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南方各省水患頻發的大背景下,雲南卻處於大部分地區乾旱少雨的情況之中,野生菌產量明顯下滑,但這並沒有阻止雲南人對野生菌的狂熱。特別在各路媒體大v瘋狂玩梗下,「見小人」逐漸為大家熟知,刷個紀錄片,一看到野生菌彈幕就瘋狂刷過「吃了會見小人嗎」等等。作為一個吃過不少菌的雲南土著民,寫一篇小科普,此文帶半娛樂性質,如有不一樣的見解與意見歡迎在評論區討論。
開始之前提一點,由於雲南民族多,地域環境不一,各地對於菌類的命名方式和烹飪方法不一,沒有絕對的做法,這裡只介紹大眾化的認知,如有作者不了解的特殊做法請不要吝嗇筆墨在評論區分享出來(〃'▽'〃)
松茸
近年來名氣越來越高,消費市場主要集中在省外和國外,本地的知名度和受歡迎程度實際上不如其他的兄弟姐妹,由於其經濟價值逐漸被捧上神壇,價格徘徊在T1-T0級別,舌尖上的中國第一集有講「以前藏族人都不愛吃松茸,嫌它的味怪」。這股味比較接近於松樹與苔蘚的混合氣息,的確有人不喜歡。由於菌身堅硬含水量少耐折騰,真空包裝後能保鮮很久,松茸也成了少數能走出雲南大山漂洋過海的菌子,在外邊混得風生水起,在老家卻不如那般風光,頗有返鄉大學生的感覺。
最容易被接受的吃法也是百姓吃法就是燉湯,和肉類一起燉甚美,是杏鮑菇的上位替代品,「上流」吃法就是炙烤,配上精緻的小鍋小碗小清酒,賣你一份889不算貴吧(`)
松茸的生長環境要求海拔氣候條件都較為苛刻,在雲南本地分布也有限,主要集中在滇西北高海拔地區,東南地區較少。
乾巴菌
乾巴、雲南語意為牛肉乾,也可泛指動物類的純瘦肉部位,也可形容那種肌肉纖維般一絲絲的形態。乾巴菌,從字面上就可以知道是口感像乾巴的菌子,另有說法是香味濃鬱像牛乾巴。該菌子產量少,價格非常昂貴,達到了野生菌市場的T0級別,有人專門包下整座山,就為了第一時間發現乾巴菌的小苗第一時間保護起來,到長大後再採摘。與松茸相對的,乾巴菌基本消化在了雲南本地市場,是當地人追捧的珍饈。
這種菌喜歡在石山分布,靠近松樹的背陰環境更有機率找到,菌體乾燥堅韌,褶皺的皮層非常容易藏泥,與掃把菌同為最難清洗的兩種菌子。它是為數不多能具備「韌」口感的菌菇,甚至能嚼出咯吱聲,撕小葉與雲南本地皺皮辣椒同炒,是很多野生菌餐廳的貴菜,用來招待貴賓最合適不過。
雞樅
雲南野生菌的王者、野生菌界中的ssr、永遠的版本之子,屹立不倒的雲南人味覺圖騰——雞樅,名字來源與其菌肉撕開如雞胸肉般有肌肉纖維的既視感。
現代研究已經揭示雞樅是與白蟻共生的菌類,這一特質決定了這種菌不能被人工栽培,上山如果採到了雞樅,在雲南甚至可以被視為幸運的象徵。在市場中它是永遠的頭牌,一朵巨大的雞樅一定是當天市場裡最亮眼的存在,即使不買,過去問個價,驚嘆一下,都可以稱作儀式一般的存在,它的主人會插著腰杆挺著背,驕傲的等待願意出最高價的買家帶走他,當你手持這樣一朵雞樅走回家,九成的大媽大爺都會向你詢價,並露出驚嘆的表情。
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體現雞樅作為菌類市場王者存在的霸氣,它就是「山珍」這個詞最好的體現,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孩童,沒有不愛它的。汪曾祺先生曾將其譽為「植物雞」,是「難以形容的味」。
一朵雞樅,一鍋熱水和一小坨豬油少許鹽,這樣極簡的做法,都是攝人心魄的美味,連我小侄兒這種被辣條等重口味食物醃壞舌頭的小朋友喝個三大碗都意猶未盡。倘若用它來燉雞,那就是做神仙都不換的極品美味,怎麼形容呢,從頭到腳的治癒,鮮甜的想把舌頭都吞下去。真是應了那句話「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法」。
雞樅還有另外一個好吃法,就是做成雞樅油,撕成小塊的雞樅用油熬到變幹變黑,用罐頭瓶裝起來可以吃很久。筆者還記得第一次與雞樅油的相見,是童稚時在外婆家吃的一碗尋常掛麵,那天的麵條格外的好吃,但說不出是怎樣的好吃,直到吃到碗底,發現臥著幾根黑黑的不起眼的小東西,用筷子挑起來端詳了一下放進了嘴中。
我們家那邊有個形容香的土話,叫「香通後腦勺」,這是我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那醇香猶如衝擊波穿透舌根直達後腦,像重錘一樣在我味蕾上烙下了印,我把剩下的小黑黑們塞進嘴裡,貪婪吸吮它們的香味,直到沒了味道才戀戀不捨地咽下去。
雲南野生菌種類繁多,滋味各異,每個家庭都有不同的做法吃法,希望野生菌子給大家的印象不再是迷幻藥物和麻藥,它的美味應該被大家所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