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經授權轉自公眾號：一點財經(yidiancaijing)，作者: 邱 韻，編輯:劉 煜
「1成首付，先租後買」，伴隨著彈個車於2016年喊出的這樣一句口號，國內汽車廠家與其他電商平臺先後跟進，汽車融資租賃迅速站上了風口。
在資本、網際網路、金融、車企、經銷商等多方勢力進入下，這個行業哪怕在汽車行業增速下滑時也煥發出旺盛的生命力。有報告顯示，預計到2021年，汽車融資租賃市場規模將達3897億元。
而在這近4000億元的巨大市場光環之下，這個行業裡同樣存在著陰影。法律問題、徵信問題、消費者教育問題、使用權與所有權分離問題、用戶逾期後的收車問題……這一切，成為牽絆著汽車融資租賃繼續向前的阻力，也成為中國汽車社會走向成熟所必須要邁過的一道門檻。
其中，當務之急的是消費者教育問題，買車還是租車，費用繳納多少，成為圍繞在很多消費者心頭的迷霧。最終，消費者與融資租賃平臺間出現糾紛，法院訴訟原因的九成是因為用戶逾期，而判決結果顯示，一審的用戶敗訴率超過90%。
部分用戶因不了解而逾期、職業打假人的到處惡意投訴，這些問題隱藏在4000億大市場背後，成為對國內汽車產業的傷害，也是這個行業繼續向前所不得不跨越的鴻溝。
01融資租賃與汽車
「汽車金融的春天已至」，2017年時，有媒體在報導中這樣寫道。
在此之前的前一年，《關於加大對新消費領域金融支持的指導意見》出臺，為汽車金融的發展添上了一把火。當年，這個行業裡發展受到矚目的當屬汽車融資租賃，有人甚至將這一年稱為「中國融資租賃的元年」。
大幅推動這一潮流的是網際網路企業。2016年年末，剛完成螞蟻金服領投C輪融資的大搜車，推出汽車新零售品牌「彈個車」。之後，2017年，易鑫、優信、瓜子等紛紛入局，分別推出新車直租平臺「開走吧」、主打「0到1成首付買新車」的毛豆，以及採用直租模式的「優信新車一成購」。
當然，汽車廠商、經銷商乃至金融企業，也沒有錯過這次風口。據媒體不完全統計，當前已有18家汽車廠商成立融資租賃公司，包括特斯拉、東風、威馬、上汽、一汽、大眾等。
其中，近日，廣汽旗下廣州廣汽租賃有限公司開展新能源汽車融資租賃項目，7月，威馬、江淮分別成立了專門開展融資租賃業務的分公司……
經銷商方面，廣匯汽車成立了廣匯租賃。金融公司方面，中國銀行推出了「易分享」，開展汽車融資租賃試點，建設銀行、浦發銀行、上海銀行等與大搜車建立合作。樂信集團推出了汽車金融服務產品「樂買車」，進軍汽車金融領域，趣店也曾推出專門的汽車以租代購品牌「大白汽車」，並與上汽通用達成合作。
在網際網路企業們鋪天蓋地的廣告攻勢，以及多方的共同參與下，汽車融資租賃毋庸置疑地越來越為大眾所熟知和接受。
艾瑞諮詢發布的2019《中國汽車融資租賃行業研究報告》顯示，2018年我國汽車融資租賃的市場規模約為2255億元，預計未來三年的複合增速為20%左右;預計到2021年，汽車金融市場規模將達23217億元，汽車融資租賃市場規模將達3897億元。
不過，在它的快速發展中，也有一些異樣的聲音傳出。在某投訴平臺上，一點財經看到，有用戶在10月6日投訴某網際網路公司，稱其今年2月17日在手機APP上簽署了合同，不過被告知是租車，籤署的合同也是租賃協議，「簡直就是高利貸、校園貸的轉變型」。
同他一樣有類似困惑的用戶還有很多。有機構統計了2013年1月至2018年12月重慶地區的汽車融資租賃合同糾紛案件情況，數據顯示，糾紛案件數量自2016年開始走高(26件)，2017年達到巔峰(540件)，2018年雖有所下降(180件)，但仍然遠高於2016年。
而在這些案件中，要求「被告支付剩餘租金、違約金、訴訟費、律師代理費、債權實現費用」的佔案件數量的100%，這大部分來自用戶因困惑與不理解而帶來的逾期。
統計數據顯示，2009年10月19日至2018年9月18日，上海法院系統汽車融資租賃相關共計1061篇裁判文書，因用戶逾期而引發的訴訟佔比達90%，用戶一審敗訴的比例接近90%，且用戶二審上訴率只有2%。關於汽車融資租賃概念的宣導，最終是通過一起起法院訴訟而完成，這對於汽車融資租賃平臺和買家雙方來講，成本都有點兒高。
在汽車融資租賃中，肉眼可見地存在一條鴻溝：一方面是因針對服務不滿意所造成的用戶投訴上升，一方面是被汽車融資租賃概念困擾的用戶逾期。那麼，跳出這條鴻溝來看，汽車融資租賃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02被降低的購車門檻
今年以來，汽車行業的各項監測數據不容樂觀。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的數據顯示，今年前三季度，汽車產銷分別完成1814.9萬輛和1837.1萬輛，產銷量比上年同期分別下降11.4%和10.3%。
在經銷商端，汽車經銷商商會的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1.53萬家「汽車銷售服務」公司涉及法人、股東變更，500餘家「汽車銷售服務」公司關閉、註銷。
中國汽車行業的爆發源於2009年，也有人將其稱為中國汽車的普及元年。在這一年，國家出臺了一系列促進汽車、摩託車消費的政策，比如汽車車輛購置稅的減免。
之前的一年(2008年)，我國國內汽車銷量僅為938.05萬輛，同比增長6.70%，增幅回落15.14個百分點。而到了2009年，汽車銷量達到1364.5萬輛，同比增長46.15%，中國一舉躍居世界第一。
通過對全球汽車市場的觀察，可以發現，在汽車普及的8到10年間，各國汽車市場都會出現深度調整。以此來看，中國汽車市場近期的表現，正契合了這一汽車市場發展的周期性規律。
「短期中我的判斷是悲觀，今年還是沒有探底，明年還會繼續下探。」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副秘書長郎學紅的這一論述可以代表汽車行業內部對當前汽車形勢的判斷。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副秘書長郎學紅
在周期性回落之外，汽車行業的另一個共識是，不管是市場規模還是市場增速，中國汽車市場仍然存在增長空間。尋找、挖掘汽車市場的增長亮點，可以說是行業內的當務之急，從消費人群來看，這一增長空間主要來源於年輕消費群體以及三四五線市場。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汽車金融分會在其發布的《中國汽車融資租賃行業藍皮書》表示，從未來的發展趨勢來看，在我國廣闊的三四五線城市中，人們對車輛的消費能力和消費欲望與日俱增，未來有望成為我國汽車市場新的增長點。
對這一人群形成購車阻礙的是，資金、徵信。在傳統的汽車金融，他們需要符合銀行的徵信要求，需要繳納不低於20%的首付。而這些人中的大多數或由於剛剛工作，沒有足夠多的資金儲備，或者徵信數據缺失，無法從傳統金融通道中獲得資金支持——全國大概9億沒有徵信記錄。
從這個角度來看，汽車融資租賃是降低購車門檻，刺激汽車行業增長的方式之一。比如大搜車，與阿里合作，可以利用阿里的徵信大數據對購車人進行判斷，降低金融風險，也可以以0-1成的超低首付購車，撬動年輕人群的購車需求。
當年輕人群和三四五線市場的購車需求得到滿足，中國汽車市場無疑將獲得更大增長。一方面，為原本不在汽車金融合作範圍內的長尾用戶搭建購車通道，一方面，為汽車市場增加新的亮點，這就是汽車融資租賃當前能夠存在並快速發展的意義所在。
03真相：買車還是租車?
融資租賃起源於20世紀50年代，是世界上僅次於銀行信貸的第二大金融工具。汽車融資租賃同樣歷史悠久，在美國等成熟市場，融資租賃滲透率從19.7%增長到30%以上，甚至二手車市場的車源至少有一半來源於汽車融資租賃業務。
在歐美等汽車文化已十分發達的國家，汽車已成為日常消費的一部分，與之配套的各種金融與後市場配套服務已相當健全，汽車融資租賃正是其中之一。
然而，在中國快速發展的幾年中，汽車融資租賃一定程度上被「妖魔化」。比如有人將其與校園貸、「套路貸」等聯繫起來，有人沒有明白其「租賃」的含義，也有很多人因逾期而受到損失。
根據公開報導，2018年7月，湖南長沙的肖先生在某平臺上以融資租賃的形式購入一臺寶馬X5，在支付兩個月租金後，他因發現車輛歸該平臺所有而停止繳納租金，最終車輛被收回，他也被追索剩餘款項。此後，無法達成共識的雙方採取了法律手段，最終法院判定，在車輛已經被汽車融資租賃平臺收回的前提下，肖先生還需要按照合同支付車輛被收回前的租金及其他費用。
這起案件，起因正是圍繞在「汽車融資租賃」上的重重迷霧，消費者端、平臺端不同的認知，最終使這起糾紛被放大。甚至其中有一些「職業打假人」在利用這種認知上的不同，而惡意地放大糾紛，進一步使汽車融資租賃「汙名化」、妖魔化。
要破除這層迷霧，首先需要了解的是汽車融資租賃本身。作為汽車金融的形式之一，汽車融資租賃又被稱為「以租代購」，當前行業內主要存在直租、售後回租兩種模式，前一種所有權完全歸租賃公司所有，後一種消費者可以在一定時間後選擇不租、租或者買下來。
當前，同對房子的態度一樣，中國的消費理念傾向於「買」而不是「租」，所以行業內的主要模式是售後回租。比如大搜車的「彈個車」，採用的是「1成首付先租後買」模式，消費者在體驗一年後可以有三個選擇：繼續租用、支付尾款買下、通過銀行信用審核後做貸款買車。
但實際上，就國外成熟市場的發展來看，汽車融資租賃更傾向於「租」，而不是「買」。這與汽車換代與消費理念有關，在國內，很多人傾向於車輛的所有權，而不單單是使用權，所以以「買」車為主，而在國外，很多汽車融資租賃的車輛，一年到三年會回流到二手車市場——這也是汽車融資租賃可以促進汽車市場增長的原因之一。
融資租賃、經營性租賃、分期貸款三者之間的區別
假如從「租」，從金融的角度解析，汽車融資租賃就會好解讀得多。作為一個成熟汽車市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汽車融資租賃在中國當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正如分析人士所說的那樣，「一個好的商業模式一定有演進期」。
在這一模式演進的過程中，需要合規的金融租賃產品與行業，同樣也需要用戶對它的更多認知，它可以是買車，也可以是租車，甚至也可以是換車……
04結語
汽車融資租賃瞄準的是三四線城市「下沉市場「的小鎮青年，但恰恰是這些人普遍缺乏對汽車金融產品的基礎理解，有的人甚至缺乏契約精神，在出現糾紛後也不會尋求法律援助，而習慣於「鬧」，意圖通過向企業施壓獲取不當得利。
一個是興起沒幾年的新理念，一個是還未跟得上的消費者，可以說，當前汽車融資租賃行業所出現的主要問題基本都來自於此。
在中國，汽車融資租賃的出現，恰逢一個正處於轉折的汽車社會，在融資租賃這一新消費形式出現的同時，很多人的購車觀念卻仍然停留在上一階段，同時融資租賃行業中前期確實存在的一些不規範行為，使得雙方之間出現了眾多矛盾。
這一矛盾最終傷害到的，同樣是兩方，一方用戶體驗下降，甚至伴隨著經濟損失的出現，一方信用受到損害，逾期率上升……相信隨著政策的完善，行業的進步，消費者認知的提高，這樣的矛盾會逐漸得到化解，當然，解決還是要從當下的摸索與嘗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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