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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月份的一個晚上,樹上的蟬在不知疲倦地鳴叫,樓下單元門口不斷地傳來幾個老頭老太太推麻將的聲音和孩子們的追逐嘻笑聲。熱浪不斷地從開著的窗戶湧入室內。我穿著一件到膝蓋的長丅恤,後背腋窩已溼透。空調壞了十多天了,我也懶得再修了。我把衣服被子一件件疊好裝進厚塑膠袋子,把桌子上易碎的裝飾品一樣樣放進筐子裡,收拾好準備星期天搬家。
新房子裝修好了,我們終於要搬離這個住了多年的老房子了,心裡既高興又有些不舍。
我收拾空了衣櫃,看見在衣櫃最下面有一個小木箱子,用一把精緻的小銅鎖鎖著,鑰匙掛在鎖上。這個小箱子沉寂在衣櫃底下很多年沒有動過了。
我輕輕轉動鑰匙擰開小銅鎖,打開蓋,裡面有很多證件:孩子小時候打過的疫苗針證、孩子出生證、獨生子女證、結婚證、準生證等一系列早些年的證件。再往下翻,是一打書信,信封已微微泛黃,上面的字卻如以前一樣清晰認真。結婚前他在省城建築學院上學,風雨無阻每星期一封信,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說起這一打信,還有一個小故事,今年我才知道,這裡面的每一封信都被當年調皮的小侄兒分享過。
今年正月酒席上,侄兒透露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他酒喝多了調侃他的小姑父。那時候村裡的書信都寄到學校裡,當時正上小學三、四年級的小侄兒正是調皮的時候,學校老師都知道我和侄兒的關係,每當有我的來信,都讓侄兒把信捎給我。調皮又好奇心強的小侄兒就把每一次來信仔細折開,看了內容以後再用膠水封好口,再給我送過來。當時聽了真是尷尬死了,沒想到兩個人的秘密當時還被一個小毛孩子分享過,現在想想又好氣又好笑。
再往下翻,信的下面是一本帶硬質殼的日記本,夢幻般流光溢彩的封面用行書字體寫著一個大大的夢,裡面記錄了剛畢業時的一些心情、隨想還有那些青澀歲月裡青蔥的夢想。旁邊是一本汪國真詩集的手抄本,一行行工整的鋼筆字寫滿了整整一本子。
似水流年,流逝了青春,沉澱了成熟,而當年的夢想又去了哪裡?
02小時候的我,可以說是別人家的好孩子。在家裡,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在學校裡,是一個優秀的學生。
也是因為這些,母親總是偏愛於我,上學背新書包,而調皮的弟弟只能背哥哥用完的舊軍用包;出門可以騎著家裡唯一的自行車,而弟弟只能跟在我後面屁顛屁顛的跑。
我話少,母親總誇我有話池(盛話的池子),不多說話。一直到長大以後,我才明白,其實這是一個很大的弱點,不圓滑,不會拐彎抹角,不會處理人脈關係。在活了大半輩子的今天,我終於活明白了,其實這樣挺好。
相反,姐姐跟我是兩個極端,姐姐聰明伶俐,會做各種各樣的手工活,還不到二十歲,媒婆就踩爛了我家的門檻。那時姐姐經常帶著我去相親,一是減少不自在,二是可以幫她長個眼神。那些來相親的大男孩一般坐在媒婆家的炕沿上,正襟危坐,表面上知書達禮,平靜如水,內心卻是波濤洶湧,喜憂參半。等我們到了,就趕快下來站著,緊張得兩隻手不知放哪裡好。姐姐如果看上眼了,就會坐在炕沿上兩個人聊上一會兒;看不上眼的,姐姐就撂下一句「家裡有事,我先走了」,然後轉身就逃了。
後來,姐姐嫁人了,外面迎親的隊伍鑼鼓喧天,熱熱鬧鬧,我卻偷偷趴在我們兩人的房間炕上,關上門,無聲大哭了一場。
那時候家裡窮,我的新衣服差不多都是姐姐給我置辦。還有哥哥,在以後上高中的時候,哥哥掙了錢回他自己的小家之前會先到學校給我送一些生活費。現在想起來,血濃於水,世間真的是親情最重要。
上小學的時候,我的學習成績很好,考試最差的時候也就是班裡第三名。左胳膊上一年到頭帶著代表著三好學生的榮譽槓槓牌。家裡的土牆都是用舊報紙糊的,母親在對著房門的那面已經糊了報紙的牆上,又鑲上了我一年一年的獎狀。一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牆爍爍生輝的太陽色。
語文課上,老師會把我的作文抄在黑板上做範文;計算能力也很好,三、四年級的時候,會和高年級的學生一塊去鎮中心小學進行打算盤比賽,教室裡鴉雀無聲,只有噼裡啪啦的算珠激烈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猶如我們緊張而又自信的心跳。我喜歡做數學題,鑽研數學思考題是我最開心愉快的時候,曾經去縣城參加過數學競賽,雖然都沒有得到名次,在村裡學習好卻是出了名,母親臉上也有光,總說,以後跟俺二嫚享福去。那時候,我也沒有什麼宏偉大志,我的理想就是想做一名圖書管理員,每天沉浸在書的海洋裡吸取自己需要的養分。
到了初中,別人在一對對談戀愛、貪玩的時候,我卻鑽進數學的王國裡,享受著動腦筋的快樂。我曾經借過一個男同學一本數學思考題,攻克下了大部分題目,還有少部分不會做,就遲遲沒有歸還人家,以後那個同學半途退學了,書也沒有還回去,至今想起來還有歉意。
想起來,有很多的謙意。一次意外,我的大腦受到了一些創傷,記憶力減退,很多的事情已不記得,很多好的與不好的回憶,很多重要的日子已記不清了。比如初中那個總喜歡提問我的化學老師,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他的姓與名;比如化名冊別人想得清清楚楚,我卻忘記了自己排在第幾位;還有那個腹有詩書的幽默男生,那個陪我一齊上學一起回家的快樂女生……
運氣總是與我背道而馳,到了初中升高中的時候,錄取成績是先錄取師範,再錄取重點高中,然後是中專,最後是普通高中。被錄取到師範的同學上三年大專,畢業以後就出來當老師,等於拿到了鐵飯碗;讀重點高中,意味著以後有可能有更好的前途;考上中專的同學也等於有了鐵飯碗,雖然沒有師範檔次高,那個年代國家都包分配,也等於走出了土地。當時我們班六十個學生,中考時考上一個師範,三個重點高中,不到十個中專。而我的成績比中專錄取線高出一分,卻成了重點高中錄取的學生分數最低的那一個。
那時家裡條件不好,我想讀中專,父親也想求人通融一下,可是沒有門路,就這樣我走進了競爭激烈的重點高中。
03老人常說:人的命,天註定。我的一生坎坷不平,也許是上天早有安排?
19歲那年,悲痛永遠定格在九月的某一天。
那年,我正讀高三,緊張的總複習充馳著每一天。有一段時間我卻神志恍惚,總感覺家裡要發生什麼事,腦子裡時不時會出現一個畫面,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跑來找我。
誰知,真的出現了這樣一幕。那天,我正上數學自習課,教室裡靜得只聽見偶爾刷刷地翻書聲,同學們都在精力集中地做代數題,教室後門響起了輕輕地敲門聲。同學們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後門。我在後面倒數第二排,也跟著轉過頭看過來。在後門中間的方玻璃口,一個皮膚幼黑、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焦急地向裡張望。
「三叔!」我脫口而出,是跟爹要好的鄰居三叔!我急急離開坐位。
在走廊裡三叔告訴我,「你娘病了,快點跟我回去!」
我匆匆跟班主任請了假,三叔用自行車馱著我向離學校三十裡的家裡趕去。
我的心呯呯直跳,心裡想著一百種可能,可是結果卻是這一百種可能以外的實事。
三叔馱著我,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鎮醫院。進了病房的門,我看到了我的姐姐,我的哥哥,都站在一個病床前,一臉的茫然與無助。我瞅向了病床,一床白的耀眼的被子蓋到了一個人的胸口,我跑過去。
「娘!」母親一頭短髮散亂地平躺著,聽到我喊她,轉過了頭。
「你怎么了?」我兩腿發軟跪在地上,輕輕掀開被子,摸著娘的身體。姐姐淚如雨下,轉過身小聲告訴我,「娘腦出血,全身不能動了。」
我兩眼發黑,倒在了母親身上。
我跟學校請了長假,陪護母親,我什麼也不懂,全靠著姐姐,姐姐已出嫁,婆家離鎮醫院五裡地,中午回家給孩子做飯,再給母親拿一份,只有姐姐不在的時候我才能插上手幫上一點忙。
我輕輕梳理著母親的頭髮,母親全身不會動,眼睛直直的瞅著我,過了一會,眼光移開,深深嘆了一口氣,「你弟弟愛混成啥樣就混成啥樣我不擔心,我就擔心你。」母親說完,一行淚順著眼睞流到了枕頭上。「娘,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我雙眼紅腫,強忍著不在母親面前落淚。是啊娘,你一定不要有事,沒有了你,女兒可怎麼辦……
母親知道,哥哥姐姐已成家,弟弟很調皮,很混,以後不會吃虧,我是一個女孩,性格又靦腆內向,所以母親才會擔心我。在醫院住了一星期,醫生告訴我們,母親的病沒希望了,她想吃什麼就買點吧。那時候哥哥結婚欠的債還沒還清。就這樣,母親的病沒有一點好轉就被抬回了家。當時,如果有很多很多的錢,母親一定不會走得那麼早,至少不會動彈也會噓寒問暖,至少娘在家就在,以後的風雨徵程中,我累了,我受了委屈,還有一個去處。這個結困繞著我,直到現在我無法原諒自己。
母親回家以後,我和姐姐白天晚上輪換著照顧著她。父親蹲在門口一袋接著一袋抽著旱菸,臉上是擦不幹的淚漬。
母親一生要面子,不願讓別人說一個「不」字,都到這個程度了,大小便非要我們扶著到園子裡上。但她四肢已經沒有知覺怎能下地。爭執了幾句,執倔的母親一氣之下昏了過去,任憑怎麼叫,母親再也沒有醒來,再也不會擔心我了。
母親昏迷了幾天後,氣息越來越弱,十月十三日,母親走了,帶著一肚子的牽掛走了。
母親再也不能盼著跟我享福了。九十年代初,剛剛分產到戶沒幾年,莊家產量低,我家一年也吃不上幾次饅頭。只有爺爺臨到我家的時候,母親才能蒸上一鍋饅頭,爺爺吃白面饅頭,父親還有我和弟弟能吃上幾頓黑面饅頭,母親頓頓都是吃地瓜幹。
第二年,莊稼收成好了一些,家裡的條件也好了一些,鍋罩裡有一半換成了白花花的饅頭,母親卻走了,她沒有吃到白面饅頭。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睜眼閉眼看見母親倚在胡同口的石頭垛邊送我回學校,一頭華發用木梳束在腦後,幾縷亂了的髮絲在風中搖曳,直到我拐彎看不見了,母親還在眯起眼睛望著我去的方向……
高中學科的難度我越來越駕馭不了,也許,是母親的去世讓我找到了不求上進的正當理由,第二年,我高考落榜了。
04命運阻斷了我通往成功的獨木橋,也收回了我擁有理想與做夢的權利。
三年後,父親在極度悲痛中也追隨母親而去,化做了天上的一縷煙,變成了東山上的一抔黃土。屋簷下掛著的一排排早菸葉已變黃焦脆,觸手及之,碎了一地父親的影子。
直到今天,每當看到關於父母的主題,即使是一句不經意的描述,我也會頓時淚溼雙目,心悸陣痛。
後來,我遇到了我先生,相處了兩年,我們結婚了。
嫁作人婦,柴米油鹽,拆洗縫補,我融入了一個新的家庭,我的悲痛慢慢得到緩解。有一次在收拾他家雜物的時候,看到一本大學文學社出版的刊物,社長和編輯署名都是我先生弟弟的名字,還有一本汪國真詩集。我翻看著愛不失手,還把詩集認認真真、一字不落的抄在了一個本子上。我知道,我潛意識裡的夢想又死灰復燃了。
後來我寫了一首詩歌寄給一個刊物,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小學的班主任捎信讓我去她家一趟。去了她家,老師拿出一疊稿紙給我,說,是你的吧?我接過稿紙打開,看到熟悉的字跡頓時臉頰漲紅,連忙又摺疊起來揣到口袋裡,那一刻很尷尬。老師也許意識到了我的不安,她什麼也沒說,起身去幹別的事,左顧而言他。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了異想天開。
結婚兩年,我升級做了媽媽。寶寶成了我的生活重心,我的生活也變得充實起來。那時候先生在城裡上班,我在家裡和婆婆輪換著看孩子,幹地裡的活。結婚的時候,先生家還欠了不少債務,他一個人上班掙錢也不多,在孩子二歲半的時候,我上班了。在城裡租了一間房子,把孩子送去了幼兒園。孩子太小,第一次離開媽媽,很長時間不適應。我每次送孩子去幼兒園的時候,孩子都大哭不止,幼兒園老師說,你走吧,走了他就不哭了。我裝做走開,卻躲在院牆外偷聽,孩子在院裡撕心裂肺的哭,我在院外心肝寸斷的痛。
我所在的工廠下午五點半下班吃飯,半個小時後再接著加班。別人吃飯的時候我就去把孩子接到廠裡,晚上接著加班,有領導到車間巡查時,我就讓孩子鑽到放衣服的框裡,身上放一些衣服把他藏起來。兒子從小就聽話,躲在衣服下面,不斷小聲地絮叨,媽媽,客戶走了嗎?我要撒尿。等領導走了,他就會像一隻小貓一樣躥出來,跟著我一起熬到七點才能下班回家。現在每每想起來就愧疚不已,很對不起孩子。兩年後,我們買了自己的房子,婆婆上來幫我接送了一年孩子,最終放不下在老家的公公就回去了。先生的工作每天要應酬到晩上十點以後才能回家,有時候累了就在單位住下,孩子基本上是我一個人帶。
後來孩子上小學了,家裡的條件好了一些,我白天上班,晚上去進修了服裝設計。離開學校十多年了,我發現對數字還是很敏感,那些數據精確的設計圖沒有難到我,我發現又找到了當初的自己。那時候網際網路剛剛興起,我對於計算機屏幕裡面的虛擬世界充滿了好奇與好學,那些優美的弧線如一道道彩虹,吸引著我不懈的努力。一年半後,我畢業了,也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我白天上班,晚上陪兒子做作業。記得有一次我下了班,很累,為了一件小事把孩子打了一頓,從小有點倔脾氣的兒子,越打越勇,躺在地板上不斷打滾,不停歇的大聲哭鬧,我打屁股打的手痛了就擰腿。打完了看著他的小屁股和小胳膊腿上的一道道淤青,我又心痛又後悔,到廁所裡打開水龍頭從頭澆灌而下,大哭了一場,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打過他了。對於小學調皮貪玩的兒子,我用盡了我的智慧,一哄二騙三撕卷子,效果都甚微。到了初中,兒子慢慢懂事了,我也懶得再管,他健康快樂就行,晚上不再陪他,也養成了他獨立學習的好習慣。轉眼間,兒子高中畢業了,十多年的時間我全用在了兒子的吃喝拉撒上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做飯,還要上班,晚上等兒子十鍾半上完自習課才休息。
兒子上大學了,我輕鬆多了。在他上大學的四年時間裡,我在家裡也得到了徹底的放鬆,手機、電視成了我下班回家後放鬆娛樂的工具,看小視頻,看娛樂新聞是我消遣的主要內容。要求和兒子視頻聊天,他一般會拒絕,然後再打電話過來,「媽,我在宿舍不方便,有事嗎?」,「沒事,隨便聊聊」,幾分鐘也就結束了。我知道,人家大學生的時間寶貴,也不再去囉嗦,時間就這樣浪費了四年。
去年兒子放暑假,找他的髮小玩,晚上回家顫抖著說,媽媽,你知道嗎,佔北的爸爸死了,癌症。佔北好可憐啊。兒子眼裡含淚說,我需要你和爸爸都要好好的。我聽了心裡很欣慰,知道兒子長大了,懂事了。一起上街,過馬路,他會牽著我的手,把我擋在身後就象小時候我牽著他的手過馬路一樣。我也知道現在的孩子差不多都是獨生子女,雖然有同學朋友,最終也會有相依相守的另一半,但是總會有一些孤單感,作為父母的我們真的要好好活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多一些時間多陪陪孩子。
05我覺的我的人生就像一個大寫的N字,起起伏伏。在接近知天命的年齡,我與夢想又不期而遇。
今年六月的一天晚上,我拿起遙控器隨便點了一個節目,是主持人董卿老師主持的中國詩詞大會,那些古韻激蕩的詩詞,加上董卿老師融會貫通的解說,我一看鐘情,看完了一期,接著把前幾期都看完了。那些詩詞似有印象又很陌生,那優美的音韻又把我帶回了學生時代語文課上抑揚頓挫的朗讀中去了。
這些年,我的精力全用在了孩子、家庭上了,那些曾經的夢想已隨著油鹽醬醋消失殆盡,我只希望先生和孩子健康快樂就行。有了閒暇時間也在玩手機看電視中打發掉了,現在想想心痛不已。
我到圖書館辦了卡,每天晚上由刷抖音變成了看書。我從書中找到了回歸,那是一個寧靜的港灣,沒有喧譁沒有浮燥,是真正富養心靈的聖地。剛追完的勵志電視劇《在遠方》裡路曉歐的父親路忠祥說過一句話,我印象深刻:人的一生,不讀書,即使走萬裡路,也只是個郵差。非常精闢。
一天,我上班經過小區後面的那條馬路,路兩旁是兩排筆直的白樺樹,挺拔的枝杆顯示著它的不屈,如傘狀金黃的枝葉整齊有序的組合著,沒有一點雜亂,正如走向老年的我的一頭冒著些許白絲的華發。向前50米左右,是墨水河橋畔,正值紅綠燈,我側頭透過車窗看向那一畦荷塘,曾經碧葉連天、小荷點綴的盛景已成過往,一片殘荷平鋪在水面上,再也沒有了葉脈向上挺撥的旺盛。我看了很傷感,草木一秋,人生一世。植物敗了只是一秋,來春又會發芽,而人老了僅此一生。我突然感到應該記錄點什麼,要不這輩子就白活過。就留下幾行文字吧,等老了再回過頭來慢慢咀嚼那些苦澀的、幸福的回憶。
於是,我又與文字結緣。我很享受這樣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任由思緒馳騁在世俗之外。
汪國真詩:
我不去想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
只要熱愛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當先生拿回一本本證書心滿志得的時候,當讀研究生的兒子又得了獎學金向我討獎勵的時候,我希望未來有一天也能向他們炫耀一番「看,俺也在進步」,然後發一個連結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