌社會主義建設,新中國美術界開展了新年畫運動,以此來推動當時的美術創作和畫家的思想改造。在林風眠看來,這與他早年為人生而藝術的主張是一致的,他懷著一種對新制度的憧憬自覺地參與其中。

他多次下鄉寫生,認為自己以前的那套辦法也可以過渡到現實主義的作品上來。然而,這些作品卻被認為是注重自我表現,不符合大眾化、普及化的要求,不寫實,不適用。

1951年春季,因為藝術追求不合時宜,無奈之下,林風眠黯然辭職,離開了心愛的西子湖畔,攜全家遷往上海。

上海南昌路53號的這棟小樓裡,是林風眠在上海的舊居,他在這裡租住了將近26年。

定居上海的林風眠沒有固定收入,卻需要負擔一家人的生活,最初他還能給原法租界的外國人賣幾張畫,但是到了1955年,隨著上海的外國人紛紛離開,林風眠的畫也無人向津了。巨大的生活壓力之下,他的夫人和女兒、女婿只得去巴西投奔親戚,這一別竟有20多年。

這時,已經55歲的林風眠又成了孑然一身,為了減輕負擔,他將樓下的房屋退掉,自己獨居在樓上,靠變賣一些當年從法國帶回來的小工藝品和珍藏的舊唱片度日,可謂捉襟見肘、舉步維艱。

林風眠《水上魚鷹》

此時的林風眠卻像個苦行僧一樣,不問世事埋頭作畫,在清苦孤寂中繼續著中西藝術調和的探索。很多學者認為,這一時期,林風眠終於在中西融合的道路上創造出了自己獨特的面貌,他的藝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儘管孤獨、憂鬱和磨難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林風眠,但是,在他的筆下,卻衍化出了寂靜的山川,仿佛一片超現實的夢鄉。水墨淋漓的蘆蕩,潛伏著命運多舛的陰霾,秋鶩帶著生的渴望奮力劃破水的死寂。

林風眠的追求是沒有止境的,東西方藝術在他的畫紙上融匯,最終演變成功,突破了傳統時空、濃墨重彩、大喜大悲的戲劇人物。

怒放的鮮花充滿了生命的張力。長袖當歌的仕女,帶著飄渺的優雅溫婉,卻又交織著幾絲孤寂,傳遞著悲天憫人的期許。

1966年,一場史無前例的全民族浩劫開始,林風眠感到自己如一葉孤舟在巨浪中顛簸,隨時可能被吞沒。為免受牽連,他親手將自己半生的心血,毀於一旦。

2014年8月,《百年巨匠》攝製組來到了藝術大師林風眠人生的最後一站——香港。漂泊一生的林風眠就是在這裡的14年間,最後完成了自己「調和中西藝術」的絕唱。

此前,「文革」結束後已經78歲的林風眠,在中學校友葉劍英的幫助下,經香港去巴西與親人團圓,但是僅僅兩個月後,他就獨自一人返回了香港。

1977年來到香港時,林風眠就是居住在九龍的彌敦道一家國貨公司頂樓的倉庫裡。

晚年的林風眠一如上海時一樣,深居簡出,埋頭作畫,後來義女馮葉輾轉來港,他身邊才多了個照顧自己,打理生活的人。

儘管生活相對拮据,但林風眠的創作卻有了自由表達的空間,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憑著記憶,一張一張重新畫出了那些曾經被他親手毀掉的畫作。

1991年8月12日,林風眠因心臟病、肺炎併發症病逝於香港港安醫院,享年91歲。臨終前,他取筆留下遺言:「我要回家」!

經過一生的風雨,在孤寂的最後歲月中,迴光返照的林風眠終於安心地走向了藝術的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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