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從微信上見到一則視頻,一個電視臺大講堂上,有位大學語言學教授在從容地普及語言學知識,微笑著說:你們都熟悉的「狗帶」,就是一個外來詞,還有「因吹斯汀」,也是啊。那一刻,臺下一片笑聲,呼應著。
「狗帶」怎麼成了外來詞?不是拴狗的帶子嗎?我蒙了。趕緊上網一查,原來是英語「go die」的諧音,就是「去死」。幹嗎要用這兩個字翻譯啊?網上告訴我,一開始是歌手黃子韜2014年在一次演唱會上表演了一段自創的Rap,歌詞裡有「我不會就這樣輕易地go die, Huh?」這樣一句,不知哪位將go die改成了「狗帶」,於是在網上就流傳開了。看來我還真是孤陋寡聞!可是,英語的動詞怎麼用名詞「牽狗的帶子」去翻譯?這是嚴肅的翻譯,還是故意搗亂,把漢語攪成一鍋渾湯?我真有點恍惚了。
按理說,引進外來詞,有兩種類型,一是補缺堵漏,一是換味好玩。我們歡迎的是為漢語填補缺漏,為的是促進漢語能表達更多複雜事物。例如古代的「駱駝」(匈奴.*dada),現代曾經流行的「盤尼西林」(panicillin),今日的「皮卡」(pickup)。而引進go die是完全不必要的,漢語「去死」難道還不夠嗎?用「狗帶」去翻譯go die,看起來有趣,其實就是把漢語原有的構詞體系攪亂,對漢語有百害而無一利。至於「因吹斯汀」(interesting,有趣的),漢語裡也早已有之,用不著硬塞進來。這些都只是出於「玩兒」,是「無聊」當有趣,並非為漢語好。
有些英語詞,幾乎已經成了國際通行詞,例如OK,Bye-bye,雖然漢語裡也有同樣的表達語詞,但出於國際通行的考慮,也可以引進,方便在某些場合下的人際交流。但條件是不與漢語撞車。所謂不撞車,就是音譯漢字選用上最好不會望文生義,不會因而誤解。而go die和interesting是國際通行詞嗎?不是!
為了不發生撞車與誤解,通常有兩種音譯用字法:
其一,大多數音譯都是避免望文生義,遇到多音外來詞,設法選用字義之間距離儘可能大的字。缺乏常有的聯想或意義聯繫,就可以達到消除原字義的效果,並突出了表音功能。例如「沙發」(sofa)、「菩提」(梵.bodhi,覺悟)。
其二,偶爾有帶意義的音譯,或文字同形的音譯,必須詞性相同而使用場合完全不同,交流時不產生撞車。如fans,臺灣譯成「粉絲」,與原有的食物「粉絲」都屬名詞,卻帶有某些詼諧性比喻:多而纏繞,因而還獲得反對歐化漢語者余光中的讚許。沒有想到如今風行大陸,啟發出許許多多fans新詞。
又如Bye-bye譯成「拜拜」(都讀為第二聲),當然並不理想。開始曾有「㗑㗑」的形式,想與拜菩薩的「拜拜」相區別,後來也是覺得筆畫太多而放棄。幸虧二者出現場合完全不同,而且聲調不同(固有的是第四聲)。於是,也就寬容了下來。
再如「尖頭鰻」(gentleman,紳士)、「黑漆板凳」(husband,丈夫),則是故意諧趣音譯,博人一笑而已,偶爾用之,不入大堂。
用「狗帶」去譯go die,一沒有使用上的必要,二是形象完全不協調,三是詞性不對,按漢語的習慣,動詞性的用成名詞性可以(如「撲克勝」,boxing,拳擊),而名詞的用成動詞,那一定只是個別。如果有也是特例中的特例,必須萬分小心,別讓漢字義把詞義帶偏。為了漢語的健康,希望後一種的這類外來詞越來越少。
現在媒體低平化,翻譯也低平化了。誰都可以翻譯,誰都想著在漢語裡塞進一些奇語怪詞,以顯示「成就」。但是我們大眾卻千萬不要昏昏然跟著風走。那些時髦都是沒有「根」的風。
再說,為什麼在中國唱歌,唱中國歌,非要加些英語詞兒,甚至整一句英語呢?歌手們,你們到底想唱給誰聽?有幾個人聽得懂?你們要把藝術帶向何方?
當然,還有我們的老師們,尤其是語言學的老師們,肩負教育的責任,有保護漢語、讓漢語健康發展的責任,你們可千萬不要把下一代帶偏,把漢語帶歪啊!
年輕的人們,千萬別把無聊當有趣,為了漢語的健康,請大家都負起一點責任吧!