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國風·邶風·泉水》是一首衛女懷鄉之詩。
女子望著川流不息的泉水,想著它終歸是要流入淇水中。不禁讓她回想起衛國家鄉的泉水,回想當初出嫁時經過的宿泲等地和當時父母、兄弟擺酒餞行的禰邑。不由得就想到兒時父母及兄弟對自己的寵溺,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幹嘛,過的好不好,是否也會時常想起我?這思緒久久縈繞於心。且去跟同來的姐妹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回去省親。
如果可以,真想牽匹肥馬,再上好車子的油,然後飛奔而去,直抵衛國。可是一想到這樣做畢竟不合義理,可能會帶來後患。心中的思緒終是難平,不由得嘆息出聲。可這嘆息似乎也不能阻止我思念衛國,還是會想起那泉水、想起那須城、想起那漕邑,這無盡的憂傷、愁緒,或許可以借著駕馬出遊來緩解吧……
下面我們來看一下原文。
《泉水》
[先秦 無名氏]
毖(bì)彼泉水,亦流於淇。有懷於衛,靡(mǐ)日不思。孌(luán)彼諸姫,聊與之謀。
出宿於泲(jǐ),飲餞於禰(nǐ)。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出宿於幹,飲餞於言。載脂載舝(xiá),還車言邁。遄(chuán)臻於衛,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茲之永嘆。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xiè)我憂。
《泉水》這首詩是寫一位嫁到異國他邦的女子,思念家鄉的泉水,「毖彼泉水」,「毖」通泌,泉水噴湧而出。懷想自己來時路上經過的兩個地方,「出宿於泲,飲餞於禰」,又幻想自己回去必經的兩個地方「出宿於幹,飲餞於言」。由於根本無法回去,思念轉為「永嘆」,轉為「悠悠」,只好借駕車出遊以緩解其憂。
這裡我們不得不提一下那時的婚姻制度了。在我國的春秋時代,諸侯娶一國之女為妻,稱作「嫡夫人」,女方要以兄弟的女兒(姪zhí)和妹妹(娣dì)隨嫁,此外還要有兩個和女方同姓的國家送女兒陪嫁,陪嫁也要以各自的姪娣相從,這些女人都統稱為「媵」(yìng),媵的身份還是比較尊貴的,比「妾」高多了,妾被認為是賤妾,是嬖人。
也就是說,那時的諸侯娶正妻的同時還會帶來一堆非正妻,大概因為她們都是親戚的關係,在異國他鄉也能彼此依靠,如親姐妹。這樣我們也就可以理解詩中的「孌彼諸姬,聊與之謀」和「問我諸姑,遂及伯姊」了。思念故國,便去與同來的姐妹們商量,能回去嗎?回去合適嗎?
再講一下在這樣的婚姻中女人的地位。舊時女子出嫁曰「歸」,「歸,女嫁也」。而「嫁者,家也」,這個夫家才是女子真正的家,而不是自己的父母之邦。所以出嫁意味著什麼呢?「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看《紅樓夢》,元春身為貴妃,且與父母兄弟在同一個城市生活,省一次親都如此之難,何況一個嫁到遠方的女子呢?
鄭氏曰:「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寧,沒則使大夫寧於兄弟」,意思是說,只有父母健在之時,國君夫人才有機會「歸寧父母」,若父母故去了,思念兄弟只能派大夫回去看看。所以這首詩中才會小心翼翼問一句「不瑕有害」雖然幻想著駕肥馬衣輕裘,載欣載奔地回到祖國,卻還是擔心這樣不會有害義理嗎?
「載脂載舝,還車言邁。遄臻於衛,不瑕有害?」「舝」通轄,車軸。「脂」是以脂膏潤滑車軸。「還車」,旋其嫁來之車。「言邁」踏上來時之路。「遄臻」疾速地抵達。「瑕」通遐,胡,何的意思。
朱熹說:「衛女思歸,發乎情也。其卒也不歸,止乎禮義也。聖人著之於經,以示後世,使知適異國者,父母終,無歸寧之義,則能自克者知所處矣。」
但人之常情卻是,父母雖不在,對生養自己的那片天地、山水終究是魂牽夢縈,念念不忘啊。這種思念和憂傷就形成了詩,「情動於中,而行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
以上就是小蟲子對詩經《泉水》的學習,有不當之處望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